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锯柳
南齐市终于降下了第一片雪花。
当钟离注意到天空的洁白之时，他裸露在外的双手早已变得通红僵硬。双眼无神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变成了一片白雾消散于空中。
他一直坐在这桥下，从日升到日落，从晴朗到阴暗。也不上学，也不回家，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这里。
这种日常，已经持续了三天。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踩着薄如纸张的积雪缓缓走近，看了眼毫无精神的少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呦……”年轻人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钟离看着他，面无表情。
而他对此也没有不满，甚至心中还有点同情。
家里唯一的亲人被异常袭击，当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只剩下了地上的一滩鲜血。这个才仅仅高二的少年基本目睹了全过程，当他苏醒的时候，神情木然，仿佛丢了魂一般。
“对于你姐姐的事情，我们感到十分的抱歉。”齐诉云也不嫌地脏，直接坐到了钟离身旁歉声的说道。
“那个怪物是什么……”钟离望着灰色的天空，沙哑着嗓子问道。
“抽吗？”齐诉云抽出一根烟，问向钟离。
钟离默默接过，没等齐诉云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拿出打火机为自己点着。
齐诉云叼着一根烟，指尖轻揉搓出一股火苗给自己点上。吐出一口烟后才一脸平静的说道：“那是怪，以人为食。”
“自古便有妖魔鬼怪之说，普通人在没经历过之前，都将其当作了传说谣言。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世界远没有我们想想中的那样太平。”
“妖魔鬼怪，怪在最后一等，是混乱的代名词，至邪至恶，为了生存甚至会吞噬同类。”
齐诉云顿了一会儿，便继续说道：“前几天袭击你姐姐的那个怪，是被划分为B级的锯柳，擅长逃跑狡猾无比……”
“所以你们没有找到它吗？”钟离蜷缩着身子，指尖的烟缓缓燃烧。
“抱歉……”
之后又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无言，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逐渐在两人的头顶积攒了起来。
大桥的车辆来来回回的行驶，桥边的情侣倚着一把伞，面露幸福的欣赏着雪景。
一片雪花飘落在了齐诉云的眼镜上，还没等它融化，钟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们的组织……能和我说说吗……”
齐诉云看着旁边将头埋在膝盖之中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为解释道：“疯魔、邪妖、厉鬼，以及所有的怪，一切害人之物，都被统称为异常。而我们国家，有两大对异常处理机构，分别名为丰岚与源流。东、南八省归我们丰岚所管，西、北九省归源流管。”
“为了活命，一小部分人类在危难中觉醒。”
齐诉云笑着说道：“人类觉醒远古的遗落血脉，便会成为能力者，风火雷电、水金木土，空气、空间，都会被人类所掌握。”
噗。
一朵暗红色的火焰在齐诉云手掌中缓缓燃烧，随着冷风微微飘动。周围数米的范围内，水分都在快速蒸发着。
“就像这样，能力者都会拥有自身的能力，这是血脉所带来的。”齐诉云摆弄着手中的火焰，丝毫不在意火焰那近千度的高温。
“能力者……”钟离望着火焰，无神的问道：“我能加入你们吗……”
火焰渐小，迅速消失。
齐诉云眉头微皱，轻轻推了推眼镜道：“实不相瞒，在你昏迷期间我们也是检测过你的血液……很抱歉。”
钟离的血液，完全是普通人的范畴，没有丝毫遗落之血的样子。因此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永远不可能觉醒。但丰岚内部也是有不少的文职人员，普通人加入也不无不可。
关于钟离的这起事件，南齐市的负责人之间也是商量了一番，给出了以下两种建议：
一是给予十万，当作封口费；二是加入丰岚。
为了社会秩序的稳定，有关异常的消息是禁止传播的，就算是一些号称为人们发声的知名人物或者组织，也不敢谈论此事。因为他们明白，能力者的恐怖不比异常弱多少。
伪装事故，解决普通人基本不费吹灰之力。
“加入丰岚。”
在齐诉云解释完之后，钟离沙哑着嗓音，语气坚定。
齐诉云大抵也是能够明白钟离的感情，世间唯一的亲人在自己眼前被异常吞噬，内心的痛苦难以想象。
一般人面对苦难会有两种抉择：一蹶不振与奋发图强。钟离貌似是后者。
“首先说好，文职在丰岚内部可能会受到某些能力者的歧视打压。”齐诉云想了想，再次提醒道。
有些能力者性格暴躁，普通人还有个组织规矩保护，但组织内部就不是了。虽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遭受恶作剧、受点轻伤之类的想必也是跑不了。
“嗯……”
见钟离坚持，齐诉云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拍拍屁股说道：“明天来蜀三区的古道书店登记一下，分配加入小队。”
“嗯。”
古道书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店铺，其实在上层之间广为人知。只不过消息封锁严密，并不被普通人所了解。
齐诉云又交代了一番，心中略微轻松，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齐诉云走后，钟离继续抱膝坐在原地，睁着双眼望向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哗啦啦。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锁链摆动之声。下一刻，便有一条长约两米的漆黑锁链出现在了钟离身旁。
锁链上面有丝丝雾气缠绕，通常人看一眼便会心生厌恶。
普通人吗……
钟离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中点燃。他也没有烟瘾，抽烟也只是这两天的事情。只不过他以为烟能解愁，便真觉得能够解愁。
烟雾缭绕，漆黑的锁链于雪花中飞舞。天色渐晚，黑夜即将到来。
一根烟接着一根。终于，他将烟盒随手一握，点着了最后一根烟缓缓起身，摇晃着身体走向了更加黑暗的桥洞。
黑夜降临，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其中若隐若现。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惊扰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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