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我们都是边角料
“社会调查？”白粥明显楞了一下。
“对啊，学校发下来的任务，每个人都要做，高三生说是走走形式就行，我就来问你这个走形式具体是什么流程？”
“我从没听说过。”
“啊？你不知道？”这回轮到陆迁源惊讶了，“不可能啊！你是班长，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
咳！白粥他的确不知道，这点我倒是能够作证，至于我的话，步老师可以佐证，那么步老师又有谁能够作证呢？就是我手里的这台平板电脑了。
是这样的，在考完语文之后的第二天是正常的上课日，那天是星期四，下午最后一节是雷打不动的班会课。在班会课上，老师就提到了这么一出“社会调查”，要在寒假内完成，并且当场给班级同学分了组，。
那时候的白粥正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之中，压根就没有留心老师讲了些什么，而老师也觉得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没必要搞得太重视，也没有强调每个人都要注意什么的，只是说同组成员之间注意相互提醒。
白粥放寒假到现在为止过了差不多有一星期，所谓的“相互提醒”迟迟没有来临，来提醒的还是一个他刚交的新朋友。
仔细想想是不是很危险？要是白粥没有和陆迁源做朋友，以他在班上孤立无援的地位来看，他直到寒假结束都无法得知有这么一项任务被下达了。
“社会调查什么时候上交？”
“本月的20号以前，毕竟22号就过年了嘛。你仔细看看群聊，每个组应该都建了群的。”陆迁源无微不至地提醒道。
白粥翻找了一下软件上的通讯录，果然找到了一个名为“寒假社会调查第9小组”的群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邀请进去的，反正这个群自创立之后就没有人说过话，也难怪白粥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种行为我也能够理解（我能理解的东西倒也真多），可以这么解释：
老师下达了一个由小组合作完成的任务，但因为这个任务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甚至一个人都可以完成。所以一般的小组都是由小组长去独自完成，然后在上交的时候写上其他组员的署名就行了。这些组员彼此都心照不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学里也有类似的事，一个寝室里往往只有一个人是真正有写作业的，其他室友都只是他的“复制粘贴”。更严重点，甚至一个班级里都只有一个人写了作业，剩下的都是“多重影分身术”。
白粥进入了“寒假社会调查第9小组”的群聊里，发出了创群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有人在吗？”
“哟！是班长！”一个名叫“艾青”的ID回应道。
“在呢在呢！班长有何吩咐？”这个轻薄的语气来自于ID“夏日悠悠”，应该是个男生。
小组一共四个人，第四个人没有发文字，只是发了一个句号，代表他在线的意思。
“关于社会调查的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白粥又问道。
真是男生听了会沉默，女生听了会流泪的死亡问题呢！
明明这些组员都等着吃白食了，结果上菜的厨师却拎了块空铁盘上来，边用锅铲敲铁盘边问：“菜呢？米呢？油呢？一个个干愣着等着喝西北风啊！”
过了一会儿，“夏日悠悠”才幽幽地问道：“班长你没有做吗？”
“我也是刚知道有这回事。我们小组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关于现代青少年阅读时间的随机调查。”“艾青”回答道。
“好，在那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下成员，‘艾青’你的学号是多少？”
不用看了，这就是白粥才能说出来的话。高中三年了，他不知道同班同学的网络ID叫什么，他也记不清班里同学的名字（除了佟倩倩），他只能认得一些同学的脸。
这就需要对方的学号，然后他在班长的班级信息登记表里把学号和那张脸对应起来，这才算是认识了一名同学。
就这样都能当班长，可见水分有多大，估计是因为学习成绩控股了百分之八十的缘故。
我甚至都替他们班的毕业聚会活动都想好了，到时候就把白粥的眼睛蒙起来，然后派一名同学站在他的身后说“猜猜我是谁”，如果白粥能猜出来则换下一位，如果不能就要罚酒，连续猜对三位再奖励“学号提示”的帮助机会一次！
在确认了成员之后，白粥就开始商定集合时间了，在白粥的理解里，他以为社会调查是个集体活动——它的确是的，但后来被歪曲了——他开始询问每个人的家住在哪里。
“不至于那么认真吧？”“夏日悠悠”对报地址还是有所抗拒，“老师都说了只是走个形式，我们就随便填点信息上去不就行了？”
“那不行，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在这一点上，白粥意外的“死板”。
“我们不如采访我们自己？每个人把自己的大概阅读时间报一下，然后最后改成不同年龄层的统计结果，这样也算我们有调查过了吧？”“艾青”也开始出主意了。
“那我的是零。”第四人说道，别误会，他的ID就是“第四人”。
“这谁不知道啊！你就是个游戏狂魔嘛！如果看游戏攻略也算阅读时间的话倒是可以给你满分呢！”“夏日悠悠”开始调侃，话题开始走偏。
“班长你呢？”
“我基本上一天都在看书。”白粥也不知道话题走偏了，跟着回答了一句。
“哇！真的是两个极端！那么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我和小青的时间加在一起取平均值就是我们高中生的标准时间啦！”“夏日悠悠”说。
“走开！谁要和你加在一起！”“艾青”发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回到正题，”白粥还算意识清醒，“你们两个我查了下，都是在乐兰市中心不远住的，待会我们可以在街心花园集合，至于你……”白粥说的是“第四人”。
“哎呀！这可真不巧，我家不在乐兰市，离着太远，不好过来呢！不如就你们去做社会调查吧？我负责最后的文档加工？”
“你家也不算太远吧？我们可以等你。”白粥说。
“不……其实我在外婆家，没在我家。”
“你外婆家在哪里？”白粥锲而不舍地问。
“XXX。”“第四人”可能是随意地报了一个地名。
“我查了一下，你那边坐巴士过来要一个小时，我们可以约到下午两点集合，就这样。”
“啊？什么？我不是……”“第四人”本想说什么，但他中途就想明白了，白粥是不会随意“放弃”他的。
“唉！谁让我们摊上和班长一组了呢？真是时运不济啊！”“夏日悠悠”开始感叹。
“少来！你明明是不受欢迎，才是选到最后没人要的人被分到了一组。”“艾青”说。
“那你自己也不是没人要！没人要！没人要！”“夏日悠悠”开始挑衅起来。
“你找死吗？”
“找死又怎么样？你来打我啊！”
“下午集合的时候就打死你！”
“啊！班长！有人威胁我，我可不可以不来了啊？”“夏日悠悠”真是想尽法子不来参与集体活动。
白粥想了想，打了一句话上去：“下手轻点，还有事要做。”
“好！”“艾青”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唉……做人难啊！”“夏日悠悠”感叹一句，“话说班长为什么和我们一组呢？难道你也是没人要的……”
“白痴！不会说话你就闭嘴！”“艾青”骂了一句。
白粥顿了一下，可能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这个第9小组是班上的最后一个小组，一般有集体活动要分组的时候，往往都是平时关系好的人主动组成一组，平时一起打篮球的，在一组；结伴上厕所谈论明星八卦的，在一组；打网络联机游戏相互骂娘的，在一组……
而除了这些组之外的，就是游离在班级小集体之外的散户，也就是俗称“不受欢迎的人”。第9小组就成了他们最终的归宿，白粥现在也在里面。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其实算得上同病相怜，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夏日悠悠”是一个随性又不讲卫生的家伙，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喜欢他，而且他这个人还有点大男子主义，更是让人避之不及。“艾青”是一个现实话很少，满脸雀斑，绑着粗麻花辫的女生，一直坐在教室第一排，却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色。
至于“第四人”，他回消息都是差不多十分钟回一两条，看样子就是一边玩游戏一边聊天，是彻彻底底的游戏狂魔，还和那些网络游戏发烧友们混不到一起的独立玩家。
白粥？上课看小说，下课神游发呆，一天有23个小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神奇生物，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他还一直是班里第一名。
我们看小说玩游戏的时候，形容一个大反派集团，都说是这个集团垄断了市面上百分之九十到一百之间的企业，最后利用这种垄断搞压迫，搞剥削，弄得最后民不聊生，反倒集团自己盆满钵满。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穷人们揭竿而起。我们总会认为一个强大反派的势力下，反抗的人们会团结一心打倒劲敌，但事实上这些穷人不仅穷，心还散。
有的人好高骛远，有的人好吃懒做，有的人好看热闹……总而言之，富人是差不多的富，穷人却是各种花样的穷。这些层出不穷的花样导致穷人无法统一战线，就像白粥和其他三位成员，虽然分到了一组，可他们根本联合不起来。
其他小组最起码也是因为关系好、兴趣重合等原因聚到一块的，他们这一组完全是东拼西凑，这样的士兵放在战场上就是散兵游勇，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是到了下午两点，这么一盘散沙居然还是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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