洛阳之战——东方落的异动 二
两个月后，许昌城。
东方落接过李斯递来的文书，仔细地浏览过后，叹息一声，道：“杜铭的手脚速度太快了，引诱歼灭了西凉兵后，如今居然已经隐约对长安城形成了包围之势，根据我的估计，长安城十日之内，必然见破。”
李斯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说道：“不仅如此，虽然长安城尚有数万可用之士，粮草军械等物资也尚且充足，但长安朝廷早已不满李催的暴政。里应外合之下，长安城门洞开的时间只会更短。”
东方落不置可否，又回头看向李斯，语气略微急切的问道：“先生，韩信何时才到？”
李斯答道：“韩信将军带领部队从汝南赶来中，十日之内一定可以和许昌的部队会合的。”
“十日...太长了。派一轻骑速速赶往韩信处，告诉他率精锐五日之内赶往许昌。辎重不用携带了，跑的慢的也不要求了，剩余的那些可以走慢点，先到许昌。等到我们与杜铭僵持与洛阳城下时，再让这些人来充当生力军，或许会有奇效。”
“了解了。”李斯低头应允，迅速地派人前去。
东方落向李斯点头致意，道：“那么就劳烦李斯大人执掌许昌了，我去许昌的各个军营，收拢各个部队。”
“遵命。”
东方落转身走出，翻身上马，奔往许昌城外的诸个军营。先后会见了英布、王翦、蒙恬等人之后，东方落便率领着这三人及其手下诸位健将，共同集合于许昌城的主军营中，同时收拢兵力，调整人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趁杜铭不在洛阳之时予以其重创。
没错，只是重创。这是管仲与杜铭没有考虑到的。虽然东方落一开始也有着吞并洛阳的野心，但是孙膑在某天和他闲聊的时候点醒了他——
“主公，若是你出兵洛阳是为了吞并它，那我便劝您放弃这个打算吧。”孙膑在看着兵书时，突然对正在处理公务的东方落说道。
东方落抬起头来，面带不解地看着孙膑，而孙膑再次开口说道：“虽然主公军力略强于杜铭，然则兵法有云：攻则不足，守则有余。主公虽能出其不意，然则此事风险极大——曹操、项羽，如若此二者中一员被杜铭说动，那么我军的战线便会土崩瓦解。”
东方落皱眉道：“但...这种情况我们也考虑到了，而且也对此做出了防备的计划。”
孙膑道：“那，如果单纯是为了开疆拓土，宛城会是更好的选择，并且风险也会更小，同时还能起到牵制长安、洛阳的作用，为何主公不选择此城作为目标呢？”
东方落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开口道：“一方面是私人恩怨，另一方面，在下只是觉得杜铭会是今后更大的威胁。而能消除这个威胁，最好的办法是毁灭了他的根据地。从长远看来，在下认为：消灭一个潜在的威胁，比获得一座重要的城池更重要——不计较城池的得失，只为能打击对手的存在力量，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吗？”
孙膑笑道：“当局者迷，当局者迷啊。凡举大事者，以人为本。主公只需要把他的“本”给消去了，他空占着一个洛阳城，又有什么用呢？”
东方落表情一怔，愕然许久，然后大笑道：“是这样子，是这样子了。如若我们把杜铭重创，而不吞并之，曹操自然会继续窥视洛阳，而杜铭也无力继续干涉我们对宛城的行动。等到攻下了宛城，我们再从武关包抄长安，洛阳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孙膑笑而不语，看着东方落已然开悟，便继续低头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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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韩信率领约莫一万五千名汝南士兵，赶到了许昌城下，还有一万名士兵，携带着大量的辎重，缓慢地向许昌城进发着。加上许昌城内原有的两万士兵，东方落勉强凑出了三万五千余名士兵，用以征伐杜铭。
东方落已经与曹操取得了共识。表面上，双方在边境冲突不断，时有摩擦。最严重的一次，原黄巾军的将领刘辟率领他的五千余黄巾军原部，与曹操派来的万余青州军发生冲突。黄巾军损失过半，后编入英布军团。这也给了外界东方落与曹操不和的假象——虽然真相也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在韩信赶到许昌的前两天，根据从武关逃出的难民之言，长安城已经被杜铭攻破，杜铭宣布拥立汉帝于长安。
东方落以及他的手下诸将闻此消息，皆大吃一惊，虽然长安李催的势力江河日下，然而毕竟李催是手握十万重兵的大军阀，割据关中已久，却在几个月之内，便被杜铭击破了。这给底下的士兵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然而惊讶归惊讶。东方落的军方毕竟是以韩信等颇为自傲之人为首的，这个消息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求胜心，在韩信部队到来之际，东方落便通知各个部队，准备出征了。
站在高台之上，东方落面对着底下三万五千余士兵及其后勤部队，不知不觉感慨万千。从许昌发家开始，东方落曾被曹操、项羽、袁术三方势力绞击。许昌地理条件不如洛阳，四周虽不开阔，但也不似洛阳般四面险关，可拒敌于关口之处。有好几次，东方落和他的将领们都被逼到了许昌的城墙脚下，甚至还曾发生过守城战。东方落回想起城下那漫天飞蝗般的弓箭，不仅唏嘘而叹，久久不能平静。
士兵们都沉静地列成方队，整齐划一地站立着，等待着他们主公的发言。东方落满意的微微点头，环顾了左右诸将，许久不见主力部队，并且是土匪出身的英布与彭越面色愕然不信，而其他几个老部将也颇为满意的点头，略表赞许。反而素来轻狂的韩信，此刻却一脸沉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孙膑学了这么久，终于像点样了么。
东方落左边站着韩信、英布、彭越，右边站着王翦、蒙恬，孙膑没有出现在此，他正在清点着辎重后勤，做着最后一遍的检阅——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于后勤投入精力最大的人，自然也是对行伍认识最为深刻的人，孙膑最令东方落手下诸将，包括东方落本人所敬佩的地方，便是这方面的能力与谨慎了。韩信尚且缺乏历练与经验，在东方落有意的引导与暗示之下，孤傲如韩信，在更深刻地认识到后勤的作用之后，也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对孙膑的尊崇，进而折节向学，拜孙膑为师。
摇摇头，东方落把心中的千重头绪甩开。猛一拂袖，他如松柏般站立在阅兵台上，纵视着底下整齐严肃的队列，猛地大声喝道：“众——军——听——令！”
台下，严整的铁军轰然应道：“愿为主公效死！！”
看着黑魆魆的清一色铁甲，不知为何，东方落此时突然感到心中有一股洪流在涌动，仿佛是那雄浑的黄河水在拍击着大堤般，飞溅而起的泡沫，将他原本准备好了的一套激励说辞完全地淹没了。他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情感，想要咆哮出心中的激流。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从口中吐出的言语，逐渐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诸位，你们好，”
“诸位，身逢乱世，无论你我，皆身不由己。或许，由于这次战斗，你们当中会有人身遭不讳，我军缺马，连马革裹尸都做不到。我无法做出什么承诺。我所唯一知道的，是我们身后，一定有你们妻儿老母的目光。”
“我明白，你们也明白。”
铁一般的军队巍然不动，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几缕悲壮的弦声。东方落回身四望，只见远处的军乐台上，蔡文姬不知何时端坐于其上，轻拢琴弦，而她的身旁，数位舞女翩翩而舞。许昌城墙上，忽然出现了几面军鼓。几位身上带伤而不能参战的壮士，赤膊着伤痕累累的上身，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鼓槌，雄浑的鼓声久久地回荡着，回荡在坦荡的平原上，荒原里。诸位将领都略有所悟，王翦，蒙恬解剑而舞，英布，彭越紧握着双拳，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狰狞之色，而韩信猛地把自己的头盔摔到了地上。
东方落于是引吭高歌。歌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每高唱一声，下面的士兵们也同声回应。东方落军的组成虽大多为农民土匪之流，却在东方落与孙膑的一再坚持之下，将教授文化，普及识字作为训练之后的“休闲”与“游戏”。
一开始，所有的将士都不以为然，少有积极附和者，但为了不驳主公与军师的面子，大老粗们也便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而直至今日，才有不少的士兵恍悟其中滋味，进而大恸而下泪。
东方落拔剑而舞，军乐台上的曲调越来越激昂，城门上的鼓声也越来越急促。良久，在铿锵一声的余音中，东方落顺势挥剑，斩去了供奉天神几案的一角。掷剑于地，东方落重归严肃，左手遥指西北，坚定地说道：“整军，出兵。”
将士们一言不发，随着先锋部队与远去的辎重部队，踏上了征途。不远处，孙膑艰难地移动着简陋的轮椅，遥望着无边的烟尘，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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