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长干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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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长干行》 三

  

    于是,马润芝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生气,狠狠地瞪了他一

    眼,小姐脾气来了,倒是他敏感地察觉到了马润芝的表情变化,大小姐不高兴了,脸上挤出了一点歉意的笑容,低声地解释说:我爱吃这家乡的剁辣椒,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说完,他把那瓶剁辣椒推到了马润芝面前,马润芝内心深处醋意大发,马润芝知道是她为其准备的,所以他才如此爱不释手,一伸手就把剁辣椒扫到了地上,拿起行李,结完账就冲出了餐馆,泪水在她脸上稀里哗啦!心里的酸甜苦辣像一坨麻纱乱成一团。

    学习之余,他在学校附近找了好几份兼职,马润芝不让他找,他却九头牛也拉不回。他打工的餐馆老板挺好,台湾人,餐馆也是福建口味,老板问他适不适应美国的生活,还有菜的口味。(只要是在餐馆干活,饭就由老板招待)。他很勉强地笑笑,他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他来自于山沟沟,憨厚的笑容让老板赞不绝口。老板问他,小伙子长的帅,又勤快,还是一个留学的高级知识分子,身边有没有女朋友,女友是不是那天和他一起来吃饭的那位美女?他赶忙摇头,不是,不是,她只是我的好朋友,好同学,我的女友在我们家乡,她照顾着我和她的爸爸妈妈,等着我学成回国和她结婚呢!老板竖起了大拇指:好人品,好人品!

    老板有个女儿,叫rose,是个混血儿,老板的妻子是个模特,于是rose也很高挑,白晰,金发碧眼,头发自然卷曲就像烫过一样,颇有美利坚风味。Rose的中文讲的挺好,她很喜欢和他聊天,听他讲中国的故事。有时候,老板不在,她就自作主张让他不要做事,专门陪她唠嗑。天南地北地扯,从*扯到*,从曼德拉讲到美国总统,甚至还说到三毛、张爱玲、贾平凹。她还和他聊起了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聊起了他获奖的原因,她坚持说主要原因是莫言揭露了中国大陆社会的阴暗面。他都和rose争了起来,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莫言之所以获奖,是因为他把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和当今中国的传统文学巧妙结合在了一起。两个人我捏一下你的鼻子,你敲我一下额头,像两个嬉戏的小孩。最后,他要走的时候,rose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虽只是蜻蜓点水,却让他的心中泛起涟漪。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女孩垂青,但是最让他牵挂,让他魂牵梦绕的还是家乡的那个她。

    眼看要到中国的农历春节了,他想回国一趟,看看她,看看他们的父母。在他心里,他和她已是一家人,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同呼吸共命运的一家人。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没有告诉她。马润芝想和他同行,被他拒绝了,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润芝,他俩只能做好朋友,他的心里只有她。

    家乡的小山村有着浓浓的过年气氛,家家户户贴了春联,这天是农历的除夕,街上不时听见孩子们的嬉闹声,鞭炮不时响起,路人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毕竟忙忙碌碌的一年又过去了,人们又憧憬幸福的新年。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里赶,近了,近了,自己日夜牵挂的两栋小屋,还有那屋里的亲人!两座靠在一起的小屋已翻修一新,红砖像刚砌上去一样,门上涂着红漆,闪闪发亮。隐隐约约他看见自家的门前的春联:爆竹两三声人间是岁,梅花四五点天下皆春!横批:福满人间。再看看她家: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横批:喜迎新春。他正要敲门,却发现家里是空空的,没有点灯,也没有任何声响。很显然,家里没人,再看看她家,一样!大过年了,他们都去哪里了?四个大人都康复了吗?能走路,能说话了吗?

    一看附近,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在放鞭炮,他们都不认识他,他从包里拿出几块糖,走到小孩身边,递给他们,问:你们知道这两间屋子的大人去了哪里吗!小孩吸溜了一下流出的清鼻涕,笑着说,去街上的万福酒家了,都去了,好几辆车,都是奔驰!我们都想坐一坐!哦!他有些不解,去了街上?到了万福酒家?还有奔驰?万福酒家是他们乡及至整个县城最豪华的酒家,一般是县里几个最有钱的人或是政府的几个头头在那里消费,她和四个大人怎么会去那里呢?他想不明白,却又不得不想,他加快了脚步,回转身朝万福酒楼走去。

    走了大概整整两个钟头,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看到了万福酒家四个大字正金光闪闪,陡然间,他竟有些紧张,对,一种莫名的紧张,他无法想象是种什么场面,他心里的疑团挥之不去。近了,他靠近了,在外面,他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一切。四个大人都坐在轮椅上,有四个服务员专门在伺候他们。坐在她身边的似乎是位老板,满面春风,不时地向她敬酒,她的手在推搡着,却又半推半就地把酒喝下!看到这,他的心碎了,脸上象大雨般滂沱,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最宝贵也最值得自己牵挂的深情烟消云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甚至,他就是一个废物,他转过身去,往车站走,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回头,天空中下起晶莹的雪花,一片一片,洁白如玉,除夕中的人们正觥筹交错庆贺着新年的到来。而他,似乎却被这个世界残忍地抛弃!他看了看表,那是马润芝给他买的瑞士劳力士表,是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他的,本来他不要,可马润芝说,他不要她就和他翻脸,从此恩断义绝,同学都做不成,于是他只好收下。时针指向了零点,他还要去机场赶飞机,越快离开越好。等他学成归来,他和她的爸爸妈妈都不再要她管了,他甚至还可以养她。他要拼命地赚钱。成功!成功!再成功!整个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只留下两行孤独的脚印,它们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

    相对于马润芝,他似乎和rose更聊得来,也相处得更融洽。和马润芝在一起,所有的事被安排得妥妥贴贴,他只需坐享其成。而他不愿做这样的废物,对,废物!自从在家乡见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一幕,他脑海里老是出现“废物”这个词,虽然从来没有人说他是废物,可他心里却不止一次地这样骂自己。他现在似乎还没有能力照顾家,照顾好自己瘫痪的父母,他甚至在她面前无法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他也不想再证实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只能装作没看到,不知情。这样,自己不是废物是什么?

    现在家乡的那个她已变的遥不可及,自己的父母需要她的照顾,自己的任务是赚钱,拼命地赚更多更多的钱。然后用金钱来砸她,砸她的背叛、她的不忠,也砸自己的无奈。

    他把话和马润芝说清楚了,他说他配不上马润芝,他不愿耽误润芝。倒是马润芝那么的豁达和通情达理,她说这没什么,她可以等他,直到他结婚,有了幸福的家庭,他心中的脆弱又被润芝所触及,除夕晚上在家乡的那一幕已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他甚至都不敢在马润芝面前流泪,他怕润芝窥见自己内心的隐秘与伤痕。可马润芝又是那么的执拗,她甚至说她不在乎他家乡有个女朋友,她只知道自己爱他!对,就是爱!爱得决绝,爱得无所畏惧,爱得飞蛾扑火,哪怕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不畏惧,马润芝似乎有一种因爱而失去理智的感觉。这种失态不是一时,是一世的,一生一世!

    那天,他、马润芝、rose约好一起去郊游,在美国的春天。他从家乡回来,常常陷入迷惘的情绪里不能自拔。他不知道自己路在何方,他不想一辈子做一个赚钱的机器,他也有情感需求,他想要一个家。他和马润芝,rose的关系用两个字形容:暧昧。马润芝不离不弃,生死相随。Rose呢,典型的一个美国小女孩。在他面前经常嘟着粉红色的小嘴,问这个为什么,那个怎么样?让他既怜爱又喜欢,以至于rose都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她要缠上他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他要找几个妻子,结几次婚?马润芝已经给他描绘了前途,留学回国后,家里给他安排两个去向,一是留在中央直属机关,没意外的话三年可提处级;二是去一家国有大型企业当副老总,一去年薪就三十万。这都是她老爸老妈给他安排好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不愿意被安排,要自己下海创业,马润芝也可通过关系给他低息贷款。而且,马润芝也不强求他一定找自己做女朋友,只要他自己良心上过得去!

    他已经别无选择,他曾经亲着马润芝玲珑的小鼻子,以大哥哥的口气说:看来我是非要上你这条贼船啰!他明白,过去,在马润芝面前,他总有着或多或少的自卑感。高干背景,成绩优秀,相貌出众,还是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而自己,山沟沟里的穷小子,就是会念几句书,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会被马润芝看上。可幸福却又是那么实实在在,随手可得。和马润芝、rose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他和马润芝相拥着坐在后排座,他们相约去爬山,美国的阿拉斯加州的麦金利山。美国主要以平原为主,多是国家公园,可他却说要去爬山,体会一下征服的快感。马润芝拗不过他,只好应允。Rose也嚷着要去,也好,他让rose给他们开车。

    去山顶的路并不好走,九曲十八弯,甚至还有积雪,相当的滑,而rose刚拿到驾照不久,开车的时候手心冒汗,心里发毛,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放起了音乐,是美国著名的《天堂里的另一天》,rose的紧张心情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马润芝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她已经真正的满足,拥有他,马润芝也就拥有了一切,平时大大咧咧的她甚至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生怕他像山顶的雪一样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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