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的爱情——《木·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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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师的爱情——《木·傀儡》

  

    云断山上的风疾来复往,岁月令草木枯又绿,让我在木傀堂里忘却时间。

    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山外的一切纷扰就已尘埃落定,我遁在山林间,几乎与世隔绝,日日陪伴我的是木傀堂里傀儡们,他们因我而生机,亦因我而消亡。

    纪宁他们也曾来邀我出山,可是我总是拒绝,他们都好奇,那个永远冲在前面,永远乐观的木子朔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安顿此生,面对他们的疑惑,我的笑如同当年一般爽朗,却并不解释,他们不会明白这些年来我怅然若失的内心的。

    说白了,我笑得开心,想得乐观,可终究还是空虚,成了最强的傀儡师之后,我再没了想做的事情,听不见内心对自己的呼唤,热血的儿郎不再虚弱,却变得迷茫。我登上云断山,布下结界,建起木傀堂,拒绝收徒,只一日日地做傀儡,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因为最强傀儡师的称号,总有人试图爬上云断山拜我为师,修为低的连结界都穿不过,修为高的最终也会被我放出去的傀儡打走。无数个月圆光清的夜晚,我坐在峰顶俯瞰受阻而归的求学者,觉得寂寥,说真的,我倒希望有个人能扫除所有阻碍,来见我,求我做他的师父,这样我还能有个徒儿培养,不过我不能因为寂寞降低收徒的标准,还是慢慢等待机缘吧。

    因为这种想法,所以在我第一次见到灵犀时,内心充满了久违的光。

    那天云断山风云澎湃,雷声滔天,我独自坐在木傀堂里打坐。早上听见山下有人来,因此放了几个傀儡出去应对,令我惊奇的是,这几个傀儡大半天都没回来,看来是个修为蛮高的求学者。

    可是修为高也没有用,我收徒的标准根本不是什么修为高低,而是信念,迄今为止无人参透的信念。

    惊雷折了窗外一棵树,就在我疲倦地想要入睡,以为求学者就要被击败时,门忽然响了!我愕然看过去,惊喜交加。

    打开门,一个瘦仃仃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她身后是低压到地面上的黑云。

    她衣衫褴褛,身上血肉模糊,还混着胡乱拍来的雨水,巴掌大的脸藏在湿淋淋的发后,面白如纸,嘴唇青紫颤抖,乌黑光亮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我。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脏兮兮的孩子叫灵犀,我当时只觉得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突破我设的障碍了!我要当师父了!对,要当师父了,当师父要先树立威严,我要给她一个严肃的初印象。

    我这样想着,不自觉挺直了脊梁,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她却先张口了,眼里闪过犀利的寒光。

    “你是木子朔吗?”

    我怔住,下意识地点点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忽的从怀里抽出一把刀,猛然向我的心口刺来,我呆看着,一动没动,专门负责我安全的傀儡横插进来,一手截住刀,一手把她拎小鸡一般拎起来。她笨拙地挣扎:“木子朔!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寻仇的?

    傀儡把她吊在屋子中央,我绕着她观察,她挣扎的动作颇为蠢笨,看样子是个修为极低的人,之所以能闯进来,看来是靠意志破了那几个死念傀儡。

    其实想上云断山见我,修为什么的都是次要,我要的是一个人愿意为了目标有坚持到死的决心,那几只专门对付求学者的傀儡出招狠厉,每一招都直取人性命,一般人受点伤就跑了,只要极想见到我的人才会坚持打,打到濒死,在濒死的那一刻,死念傀儡就会立刻收手,反而给求学者疗伤,并指引到木傀堂。

    见她忿忿不平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趣,于是抽张椅子坐到她面前,一边吃肉,一边打趣:“你想杀我,倒是让我死的明白些啊。知道报仇的流程吗?要先报姓名家身,然后再动手。”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谁说我不懂规矩!我叫灵犀,是生活在云断山山脚村子里的修灵者,你仗着自己是最强傀儡师,在村子里强行征粮,暴敛钱财,我哥……我哥他不同意,就被打死了。”她越说越委屈,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闻言,我哭笑不得:“我在这云断山上几年都没下去过,怎么可能去你们村子里横征暴敛。”

    她抽着鼻子:“一定是你,我哥就是被这种傀儡杀了的。”

    哦?有意思,这世界上有一种土匪就是喜欢玩“狐假虎威”,看来是有人冒名顶替我了,这可不成,我木子朔在外口碑一向好,断不能让这些小人得逞。

    我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小丫头面前,与她明亮的双目相对:“跟你解释你也不信,这样吧,我带你去端了那伙人,帮你报仇,你回村子里恢复我的名誉,成吧。”

    她转着眼珠子,露出思考的表情,沉吟片刻,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好,不过如果你骗我,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我嗤笑,转身离开:“就你还想杀我?回去再练三十年吧。”

    “你!”我听见身后小丫头气急败坏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笑了,有趣。

    不出我所料,是一伙胆大却技短的人冒充我行恶,说来还是我把他们招来的,他们大都是想要拜我为师的傀儡师,因为见不到,心生怨念,才做出这样的行为。我负手站在他们的大营之外,灵犀站在我身边,目瞪口呆。我无聊时做出来的傀儡们一拥而上,把那些冒牌货打得七荤八素,跪地求饶,末了,全都屁滚尿流地逃走,保证再也不敢了。

    完成!我骄傲地侧脸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看到没,这就叫吊打,这就是实力。”

    灵犀合上微张的嘴,咽了口唾沫,坚持死鸭子嘴硬:“可是这些人还不都是你招来的。”

    我气结:“算了,不跟小女人一般见识,我送你回村子。”

    灵犀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嘟着嘴跟着我走,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路上,她闷闷地问了我很多问题。

    “木子朔,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是啊”

    “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

    “你不觉得孤单吗?”

    “我有很多会蹦会跳的傀儡,所以还算可以吧。”

    “可是那些都只是傀儡啊……”她的声音变得细弱悲哀,怎么听怎么像在心疼我,我长久以来的空虚也因此被牵动,为了调节气氛,我猛然转身:“怎么,难不成你要来陪我?”

    她仓促地看了我一眼,低着头,红了脸。

    不知不觉走到村门口,我停下脚步,等她跟我告别。她小步走过我,抬起明亮乌黑的眼:“那,我走了?”

    忽然,我有些难过,又要一个人了吗?不过人家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只能故作大方:“嗯,再见。”

    “那我真的走了?”

    “嗯,走吧。”

    她转过身,缓缓前进,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住挽留她的冲动,眼看那瘦弱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村口了,我颓然地转身准备回木傀堂。

    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带着嗔怒的声音意外响起:“大木头!你都不留我一下!”

    我惊诧地回头,之间灵犀嘟着嘴,怒容满面,天边的夕阳染尽她身后的风景,她气鼓鼓地走过来,霸道地仰头与我四目相对:“既然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做个伴?我还是这些年来唯一闯进云断山的人呢,你,你一点也不惜才!”

    夕阳之下,我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训得一愣一愣得,心里却鼓涨起喜悦。

    天边绚烂的夕阳笑嘻嘻地看着我们,我笑着回应它,天就要黑了,要早先回家,这不听话的徒儿,算了,堵了嘴,扛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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