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断案不看证据,看心情
“更何况，本官断案想来看得都不是证据。”黄大人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道。
乔晚眸光一闪，追问，“断案不看证据看什么？”
“看本官的心情。前几日本官心情好，便让你多活两日，今日本官心情不好，便不想让你继续活下去，你可懂？”黄大人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今日升堂并无百姓围观，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
可就在他说完，便立马传来一阵愤怒的声音。
“那本官今日岂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赶到了黄大人心情不好想杀人的时候来，黄大人会不会一时不悦，直接将我这颗脑袋摘下来？”一道极其有威严的声音带着怒意蓦然传来。
接着，便从门外走进来几道身影。
其中那位走在最前面，脸上留着胡子，四十来岁身穿青色长袍配浅灰色棉袄的男子便是先前说话之人。
他无视那些官差走上前，站在公堂之上，冷冷的看着黄大人，问他，“黄大人还未回答本官的问题，本官是否会因黄大人心情不好而掉脑袋？”
“知……知府大人……”黄大人脸唰的一下惨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黄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本官看着都害怕得很。”知府大人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黄大人，冷嘲热讽的说。
黄大人都不敢抬头，额头上满是汗水，“下官，下官……”
“黄大人既然今日心情不好，不如这个案子就由本官代替黄大人审，如何？”知府大人也就嘴上客气一句，人已经直接走上前坐在黄大人原本的位置上。
“一切就听知府大人的，下官没意见。”黄大人赶紧站起来人，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他倒是想有意见，可是他不敢啊！
在知府大人面前他是一点都不敢造次，知府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知府大人往那张椅子上一坐，开口便问，“此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大人你且跟本官说一说。”
“是。”黄大人赶紧把这个案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最后面，说乔晚自己给自己下药，目的就是为了脱罪后，知府大人直接冷着脸呵斥道，“简直荒谬！杀人后不立即离开现场，反而要给自己下药让人抓住，然后才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洗清嫌疑，这种事换做是你，你会去做吗？”
当然不会。
黄大人心里回了一句，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这要是说了，岂不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你叫乔晚？”知府大人看着乔晚问道。
“回知府大人的话，民女是乔晚。”乔晚跪在地上，但背脊挺得笔直，态度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若非她此刻正跪在公堂之上，模样又略微狼狈，都让人无法将她跟那个杀人犯联想在一起。
因为她的态度实在太冷静沉着，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不过乔晚这态度，倒是让知府大人颇为欣赏。
“你说你是被人陷害，那你可知是何人陷害你？你且不用有所顾虑，但说无妨。”知府大人不认为眼前这个如此沉着冷静的姑娘，会做出杀人后不逃走反而给自己下药给自己洗刷嫌疑的蠢事来。
应该是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谢知府大人对民女的信任，民女认为，既然案发现场是在吴家，死的也是吴家的人，那这件事便跟吴家有关。民女跟死者林雅儿小姐只见过两次，虽然这两次见面都有些不愉快，但并不足以让民女想要杀了她。退一万步说，即便民女当真要杀她，也不会选用如此愚蠢的手段，更不会在杀人之后还留在杀人现场等人来捉。”乔晚看得出知府大人并不似黄大人那般糊涂，加上今日时机也到，便不在隐瞒将自己的看法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知府大人点头，的确如此。
又道：“可还有？”
“民女当初是被人用蒙汗药迷昏，醒来后便被人扭送到衙门，这期间又发生了何事，民女全然不知。可民女却很确信，自己没杀人。而且，民女在被迷昏之前，似乎曾见过那个将民女迷昏之人。”乔晚这话刚落音，黄大人就大声呵斥她，“你之前为何没提及此事？”
她竟在昏迷前见过那个将她用蒙汗药迷晕之人？
知府大人也颇为惊讶，从黄大人的反应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故意隐瞒了此事！
但是为什么呢？
她既然见过那个将她迷晕之人，为何隐瞒不说？
“本官也很好奇，你为何之前不将此事说出来？若是你将此事说出来，此案也许早就查清楚了。还是说，这其中别有因由？”知府大人觉得这件事肯定别有内情，不然她不至于会隐瞒如此重要的线索。
不得不说，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尤为重要。
知府大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乔晚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她并非杀人凶手，这思考事情的方向自然也是偏向于信任她。
若是反之，只怕现在就回怀疑她故意隐瞒如此重要的线索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了！
“知府大人英明，民女之所以没将这件事说出来，原因有二，其一，那只是民女昏迷前的匆匆一瞥，是否属实连民女自己都无法确定。其二，民女所见之人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才对，民女觉得应该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这两点原因，民女才没将此事说出来。”乔晚只说看见了那个将自己迷昏之人，却没说自己只是看见那人的衣裳而非看见脸。
她这话就是故意误导知府大人等人，让他们认为自己的的确确的看见那人的脸。
“哦？如此说来，你现在将此事说出来，可是已经确定此事的真伪？”听她话里所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先前没说出来，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那匆匆一瞥是不是她的错觉。
如今说出来，想来便是心中的疑惑已经有了答案。
“回知府大人的话，确实已经得出结论，那并非民女的错觉。”乔晚直接开口对知府大人说。
“那是何人？”知府大人眸光一闪，追问道。
乔晚并未直接回答知府大人的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说，“民女恳请知府大人让民女卖个关子，暂且不将那人说出来。另外，民女还想请知府大人将吴宏与吴府大夫人请来县衙，与民女当面对质。”
“准！”知府大人大手一挥，便答应了。
“这个……”黄大人有些犹豫的看着知府大人，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知府大人见黄大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他，“黄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知府大人，那吴府大夫人前几日染上一种怪病，怕是无法将人请来啊！”黄大人只知道那吴府大夫人染上怪病，却不知那怪病就是疯病。
“竟有此事？”知府大人皱眉，随即看向乔晚，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
乔晚读懂知府大人眼底的意思，便开口道，“黄大人尽管放心，吴大夫人是染上怪病没错，但是来一趟县衙却是可以的。”
见乔晚这般笃定的模样，知府大人心中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当即便开口对黄大人说道，“黄大人，你且让人去将他们请来便是，今日这件案子，本官定要让其水落石出不可。”
“……是。”知府大人都发话了，黄大人哪里还敢有意见，当即就让官差去吴家将人请来。
这期间，知府大人与乔晚口中了解了此案的更多细节，也知道了先前有人收买人证企图污蔑将她定罪的事。
知道得越多，知府大人对乔晚便越欣赏。
而对黄大人这个县令便越是不满。
本来他此番前来是想暗中观察一下这位黄县令的人品，若是可以，便向上面推荐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毕竟自己任职期将满，即将回京述职。
可谁曾想，这一趟却让他遇上了这件案子，也目睹了黄县令审案时的模样。
尤其是那句：“本官断案不看证据，看心情。”更是让知府大人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
同时，知府大人心中暗自决定，要将今日见闻，直接写张帖子递上去，他这县令能否继续当下去，便要看他的运气了。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
官差们终于将吴宏带来，同行的还有疯疯癫癫的吴大夫人。
那两个负责带吴大夫人的官差，脸上都多出几道血痕，身上的衣裳也乱七八糟，像是被人用力撕扯过一样。
“坏人，啊……有坏人啊……”吴大夫人一进公堂，指着坐在上方的知府大人就开始大声嚷嚷，在公堂之上是又跳又叫，俨然就是一个疯妇该有的模样。
“大胆！公堂之上这般吵闹喧哗，成何体统？若再不安静，便拖下去打十大板子。”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很是威严的说道。
吴宏赶紧伸手抓住吴大夫人，让她不要闹下去。
说来也怪，无论是谁接近吴大夫人她都会动手攻击人，唯独不会攻击吴宏。
而且吴宏说话她都听，在吴宏面前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大人恕罪，家母身染怪疾，绝非有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吴宏见坐在正位上的人竟不是黄大人，而是一个陌生人，心中顿时便有股不好的预感。
“看在她身染怪疾的份上，本官便不予她计较，但下不为例，公堂智商且不可任意妄为。”知府大人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看吴大夫人这幅模样，俨然就是染上了疯病。
要让一个疯子听话着实困难，知府大人也不会自降身份的去跟一个疯子计较。
“多谢大人。”吴宏赶紧谢过知府大人。
“你便是吴宏？”知府大人问吴宏。
“草民是吴宏。”吴宏老实回答，眼神所有事物的往黄大人那边看过去。
从黄大人那副模样他约莫可以判断出，这位大人的官比黄大人官职更大，而且现在由这位大人来审办此案。
这个认知，让吴宏心咯噔一沉，心里那股不好的预兆越加浓烈。
“吴宏，你可知罪？”知府大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惊堂木一拍，就拿吴宏问罪。
吴宏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黄大人？
这是何意？
为何直接将他问罪？
而黄大人的反应，则是比吴宏更惊讶。
知府大人为何张嘴便向吴宏问罪？
难不成，知府大人在这之前，便已经调查过此案？
思及此，黄大人后背不停地冒冷汗。
当了这么多年官的黄大人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兆。
“草民不知草民身犯何罪？请大人明示。”紧张不过瞬间，吴宏很快就回过神来，面色不改的看着知府大人说道。
“啪！”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冷声厉喝道，“休要狡辩，本官早已查清事情真相，此案颇有内情。念在你是初犯，倘若你老实交代，本官便对你从轻发落，否则，哼！本官定要将尔严惩不贷。”
好个聪明睿智的知府大人！
乔晚心底霎间对知府大人充满好感。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诈吴宏，当真是……狡猾。
“草民不知大人所说何意，还请大人明示。”吴宏的语气明显不似先前那般有底气，眼神略微有些闪烁。
知府大人见状，当即便知此案果真如他猜测般别有内情。
他不过三两句话，便将吴宏诈得露出了破绽。
“那你便跟本官详细说说，命案发生当日的事，一字不漏。”知府大人冷着一张脸，极其威严的说道。
“是，草民那日带着下人去……”吴宏心中如七上八下很是没底，不知这位大人是否当真知道什么事？还是纯属诈他，他只能假装镇定，不让自己露出破绽，见招拆招。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等等，你说你带上一干下人去找死者林雅儿？据本官所知，这林雅儿乃是你父亲的爱妾，你应该避嫌才是，为何你非但不避嫌反而光天化日带着人去找她？还是说，这本就是你安排好的戏码，目的便是为了要让府中那些下人与你一起目睹杀人现场？”黄大人言辞极为犀利，三两句话便将吴宏说得脸色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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