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梅与竹马
路其实没多长，雨言在半路歇了一会，松了松被勒红的小手，又拎起来了今天的食物。
锁上福利院铁门，拎着菜来到关着的门前。
“噔噔噔”
“小白?”
“噔噔噔”
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雨言把脑袋贴在门上，试图捕捉到屋里的声响。
......
像往常一样，福利院早上七点孩子们起床，七点半吃早餐，而小白呢，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就开始准备早饭。
也幸亏孩子不多，饭量不大，不然还得更早一些了。
要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不如与床斗上一斗，与暖乎乎的被子斗一斗，那才是真的勇士。
敲门声准时响起，不过小白今天在思考一些问题，便没有回应一声，只是穿好鞋就去开门了。
“啊！”
小白只能看到两只耳朵从眼前飞过，吓的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身子一侧，便躲掉了这次“袭击”。
心声了一句厉害啊。
眼前的少女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一时脑袋有些懵，没什么反应。
小白从少女身上跨了过去，拎起雨言带来的蔬菜翻看了一下，点点头，就拎着去了食堂。
刚走两步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不太合适，就扭头说了一句“记得带上门。”
雨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拍掉身上脏的地方，蹦了几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丢人，就羞红了脸跟了上去。
“我刚刚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答应我！”
雨言偷瞄了一眼小白的侧脸，好像没有什么笑意，才把声音放缓“所以我就想听听屋子里的声音，结果你就开门了。”
小白点点头，并没有太在意。
小姑娘这才加快脚步与小白并肩而行，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福利院的菜单，天天白菜，胡萝卜，黄瓜，玉米...小白自认为厨艺无敌，却也做不出花来，平时勉强肉食的或许只能算个蛋了，只有过节的时候，院长才能拿到上面发来的补贴，吃上一顿肉餐，但也顶了天的只能让孩子尝个味道。
雨言是不会做饭的，但是莫名其妙的情有独钟，刚刚来福利院的时候只敢躲在门外看，后来这害羞的小姑娘终于怯生生的说想试一下。
当时是小白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也是最错误的选择之一了。
正确的是还好只是让小姑娘清抄了个白菜，还好只是给了她自己那一份。
总有一些食物，看上去色香俱全，颇能勾人食欲，但你只要吃进肚子，你就能明白什么叫吐的生无可恋。
而错误的是，小白当时一脸震惊的看着雨言突然脸色苍白，捂着嘴跑去水池那边呕吐，偏偏不信邪，愣是尝了一口。
之后便给这道菜定义为武器，再也不给雨言进厨房的机会。
于是雨言现在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小白切菜，仿佛下定了决心又想开口。
“小...”
小白只是看了一眼又想做菜的雨言，小女孩自己就悻悻地转移视线。
没过多久照顾孩子起居的李奶奶就带着洗漱好的五个孩子过来了，三女二男。
上一年要多些，八女九男，只不过年纪不小的，有些力气的男孩或者长的不错的女孩已经被人带走了，至于带走他们的人是好是坏，去的地方是光亮的还是脏兮兮的，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毕竟能活着就已不易。
“来，排好队，男的去后面，男的去后面，小冬瓜说你呢，赶紧”
站在最前面的小男孩很不服气“白哥，凭什么我要排在这些廋竹竿后面，我...”
个子最矮但也是所有人中最胖的小冬瓜眼看就要吃板栗，赶紧摇头晃脑的走到最后一个，改了口“我是瘦竹竿我是廋竹竿。”
前面要壮一些的男孩一巴掌拍在小冬瓜屁股蛋上，自己走到了最后。小冬瓜也不在意，踮着脚看看今天有什么好菜，最好能有几块肉吃。
肉是有的，从上一拨孩子走了过后，隔三差五桌上总是有了肉味。
“七锦。”
站在最前面的高瘦女孩递过自己的饭盒，小白看了一眼这个面无表情的女孩，打了一勺瘦肉粥，又打了一勺杂烩盖在上面。
七锦伸手拿回今天的早饭，不过没扯动，抬头瞪了小白一眼，从嘴里吐出没有感情的谢谢，小白才把手放开。
不去理会这个二百五的小孩，招了招手示意她去一边吃饭去。
“月雨。”
被点到名字的女孩羞涩一笑，脸颊两边有着雀斑，接过自己的早饭，糯糯的道了声“谢谢白哥”，然后挪到一旁，等着自己的姐姐。
“月晴。”
月晴跟妹妹不一样，脸上没有雀斑，但比妹妹要矮上一些，是除了小东瓜第二矮的了。也道了声谢，声音清澈。
不过月晴刚刚准备招呼自己的妹妹吃饭，便被小白揪住了耳朵，女孩吃痛记得赶紧踮起脚尖，又不敢扔掉自己的饭盒，顿时眼泪汪汪。
“这个月第三次了啊”小白提醒了一句就放开了手。
逃脱魔掌的月晴赶紧拉着妹妹走到一旁吃饭去了，又不敢离小白太远，怕他看不见自己又被揪耳朵。
“姐，你就别老想着给我饭吃了，你看你都这么矮了”月雨蹲在姐姐旁边，看姐姐摸着自己的耳朵，想笑又不敢笑。
“放屁，你长身体的年纪，多吃些怎么了”月晴瞪了一眼旁边的妹妹，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造反了你，还嫌弃你姐矮”，一伸手就去揪了一下月晴的腰间肉。
然后姐妹俩就都泪汪汪的了。
“冬瓜”
“天下第一好的白哥，多给一点，诶，你看你这一勺也太少了，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你这就只能是天下第二好了呀！”男孩站在门口，脖子伸的老长了。
小白便又打了一小勺，终于从天下第二好重回了天下第一好。
冬瓜雄赳赳气昂昂的拿着自己的饭走了，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三个女孩，明明都是一样分量的饭，却觉得自己是要比她们多一些的。
七锦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白痴，冬瓜顿时不乐意，刚刚准备开口就看见七锦瞪过来的视线，便默默的闭上了嘴吃饭，不去讨打。
“奥斯卡。”
最后的男孩其实跟小白一样高，模样普通，不过眼睛却能说话，拿过早饭去冬瓜那边吃去了。
小白这才喊了声奶奶。
刚讨来这个工作的时候，是奶奶带着熟悉工作，老人家一辈子都在福利院里，长在福利院，运气不好没人要，便又老在了福利院。
李奶奶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招呼着雨言来吃饭，三人一人一份，一样不多不少。
吃完饭，奶奶看着孩子排队洗好碗，便由着雨言带着孩子们去上课了，其实就是教些简单的东西，然后便都是自由活动了。
院子里是有不小的一片菜地的，下课后也不用小白招呼，五个孩子自觉的会去照顾菜园。
李奶奶拉着雨言坐在一条长凳上，小白本是想回屋睡觉的，但被奶奶拉住了，便靠着阶梯坐了下来。
奶奶拉着雨言的手拍了拍，这俏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又扭头望着菜园里忙碌打闹的孩子，脸上笑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突然就叹了口气。送走这波孩子福利院就要没了吧？又自顾自的说道，这样也好。
“院长说下午会带一个新老师过来，让我提前打个招呼。”
小白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
“奶奶，为什么会有新老师啊？是我不合格吗?”雨言不自觉的有些慌张，毕竟就镇上的福利院来说，两个老师怎么说都显得太奢侈了。
李奶奶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大抵也是跟雨言想的差不多，只能拿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小雨言这么用心，怎么会不合格呢。”
倒也算是不算安慰的安慰，小白点了点头，也不想参合进去，起身回去了。
奶奶也不在意，毕竟知道小白是个什么德行，拉着雨言拉起了家常。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婚姻，便笑着问小姑娘可有喜欢的人啊？
女孩涨红了脸，那就不需要言语了。
“世上最美丽的事物差不多就是恋爱中女子的红脸了”奶奶捏着雨言的小手，不像自己一样粗糙不堪，是年轻少女独有的娇嫩。
“是伊索那个小混蛋吧?”李奶奶故作生气道“这小子胆子是太小了，犹犹豫豫的，一句喜欢你都说不出口，怂犊子。”
雨言顿时慌张起来，刚想解释，就听见奶奶发出的笑声，赶紧把头低了下来，靠在奶奶的肩头，小脸真是羞的都快滴出水了。
“可不能像奶奶啊，一个人到现在，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奶奶浑浊的眼睛看着福利院的铁门，一时恍惚。
如两人一人在外一人在内，女孩终究不敢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就看着男孩渐行渐远了，之后才发现，世界真的很大，没有说出口的，是真的没有说出口了。
奶奶回过神突然轻声笑道，青梅竹马，挺好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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