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风又吹过这条街
“还有啥工作内容啊？不就是找几个问问他们平时都看多久的书吗？”林嘉悠撇撇嘴说，他手里还有一杯李菁多买的奶茶。
说起来李菁是那种会照顾人的性格，而林嘉悠是爱占便宜的性格，说不定他们两个在一起会更搭配。
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破锅都有破锅盖，死鬼都有死鬼爱，可怜的优秀学生白粥却始终单身一人，现在还处于暗恋被终结的失落情绪之中。
“话虽是这么说，我们还是要考虑到这次问卷调查的中心思想，它是为了验证现代年轻人的阅读量大大减少这个现象才实施的，我们需要在最后把数据结合起来，写一份报告交上去。”
“有这么麻烦吗？”李菁歪着脑袋说，“老师说我们只是走走形式……”
“那你知道走走形式是什么意思吗？”白粥问她。
李菁摇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那你呢？”白粥又问林嘉悠。
“不知道。”林嘉悠耸耸肩。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白粥没有问赵德翔，因为他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打游戏，“我们还是按照标准流程来好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如果你的信息准备不够充分的话，你连走过场都不知道怎么走。人还是不能太过懒散，否则你连偷懒都不会。
他们先是从公园开始寻找过路的行人，范围是青少年，大概是十三岁到十九岁左右，但这件事主要还是白粥来做。
他们虽然聚到了一起，可工作起来都是跟在白粥的后头，像是永远都赶不上白粥的步伐似的。赵德翔也算天赋异禀，他可以边走边玩手机，既不怕撞天线杆也不怕脚底下有石头。而林嘉悠和李菁干脆就聊了起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准备去哪里玩？”林嘉悠的声音。
“过年为什么要出去玩？在家里看春晚不行吗？”李菁疑惑地问。
“呵！现在年轻人谁还看春晚啊？那都是老年人看的东西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江边放烟花去不去？”
“不是说城里禁止燃放烟花吗？”
“对呀！要不怎么说是去江边放？”
“江边就能放？”李菁更疑惑了。
“不能，不过江边放了容易跑啊！”林嘉悠嘻嘻地笑着。
白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立马就闭上了嘴巴，一副专心致志地在找调查对象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地上，更像是在地上找钱。
白粥刚转过身，他们又开始聊上了。
“那过年之后呢？初一到初九，你打算做什么？”林嘉悠问。
“没啥打算啊，就在家里呆着，看看电视就好了。有几天我爸妈可能还要带着我去走亲戚。”
“对！走亲戚！”林嘉悠一下子来了兴致，“走亲戚就有压岁钱拿！你每年都能拿多少？”
“也没多少吧……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去串门的。”
“说都是这样说，白给的钱还能不拿吗？反正我不信，快说快说，你去年有多少？”
“好像……有两万吧？”
“两……两万？！”林嘉悠一下子音量拔高了八度，“我的妈呀！你是个富婆啊？”
“别乱说话！”李菁估计都被说得脸红了，“别人听到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原来是有钱人啊！”
“别光说我，你呢？有多少压岁钱？”
“我本来想豪气云天地说三千出头，结果你这两万把我压的，气都不敢喘了。我多命苦啊，三千的压岁钱有一半还要交给我妈！说是学习基金会！”
“我也一样啊，要存下来买嫁妆呢！还有买车买房。”
“咦……你想得可真远！”
“我妈是这么说的，女孩子要时时刻刻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你就不用着急了嘛，也不一定嫁得出去。”林嘉悠随口说道。
“你找死！”李菁作势要打，最后把他手里的奶茶抢过去，“不给你喝了！”
“哼！”林嘉悠真是男子气概，“不喝就不喝！那也是没人娶你！”
“你……！”
白粥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终于体会到老师上课时候的心情了。
之前有过这么一个笑话，是说老师上课的时候忍无可忍，转过头去对全班吼道：“如果第一排打牌的同学和第二排聊天的同学能和第三排玩手机的同学一样安静，就不会吵到第四排睡觉的同学了！”
他就很像转过身对那两个活宝喊一句：“你们就不能像赵德翔一样安安静静地玩手机不说话吗？”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或许他就不应该把这些人叫出来，有时候一些猪队友还不如你自己一个人来得有效率。
网络上有这么一句名言：所谓的猪队友，就是让你感慨生命可贵但有人就是想犯贱的。
这和“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我却用来翻白眼”同理。
他们先去了一家网吧。
要说找青少年，网吧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场所，但这里面的青少年并不一定会配合，白粥也是费了点心思才找他们填的问卷调查。
白粥是个聪明人，平时表现得木讷一些，嘴也笨，但心思转得快，只要不需要他说话，他做什么都能拿第一。
他在网吧里转了几圈就掌握了一个规律，什么时候的游戏玩家才会接受别人跟他说话？很简单，在他游戏人物死掉的时候。
白粥在网吧里随便乱逛，只要看到有一块屏幕是灰色的，不用问，这位玩家已经“阵亡”了。他赶紧凑上去，像个记者一样拿着笔和纸，对方只需要趁着复活前的几十秒内配合回答一下就行了。
大多数的玩家都比较配合，因为游戏人物一死，他们就算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还不如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也有几个人不配合，主要是把死亡等复活的时间用来骂人以及问候队友母性亲属上，没空理白粥。
白粥在网吧大获全胜，收获了起码十几张问卷调查，但不能在这里长久待着，因为这批例子过于典型——每个月阅读时间都是在“0到3小时之内”这个区间。
仔细想想，沉迷网络的网瘾少年哪里来的时间读书？游戏都玩不及了，就像刚才赵德翔出场的时候拿着手机，说他大概有二十款手游需要他签到，签到完之后是每日任务，再接着是周末活动……
诸如此类，读书？不可能的。他们简直比工蜂还忙！
白粥决定换一批调查对象，而等他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嘉悠和李菁坐在路边的石球上，聊天话题已经从过年变成了市内哪一家KTV音效更好一些。
“你们就不能帮着一起做点事吗？”白粥忍无可忍地说。
“好吧好吧，我们也干活吧，免得班长说我们不干事。”
可你们本来就没在干事啊！干嘛还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恶人总是有理，你没办法。
只见林嘉悠从石球上跳下来，拉住了一个嘴里叼着棒棒糖的小孩，小孩原本正打算一路跑过去，可能是要找他的爸爸妈妈，结果被林嘉悠直接从半道劫了下来。
“喂！小孩！”林嘉悠的语气还特别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小孩呆呆地看着他，大概对视了有十几秒钟，小孩像是忽然懂得了什么，把嘴里的棒棒糖取下来递过去，姿势就跟献宝一样。
这孩子倒是挺懂事！
“不是！我不要这个！”林嘉悠摆摆手。
小孩呆呆地点点头，像是又懂得了什么，伸手把兜里哗啦响的钢镚摸出来上交。
“也不是这个！”林嘉悠黑着脸，“我问你，你一个月一般看多久的书？”
小孩也傻了，后来又换了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林嘉悠，估计是觉得这个劫道的人真不上道啊！又不要钱又不要糖，问个破问题算怎么回事啊！
“你问他干嘛？你看他才上小学的样子，班长不是说调查的对象是十三岁到十九岁吗？”李菁都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林嘉悠回头应了一句，又看向小孩，“小孩！你几岁？”
“九、九岁……”
“你不能说九岁，你要说得高一点。”林嘉悠语重心长地说。
“要、要多高？”
“你去过黑网吧吗？”
小孩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林嘉悠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道：“那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十八岁！”小孩大义凛然，铿锵有力。
“真是教坏小孩子！”白粥赶紧过来打断他，“我们不是在玩！”
他又对小孩说：“快回家去吧。”
“我要找爸爸妈妈！”小孩高声说。
白粥一阵头疼：“那你就去找爸爸妈妈吧！”
“好！”小孩屁颠屁颠地跑了。
林嘉悠赞赏地看着小孩跑远的身影：“小子挺有意思！”
“我们还有正事要做！”白粥大声强调道，他已经感到有些心力交瘁了。
白粥把下一个场景选在了新华书店，那里看书的年轻人最多，正好可以和网吧里的少年们形成一个强烈对比，才能得到更多种类的答复。
他走在前头，三个人跟在后面，赵德翔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手机超过五秒钟的，感觉那就是他的命根子，他需要时时刻刻地盯着。
据说他还是什么什么群的群主，群里有好几百号人，一起讨论游戏动漫之类的，是一个爱好聚集交友圈。
这一点白粥倒是挺羡慕的，他也有群，但都是些“高三年级班长交流群”、“班干部工作报告群”之类的，跟兴趣有关的……“丹霞文学社”的社群算吗？可里面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跟潜水艇一样疯狂地潜水着。
白粥不知道是自己应该拓展更多的兴趣，还是应该加入更多相同兴趣的聊天群，哪个更有效果一点？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寒冷的风从长街的尽头吹来，吹到他身边的时候，也同时吹响了他腰间的手机。
他摸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群发的消息。
“快过年了，大家伙想着过年前再聚一聚，吃个饭唱个K。就差你了，来不来？”
消息来自于“初三（3）班同学群”，发信人为曾经的初中班长。
传说中的同学聚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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