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拍摄
第二天陈君起的很早，他发现自己有认床的毛病，明明感觉没有睡够，眼皮沉重，脑袋也没完全清醒，但他就是睡不下去，直到灌了两杯凉水，他才慢慢清醒过来。
大学的早晨其实很热闹，毕竟早上八点就要上课，现在是七点三十分，正是大学生们集中出来吃早餐打哈欠的时间。胡同外面就有好几家肠粉店，所以陈君的租房即便在胡同里，他也能闻到肠粉香气。他打算下楼吃点早餐，然后去知因大学校园逛一逛，就在此时，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震的刚睡醒的陈君略感烦燥。
范太奇发来短信，他问陈君现在有没有空，有空的话现在去三层小楼等他，待会要出去工作。
“这么早！”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购物街几乎没有店铺开门，美食街也只有早餐店开门，创业街就不用说了，刚开始创业的大学生还是大学生，如果提前知道上课老师不点名，说不定大部分大学生都选择睡觉逃课。
陈君换好衣服后，匆匆赶去三层小楼。这时他发现虽然小楼的招牌有“美丽工作室”五个字，但从性质来看更偏向于“美丽摄像馆”，而真正的美丽工作室，应该是知因商场三楼的店铺才对。
一楼大门锁着，陈君在外面等了两分钟后，开锁声响起，扛着两大袋摄像器械的范太奇从里面走出来，他把其中一袋摄像器械交给陈君，自己扛着另外一袋，同时开始向陈君介绍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有个时尚杂志请我过去给一位准备出道当演员的模特拍封面照，我知道时间很尴尬，不过没办法，时间得按着顾客的时间来。待会拍照的时候，你在旁边守着听我吩咐就好，别轻举妄动，杂志小编跟我说这个模特脾气不太好，总爱拿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发脾气。”
装着摄像器械的袋子是那种黑色有弹性的长袋，陈君单肩背着长袋，跟在范太奇后面往路口走去，范太奇的汽车停在创业街的街口。
“给模特拍照……这是你的工作？”
听到陈君的问题，范太奇回头看了眼陈君，虽然两人都带着口罩，不过陈君知道范太奇回头看过来的时候，一定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好像有点失望，你觉得我的工作是什么？”
陈君认真的想了想：“摄像馆……摄像……我……我看过挂在一楼的相片，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一百年前来那种一张照片就能卖好几百万的大艺术家？”
“啊？”
两人已经来到创业街街口，范太奇打开车门，回头看到陈君正用迷茫的表情看着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先进车吧，我慢慢跟你说。”
“好。”
黑色轿车悠悠启动，在校园外错综复杂的道路缓慢行驶，离开知因大学所在的小区后，轿车猛地加速，汇入浩荡车流里。车窗外的景色如同幻灯片一帧一帧的变，一时看到高楼大厦，一时看到公园广场，一时看到高档住宅区。
陈君看向车窗外，渐渐被外边景色迷住。
范太奇一边开车一边说。
“换脸技术出现以后，公认的说法是人类牢牢把美丽的权利握在手中，从那以后，传统艺术开始式微。绘画，摄像，雕塑，你听说过的没听说过，只要是以前人类用于追求美丽的艺术方式，都渐渐没落了，所以现在没有什么大艺术家，或者说大艺术家变成了明星艺人，因为他们拥有最好看的脸皮，他们的长相代表着美丽的高峰。”
陈君不自觉皱起眉头，他不太认可范太奇的说话。
范太奇从后视镜看到陈君的表情，淡淡地笑了笑：“你从冬华市来的，你还是冬华大学艺术系毕业，我问你，你们学校还有教传统艺术，像素描油画之类的。”
陈君眉头皱的更深，他发现范太奇说的基本是对的，陈君听说以前的大学的艺术系有着相当精细的分工，有室内设计，有园林设计，有服装设计，但是现在艺术系教的都是相对笼统的东西，毕业以后就业选择不大，大部分都会从事产品设计和脸皮设计之类的工作。
“你想说什么？”
范太奇：“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我的工作，毕竟你是我的助理，虽然只是兼职，但是老话说的好，干一行爱一行，主要我希望你能帮我多点忙，如果连我做的事都不清楚，那你帮不了我的忙。”
陈君轻轻点头。
范太奇继续说：“我的摄像师，开了一家摄像馆，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一家工作室。工作室在知因商场三楼有个商铺，通常来说，我会把我的作品放到商铺里售卖，生意还行，收入除去商铺租金以后，勉强够我混日子。
“另外我还会接一些商业拍摄，像这次帮杂志社给模特拍照，因为传统艺术式微，摄像师数量本来就少，水平高的就更少了，我出来拍一次能赚好几千，如果大公司，最多一次能有五万，夸张吧。”
五万！
陈君不禁暗自咋舌。
其实他已经猜到范太奇……或者说美丽工作室的经营方式，基本上和范太奇说的差不多，但他没想到行情居然这么夸张。
“我昨天去过知因商场，看到你们的商铺了。生意很好。”
“你已经去过啦？铺子的生意的确还行，可惜单价提不上去，不然我也不用大早上出来工作。”
谈话间，轿车已经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以后，范太奇带着陈君从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上楼。
“这里有很多媒体公司，待会上去以后，你先看着我怎么搭建摄像器材，以及怎么跟别人沟通，这些事以后都由你来做。”
“没问题。”
电梯上升，期间陆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通过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君看向外面，这里明显是一栋写字楼，外面能看到很多招牌，来往进出的尽是西装革履的人。
范太奇和陈君在电梯来到十二楼时出去，按照范太奇之前所说，陈君要做的事其实不多，主要以观察为主。陈君跟在范太奇后面，没过多久，推开一扇门，里面居然是摄像棚。摄像棚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工作人员，从他们的服装来看，应该就是杂志社的员工了。
因为范太奇和陈君都带着口罩，走进摄像棚的时候，里面不少人都把目光投过来。陈君觉得有点不适应，范太奇倒显得很自在，他用手机调出自己的电子身份证，走到工作人员跟前。
“我是美丽摄像馆的摄像师范太奇，请问这里是XXX杂志的摄像棚吗，我负责今天的拍摄。”
陈君开始观察范太奇和工作人员的交流情况，因为范太奇现在做的事应该是由陈君来做，因为陈君是范太奇的助理，不过陈君对工作还不熟悉，现在暂时需要范太奇做示范，过段时间就需要陈君自己独立完成了。
范太奇向杂志工作人员表明身份，再彼此确认身份后，双方开始讨论工作内容。陈君悄悄走到旁边低头倾听。
大部分时间是杂志工作人员在向范太奇介绍具体的工作内容，例如摄像所需要的道具，拍摄总需时长，照片风格等等。范太奇会时不时地提出自己的意见，直到双方达成共识之后，范太奇便带着陈君去摄像棚搭建摄像器材。
“别想得太复杂，其实很简单。大部分时尚杂志都没有自己的时尚风格，他们只能给一点笼统的看法，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把他们的意见看法告诉我，最后我会决定拍摄的风格。”
陈君听得很认真，“明白。”
范太奇把摄像器械从长袋里拿出来，继续说：“准备摄像器材以后也是你的工作，除此以外你还需要负责一些难度不高的事情，例如打光，不过需要你打光的可能性不高，现在科技很发达，摄像机都能调节光线。”
陈君一边听一边点头，看到范太奇已经开始组合摄像器材，他立刻过去帮忙，顺便熟悉一下组合摄像器材的工作。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杂志工作人员们忽然聚在门口，一个个都笑的格外灿烂，准确的说是笑的格外谄媚，一时间摄像棚内外充满了问候声。
“李姐您来了，快快请进，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李姐好。”
“李姐你真漂亮，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听到喧哗声，陈君没忍住好奇往门口方向望去，紧接着他听到了范太奇的话。
“应该是今天的主人公，那位叫李糖的模特来了。别看了，赶紧准备好摄像器材，我刚才听杂志社那边负责人说，李糖的脾气很不好，喜欢耍小脾气，趾高气昂。所以我们还是专心点，别犯错，争取早点收工回去。”
陈君皱起眉头，“范哥，按你这么说，李糖人品有问题，她还能出道当艺人？”
“别想别问也别看，有人捧就有人能出道，我们私底下别议论，被听到就出大事了。”
“哦。”
范太奇的动作很娴熟，没一会就把摄像器材全部组合好，摄像棚的背景板也检查过没问题，换而言之随时可以准备拍摄。
陈君乖乖地站在墙边，今天他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李糖可谓是在众人拥簇下走进了摄像棚，她很年轻，今年只有十九岁，围在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比李糖年纪大。可是他们一口一个“李姐”喊得格外娴熟自然，李糖看上去也很享受。
陈君在看到李糖的瞬间，不由得怔住了。说句心里话，陈君被惊艳到了。
李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性感尤物，即便她只有十九岁。狐狸精般的长相，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她暴露的衣服。她走进摄像棚的时候，陈君能清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李姐，您的经纪人呢，曾姐怎么不在？”
“曾姐在外面打电话，马上进来。”
“好好好……”
似乎是陈君咽口水的声音也被李糖听到了，走进摄像棚后，李糖第一时间注意到墙边站着的陈君，然后看向手里拿着摄像机的范太奇。
她沉吟一会，突然指向陈君，语气冰冷地说：“你，出去。”
陈君懵了，他刚想开口问为什么，杂志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请他离开，就连范太奇也投来目光让他别冲动。陈君只好乖乖地离开摄影棚。
陪着陈君一起出来的还有杂志社的负责人，两人离开摄影棚后，就在大门旁边站着，杂志社负责人第一时间拿烟出来抽。
“妈的，这姑奶奶也太难侍候了。小兄弟你别介意，估计这姑奶奶看到你和摄像师都带着口罩，脑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才让你出来，她不敢让范小哥出来，因为摄像棚就他一个人拿着摄像机，李糖看出来范小哥是摄像师了。”
“我靠，还能这么玩啊？”
陈君目瞪口呆，按照对方的说法，李糖纯粹是看到他戴口罩心里不爽，所以就让他离开摄像棚。
“是啊，就是能够这么玩，小兄弟我跟你说，这姑奶奶今年撞大运，被一个圈里有名的经纪人看上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飞黄腾达，也难怪她敢那么嚣张。”
“那……”
陈君刚要说话，突然前面传来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陈君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旁边杂志社的负责人已经扔下烟头跑了过去。
“嘿，曾姐您来啦，我一直在这等您呢。”
来人是一位中年女性，带着黑框眼镜，眼神凌厉，不苟言笑，走路时脚后带风，身姿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肃穆的气息，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此人便是李糖的经纪人，杂志社负责人口中的“曾姐”。
曾姐没有理会杂志社负责人，她的目光扫到摄像棚大门旁边的陈君，随后目光便锁定了陈君。她微微蹙眉，伸手抬了抬眼镜，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里？”
陈君也在蹙眉看向“曾姐”，在他的视线里，“曾姐”的脑袋上面飘着三个字——曾桂芝。
曾桂芝是张诗诗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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