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三月喜事 五
沈姨娘住第二进院子,林宛如住了第三进右边,林黛玉住了左边,都是一样规格,三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中间墙壁被沈姨娘命人推到了,砌了两堵墙,中间留了一条不窄不宽地方过人,直通第四进院子,墙上则开了小门,黛玉和宛如彼此走动,过了两扇门便到了,十分方便。
因是春天,花草树木都是现成,陈瑞文又有心置办妥当,后花园倒是花团锦簇,草木葳蕤,黛玉院子里也放了几口大缸,养着莲花和红鲤鱼,林宛如院子里则种了两株西府海棠,十分艳丽。
沈姨娘四处看了,十分满意,忙了两天,总算是四处妥当了,沈姨娘便命人门口放了半个时辰鞭炮,以示主入住,又请了沈元娘并陈家其他两位奶奶和姑娘们过来吃酒。
沈姨娘头一回以主人名义置宴,十分精心,就连宛如和黛玉都一边帮忙。
搬进了属于自己家,不用再看人脸色,寄人篱下,高兴莫过于黛玉了,沈姨娘也有意教她一些管家本事,便叫她跟身边学。
林宛如便带着绿霓和笼烟两个看着婆子们搬桌椅板凳,沈姨娘早早定下了一整套黄花梨木桌椅,单留着请客时用,前几日送了过来,连木头牙子都是崭,整齐堆后面库房。
笼烟手里捧着一个册子,搬出去一张桌子,她便记上一笔,林宛如站旁边瞧着,绿霓向她回前头事:“酒宴菜单子姨娘已经拟好了,请了福喜楼师傅来家里掌勺,后厨砌了五个大灶。到时候一齐开火,供应二十桌酒席也够了,大姑娘正看着人挂各处帘子帷幔并穿堂摆件。”
林宛如道:“姨娘只说要热热闹闹办一场,究竟请了谁来?怎么摆了二十桌?”
绿霓笑道:“二十桌不算多了,有人家办一次及笄礼要宴请上百桌呢,姨娘说,陈府人和贾府人都要下帖子,还有和姑娘交好两位郡主,也要请一请,内院只开了十五桌。至于剩下五桌则开外院,留给老爷少爷们喝酒取乐,姨娘已经请了大少爷帮着招呼。”
林宛如点了点头。叫笼烟看着,自己则回了院子,这院子和凝香斋一比显得十分逼仄,可因为是自己家,就多了一份温馨。三间屋子,中间堂屋留着待客,东间是宴息处,西边是卧房,左右厢房则留了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库房。
刚进院子。林宛如便听到买进来伺候两个小丫头香兰和香桃坐屋檐下闲话,嗓门颇大,她们背对着院门。倒没看见林宛如进来,绿霓刚要上前呵斥,被林宛如止住了。
香兰正道:“……我们自然不敢和琐玉姐姐几个比,她们打小跟姑娘身边,别说二两银子。二十两也拿得出手,我们不过是来。还没领月钱呢,凭什么叫我们做这个冤大头。”
香桃附和道:“就是,琐玉姐姐都没说什么,谁许她多嘴,虽然是姑娘身边伺候,可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来,倒要说什么孝心,呸,充好人给谁看哪。”
这时,西厢窗户嘭被推开了,尺素气脸色通红,大声道:“不过是说笑一句话,你们至于这么记恨?都说了是各人心意,你们不出银子,谁还能逼着你们?”
香兰伶牙俐齿反驳:“你说好听,单你们出了银子,我们没出,这下又有了不是,你也别诓我们。”
尺素说话间已经看到了林宛如,目瞪口呆,喃喃不知道说什么,香兰和香桃也意识到了,回头一瞧,见林宛如面无表情,都低了头不敢说话。
林宛如走进院子,问尺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语气严厉,尺素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跪林宛如跟前,眼里含着泪水:“姑娘饶命,我不是有意和她们拌嘴。”
林宛如又看了看同样吓得瑟瑟发抖香兰和香桃,道:“你们都起来,到底什么事还牵扯到了银子?”
绿霓忙道:“姑娘,这事我也是知情,我们私下里说,姑娘素日里待我们极好,姑娘及笄礼我们做丫头想凑钱给姑娘买点东西,多贵重不敢说,总是个心意,于是笼烟和琐玉和我领头,篆香,彤霞,绿云,紫鹃和雪雁都凑了分子,总共二十两银子,交给了琐玉让她出去买点东西,结果她买了两匣子松烟墨,回来后笼烟便抱怨,说怎么买了两匣子墨,大姑娘知道后便把墨给要回去了,给了二十两银子,叫我们重去买,琐玉便说,二十两少了,买不了什么好东西,打根金簪子都不够,我们便说再凑些钱,尺素她们是来,我们想出不出总要问一声,谁知谢娘出了一两,尺素也出了一两,剩下……”
绿霓没往下说,可林宛如也明白,必定是香兰香桃不舍得这一两银子,可又怕单自己没出,说出来不好听,所以这么抱怨。
丫头们凑钱给她买东西,她也不好说什么责怪话,便道:“尺素和谢娘虽是来,可我一人赏了二两银子,香兰香桃则是姨娘分派这院子里当差,我也没见,也没给赏钱,她们手里没钱这事也不怨她们,你们给我买东西,我自然高兴,可若是为了这事闹得姐妹不和,这东西还不如不要。”
尺素哽咽道:“都是奴婢错,不该提这个话。”
林宛如道:“好了,你也别哭了,这事就算了,你们情我领了,东西就别买了,你们一个月拿这点月钱也不容易。”
绿霓笑道:“我们总是一番心意,这事姑娘就别管了。”
林宛如进屋子由绿霓服侍着换了衣裳,倚引枕上叹了口气:“不过是及笄,哪知道惹出这么多事。”
绿霓笑道:“她们毕竟刚来,彼此不熟悉,有些话面薄,说不出口,等过阵子就好了。”
林宛如便问起了谢娘和琐玉,绿霓说林黛玉那边,又悄悄道:“姑娘还不知道吧,琐玉那天出门遇见沈家老爷了。”
林宛如心里一惊,道:“什么老爷?她怎么没说?”
绿霓笑道:“就是大奶奶父亲,沈家大老爷呗。”遂把那日事说了一遍:“……琐玉原说是个和善老人家,谁承想竟是沈家大老爷,把她吓得不轻,偷偷告诉我们,问要不要去请罪,笼烟便说没什么大事,琐玉信了,可到底不敢告诉您。”
林宛如失笑:“我说这几日不见她,原来是故意躲着。”
自从进了四月,陈瑞文便接连请了几天假,得空便去莲花胡同,这回送点河鲜,下回就送点野味,总不空着手,这次又带了两篓子鲜艳草莓和桑葚:“庄子上送过来,娘叫我送过来给姨妈并两位妹妹尝尝鲜。”
沈姨娘笑道:“回回来总要带不少东西,今儿我叫福喜楼师傅做了几道大菜,你留下尝尝,看看哪个作为主菜。”
陈瑞文很愉答应了,林黛玉出嫁了,总是不见外客,到时候自己又有时间和宛如独处了。
福喜楼京城也算是数得着大酒楼了,厨子自然不错,做了佛跳墙,黄焖鱼翅,冬瓜海参盅等比较复杂菜色,陈瑞文一一尝了,都说好吃,又道:“还是鱼翅好些,姨妈就定了鱼翅吧,我叫人多弄些过来。”
沈姨娘笑道:“哪里要你操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不光宛如及笄礼时需要,黛玉出嫁置酒也少不了,到时候若是缺了,再去找你帮忙。”
林宛如却说佛跳墙好吃,陈瑞文笑着不说话,沈姨娘道:“佛跳墙太费功夫了,二十桌酒席只怕忙不过来。”
吃了饭,沈姨娘照例去休息,陈瑞文便跟着林宛如回了院子,四月阳光和煦而温暖,两个人并肩坐游廊上,旁边放着两个高脚碟,装了草莓和桑葚,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丫头也不见。
陈瑞文瞧着旁边他姑娘,只觉得满心欢喜,把果碟端到她面前:“鲜草莓,姨妈说你很喜欢吃。”林宛如捏了一个,有点不自:“你怎么天天过来,军营那边没事么?”
陈瑞文无所谓道:“以前闲着也是和石光珠他们几个喝酒,倒不如去军营,如今来这边,自然比去军营好。”
林宛如道:“姨妈就没说你不务正业?”
陈瑞文道:“说起来,外祖父还家里,每每见了我都要考我学问,我可真是头大如斗,倒不如出来避避。”
林宛如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你不好好念书?你看沈家几个表哥,都是进士,若是叫你去考,你能考个秀才么?”
陈瑞文听着林宛如语气里揶揄,瞪大眼睛去挠她咯吱窝:“连我也编排起来,非得给你点厉害瞧瞧。”
林宛如怕痒,赶忙躲到了一旁,嘻嘻笑着,陈瑞文瞧她穿着一袭淡绿色裙子,恰如这春天含苞绽放玉兰花,心中喜悦便一点点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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