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达成共识
安陵容款款走来,向我微微行礼:“姐姐。”
我低头细笑,心中已明白大概。“坐吧,槿汐..”我还未吩咐,槿汐微微行礼,舒心一笑:“奴婢这就去备下香片茶。”
我和陵容相视一笑。
“姐姐在做什么?”陵容神色柔和,双目有神
“左不过打发时间,夏季多蚊虫,择些薄荷清凉寝殿罢了。”说着随手拿起一枚薄荷叶,细嗅。
陵容笑看,也来帮我细择。微风拂来,虽说有些温度,到底是舒心的,不仅是风也是人。陵容既然已经选择了我,放弃那些阴狠歹毒的心思,下场总好的过之前,我打心底里为她欣喜,既然如此,她心思敏感而多疑,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
“陵容,既然你选择了我,有些话,做姐姐的不得不嘱咐你两句。我知你从小在府中,虽是嫡出但吃了许多苦头,受了许多冷脸子,性格敏感自卑些也是寻常,往后在深宫的日子里,你我三人相依,你必须完全信任真诚相待,否则很容易受别有用心的人挑拨,若有何不悦直接说与我和眉姐姐。”我语气真诚,双眸明亮望着陵容。
“是,姐姐教训的是,陵容一定好生谨记。”安陵容面色绯红,神情有些不自在
我垂下眼脸,随即面带微笑:“我方才刚说了,你又妄自菲薄了,这不是教训,只是姐姐叮嘱妹妹而已,从来英雄不问出处,你又何必如此,咱们既为姐妹,就不闹虚文了,你我都是嫔妃,在我和眉姐姐面前毋需小心翼翼,你和你额娘说话,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嘛?”我语气轻快,眼梢带笑
果然陵容面露微笑:“我和额娘相处,自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额娘绣工好,经常教我绣制,有时绣恼了,还会与额娘拌嘴,额娘总拿做好的杏仁糕哄我。”许是说到府中额娘相处趣事,陵容神色渐渐开朗,语气也变得轻快。
我俩就坐在庭院树下,一边择薄荷,一边有说有笑,夏日温风拂过垂柳,薄荷清凉味道缠绕,竟觉得夏日的气息,也可以可爱愉悦。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我与陵容第一次完全敞开胸怀交谈,我了解到她许多童年趣事,她呢在我的开导下也渐渐开朗大方,在我面前也没有方才的拘束自卑。
我顿了顿神色:“陵容,在这深宫中,恩宠有时候是注定的,无关家势和地位,所以无论咱们三个谁得宠都不必心里难受,咱们三个既相互依靠,无论谁得宠,于自己都只有益处。”
“姐姐说的我明白,我既然有了选择,就不会再有二心,还请姐姐放心。”陵容神色认真,语气恳切
我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我与眉姐姐是自小相识,平日相处自然是更随意,彼此更为熟悉,还请妹妹莫要多心,若哪日你与你少时玩伴一起,我也要吃醋啦。”我嬉笑道
“陵容明白,刚开始多少有些拘谨,相处多了就熟悉了,我知两位姐姐是真心实意为我好,又在选秀那日热心帮衬安慰,妹妹绝不忘怀姐姐昔日之恩。”陵容面色感动,语气有些急切
我垂下眼脸,不经意间转移话题:“你身边的宝鹃怕是靠不住,你打发出去吧,我宫里的菊青敦厚老实,是个可以放心的奴婢。”
“宝鹃?我瞧着她挺衷心的。”陵容语气惊讶,不由靠近
“宝鹃是皇后的人,为皇后做事,皇后了解你性格,宝鹃总是趁机挑拨离间,留她在身边岂不是自寻死路。”我语气不经意,神色淡漠
“多谢姐姐提醒,我回去就打发她出去。”陵容脸色暗沉,语气低沉
我点头,时候不早了,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夏日虽热可别贪凉挂着汗去吹风..”我语气亲切
“多谢姐姐,那妹妹就先回去了。”陵容语气轻快
“槿汐,遣菊青随陵容回去。”
槿汐行礼,随陵容一同离去。
我怔怔望着还未择完的薄荷,垂首浅饮绿茶。槿汐走进,默默侧立。
“给菊青交代清楚了?”
“回小主,都交代清楚了,菊青也很愿意帮着小主,留意安小主的情况。”
我缓缓戴上护甲:“那就好,多一分谨慎总没错,陵容的心性难以捉摸,若此次真心相待,倒也不辜负我对她的情谊了。”
“小主思虑周全。”槿汐神色佩服望着我
听内务府人说,姐姐的母亲已经入宫陪伴了,想必姐姐一定欢喜的不得了,这么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我就不去打扰了,只吩咐槿汐送去一些新奇的香料玩物。
“小主,内务府送来一盆红珊瑚盆栽,奴婢看着挺精致的。”浣碧走近
我手指一顿,随着目光望去,是一小盆红珊瑚盆栽,上面缀满了翠绿的玉雕花瓣,红枝绿叶倒十分新奇。我望着盆栽,下意识摸摸手腕,仿佛那对儿红珊瑚手钏还在,却是一场空。我垂下眼脸,语气有些失落:“收下吧。”
坐在寝殿细细观赏红珊瑚盆栽,小巧精致又奢华,到底是费了心思,听说是外头朝贺进贡的。只不过红珊瑚的成色不及他在南海求来的那串手钏。我抱起盆栽,沉甸甸的,亲自把它放在轩窗前的梳妆台上,这样我睡醒睁眼就能看到。
“恭喜小主,皇上今儿,翻的是您的牌子!”不知何时,敬事房公公已跪在面前,音调尖细而谄媚。
想要的触不可及,不想要的却轻而易举。我低头苦涩一笑,像嘲讽自己被命运捉弄一样:“槿汐,赏。”
“谢小主儿!谢主儿!”公公语气欣喜,收下银子喜滋滋退下。
“小主,沐浴吧。”
我轻叹,缓缓起身,朝浴殿走去。
散发坐在廊下,前几日差内务府在廊下做个吊椅,谁知这内务府巴结的殷勤,又在廊下铺上上好的苏州刺绣地毯,华贵典雅,索性我又让小允子搬来红木浮雕桌,铺上荷花桌布,桌四周散落金线苏穗,四周松鹤延年银屏摆放,一时间把廊下装饰的淡雅奢华。有时坐累了,我便躺在吊椅上,望着殿顶,正黄色殿顶和蓝绿色皇家御用殿角相衬,威严又充满艺术感,看久了昏昏欲睡。
皇上来的时候,我正侧躺在吊椅上,一身白色丝绸绣荷花长裙,赤脚慵懒而自由。我听闻脚步,一手撑起身子,回头看到皇上,他神色如常,嘴角带笑,站在殿前白玉阶梯上望着我,银色月光铺洒,似乎皇上的神色多了一丝疲惫过后的温柔。我低头莞尔一笑,起身赤脚跪在华贵典雅的苏绣地毯上行礼,白色绸缎一群衬的我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在偌大繁华锦簇的地毯上显得柔若无骨惹人怜。
皇上与我并肩而坐,吊椅前后微摆,狭长的裙尾盖住了我的玉足,随意散落在地。皇上拍拍大腿,眼梢带笑示意我,我调皮一笑,顺势首枕皇上双腿,背对着他躺下。
廊前月光细洒青石板,入夜的夏风凉爽拂过殿前的石榴花,吹落几片红花花瓣和零星绿叶,吊椅微摆,我和皇上无需多言,彼此脸色都挂着甜蜜满足的笑容。我的秀发随意披在皇上膝上,微风吹动发梢,空气中弥漫着我梳头用的淡淡茉莉花香。
“四郎,这样美好的时光,嬛嬛不知往后还能否拥有。”我语气失落,神色委屈
“方才不好好的,怎么现在出此伤感之语?”皇上语气温柔,带有点点宠溺
我单手撑起身子,双眸闪烁泪水,语气撒娇:“嬛嬛是被这融洽美好画面感动了,嬛嬛何德何能,四郎如此宠爱。”我痴痴盯着皇上,月光细撒在我额前,我知道,此刻的我更显得楚楚可怜。
皇上眼中为我拭去泪水,笑意更浓,拥我入怀:“小女子的心思可真难猜啊,朕要与嬛嬛白头偕老,这样的岁月静好,往后多的是。”语气轻柔
“那四郎可要一言九鼎,嬛嬛怕这眼前太过美好,到头来醒来一场空。”我朝皇上胸怀缩了缩
“嬛嬛放心,朕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朕。”皇上像承诺一般,看着庭院
我浅笑:“皇上今儿送的珊瑚盆栽,嬛嬛很喜欢,是皇上为了前段时间常居翊坤宫来赔不是吗?”语气玩笑道
皇上也不恼,手指轻点鼻尖:“朕惯的你嘴儿越发刁钻了。”
我痴痴一笑,望着皇上,提起翊坤宫,眼中的笑意疏散:“年羹尧,朝中言官屡次弹劾,却仍不知悔改,怕是早有了觊觎之心。”
我靠在皇上胸前,手指无意拨动他衣袍上凸起的绣制龙头,语气如此:“年羹尧,性子是狂妄自大了些。”
“可现西北地区不太平,朕还需要他为朕效犬马之劳。”皇上有些无奈
“为四郎效力,是年羹尧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待功成名就、镇定西北之日.....”我没有往下说,皇上他懂我的意思
“是啊,待功成名就之日吧。”皇上叹气
“皇上不必忧心,只待时机,既可平定西北又可解朝廷之危,左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垂眼安慰
皇上不语,只是眼梢笑意渐渐变浓。
坐在床边,我盯着红珊瑚盆栽发呆,皇上更衣后走进来,我也未曾发觉,皇上瞧着我的神色,眉头微紧不语。蜡烛熄灭,我缓缓进入梦乡,皇上睡前朝红珊瑚盆栽望去,像是思索着什么。
养心殿
“皇上,山东巡抚送来一对儿珊瑚红釉描金茶杯,皇上可瞧瞧?”
皇上听闻抬头,细细端赏,眼神明亮:“山东巡抚有心了,朕记得莞贵人喜欢红珊瑚,就送给她吧。”苏培说笑道:“皇上真真挂念莞贵人。”皇上低头一笑,继续批改奏折,笔锋不留意的轻快
翌日午时,小夏子满面喜色:“小主,皇上差奴才送来一物。”我朝他身后一看,吉祥百凤沉木箱里放着一对儿珊瑚红釉描金茶杯。“这是山东巡抚送来的宝贝,这红釉取的是上好的颜料,多贴金箔,金线是几位老工匠赶制出来的,华贵又不失典雅,小主儿可还喜欢?”小夏子眼神讨好看着我
“皇上的赏赐,臣妾自然喜不自胜,流朱,快收下。”我虽语气欣喜,但笑意未达眼底
望着小夏子离去的背影,槿汐小心翼翼捧起茶杯于眼前,语气有些疑惑:“小主,这珊瑚红如此精致,小主看着倒不那么开心。”
昨日曾随口一提,今日皇上便送来了珊瑚红釉描金茶杯。皇上待我,旁人看来是极好的,天下哪个女子不对这样的极好动心呢?可这极好中,有几分是真心于甄嬛的呢?亦或者这极好是对痛失纯元的执念呢?这样随意欺瞒践踏旁人情感,这样自欺欺人的情感,随意把旁人真心当作替身既辜负了旁人,也伤了自己。
想到这里,微微摆动的心变得坚硬起来。“槿汐,收起来吧。”
“小主不用吗?”
“登记收入库房。”
这珊瑚红釉描金茶杯怎比得上南海珊瑚手钏,想到这里,不禁拂过手腕,空空如也,一时间怅然若失。
坐在庭院树下,花房送来几株郁金花。我缓缓取下护驾,拿起金线密缠的石剪,裁剪多余的枝叶,槿汐侧立为我执扇。
“槿汐,你瞧这花首雍容华贵,不剥开繁盛叶都不知道。”说着我抚开盛叶,漏出花首根部:“悄没声的吸收了整个根部的营养。”
槿汐前倾细看:“还真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这修剪花朵和驭人一样,随时都可能旁逸斜出,你瞧这花首,旁生出许多细枝绿叶,一不留神,这整株花的养分就都是她的了。”我眼神犀利,盯着郁金香
“奴婢遵命,皇后那边会加派人手,安插一些宫女奴才。”槿汐恭敬垂下眼脸
“姐姐快生产了,万事皆谨慎小心,稳婆和当日生产的近身宫女,还有工具一应准备妥当,这时候怕是皇后要夜不安枕了。”我一边转动玉花瓶,一边检查花枝
“有太后,小主也可稍加放心,那翊坤宫这边?”槿汐弯腰低语
“往常一样即可,华妃只记恨嫔妃得宠,至于子嗣她不会,她终究在意的还是皇上的爱。”我把眼神从花朵上移开,眼神笃定望着槿汐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说罢转身离开。
望着槿汐的背影,我拿起石剪,剪掉最耀眼的花首,随手把石剪放在桌上,冷眼淡漠瞧着桌上的残花,嘴角不屑一笑,重新把护甲戴上。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