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头很疼。
有许多人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将我从那重重叠叠、冗长又熟悉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好吵。”我喊出声。
我这句话一说出口，感觉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听见淳于季冲了过来，他熟悉的嗓音仿佛就在我的耳边：“阿陵，你醒了？！”
我感觉眼皮很重，想要睁开眼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挣扎着，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撑开了眼皮。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是我所熟悉的在王府的房间。
我侧头，淳于季趴在我的枕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胡子拉碴眼下一片青黑，全然没有我记忆中那干净又英俊的模样。
“你真的醒了！”淳于季冲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这是怎么了。
我恍恍惚惚记得，我从京城带了百目莲的药粉回来，在顾家被淳于季半路拦截，被他抗回了王府。之后我们面对面正促膝长谈着，我就一个不小心吐了淳于季一口血？
我吐血了？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回答。
我张了张嘴，想跟淳于季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嘶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淳于季连忙端起一旁的药，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下去。
虽然很苦，但我却感觉身子好多了，嗓子也受到了滋润。
我开口问淳于季：“我是不是得了和颜晓彤一样的病？”
淳于季没说话。但我却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我一定是说对了。
我真得得了和颜晓彤一样的病，难怪有些时候我的记忆仿佛出现了空白，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负伤，现在想来，他们身上的伤应该都是我造成的。
难怪司马神医会给我喝那种药粥，那种喝了之后会感觉浑身的力气正在被一点一点耗干的药粥，想来是为了削弱我的威胁力，让我发病的时候不至于对周围的人产生太大的伤害。
我想起来颜晓彤坐在轮椅上强颜欢笑的场景，难道我很快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不……我已经找到了百目莲。
我突然有了信心，我问淳于季：“颜晓彤现在怎么样，她好了吗？徐小宝呢？”
面对我的追问，淳于季迟疑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回道：“有了百目莲的药粉，他们两个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司马神医说了，现在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就会完全恢复过来。”
我松了口气，看来我好歹是赶上了。
淳于季一脸苦大仇深，我安慰他：“愁什么，颜晓彤的病都好了，我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淳于季的表情不见轻松。
我故意开玩笑：“难道百目莲用光了？别担心，我爹既然能找到第二次，肯定也能找到第三次。”
淳于季摇了摇头，说道：“百目莲还剩下一些。”
“那你发愁什么？”
淳于季没说话。
我突然想起之前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药引，要用至亲的指尖血什么的。我迟疑地问：“是不是还缺少一味关键的药材。”
淳于季握紧了拳头，目光如炬，开口验证了我的话：“不错。”
我正要问他是不是指尖血，淳于季又开口了，打断我的话：“你好好休息，我让司马神医过来再看看。”
淳于季明显有什么在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司马神医很快就过来了，替我把了把脉，依旧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态度，朝着我点了点头，淳于季上前，两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淳于季借口跟着司马神医去开药，两人一起出去了，留下阿童和我在房间里。
阿童沉默地看着我。
我看着这样子的阿童，突然就想起了梦里梦见的那一幕幕。那一切太过真实，真实的仿佛是真的在我身上发生过一般，可是之前我为什么会一点都不记得呢？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失魂症的原因？
我看着阿童，斟酌着问了出口：“阿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阿童大概是没料到我就问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回道：“你是说……你偷偷潜入院子找阿七下落的那天晚上吗？”
我故意诈他：“不，比这还要早。”
阿童的表情明显错愕了，甚至还有些惊慌，他结结巴巴道：“你、你都想起来了？”
果然，梦里梦见的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看着阿童的眼睛，仔细辨认着他的眼神：“是我把你从街上带了回去，带回了司马神医的宅子里，自此以后你就跟着司马神医学医。”
阿童唇色发白，嘴唇抖了抖，轻声开口：“没错。”
“那个地下的石室关的是我。”
“……是。”阿童叹了口气，眼神有一些哀伤，“我想救你出来的，可是他们都说，把你从那里放出来是害了你。我努力跟着司马先生学医，就是想治好阿陵姐你的病……”
看来，那一切果真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怅然若失。
“那我之前为什么会忘记这一切的呢？”我问出最后一个疑问。
阿童老老实实回道：“你在石室里发了狂，失魂症发作，脑袋撞了墙壁，司马神医说，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你丧失一段时间的记忆。后来京城来了人，你的病情又稳定了下来，便把你送回了京城。”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阿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都怪我没用，要是我再勤奋一点，再聪明一点，就能治好你的病了。”
我安慰他：“不关你的事。更何况，现在百目莲不是已经找到了么？我的病很快就会治好的。”
“可……”阿童犹豫了。
我隐约觉得阿童这里是个突破口，我能从他这里得到淳于季隐瞒我的事情：“可是什么？颜晓彤不是和我一样得了失魂症吗？她能治好，我难道就不能治好？”
“也不是……”阿童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这治失魂症的方子里有一味药引，需要的是至亲父母的指尖血。”
我不解：“这有什么难的？我爹不是和我一起来了都城了吗？我爹虽然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还是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只不过是在指尖上戳一下而已。”
阿童挠了挠头，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和我说。
我沉下声音：“你们究竟有什么瞒着我，难道我爹真的见死不救？”
“不不不。”阿童连连摆手，斟酌着语句慢吞吞道，“也并不是这样……事实上，在阿陵姐你昏倒的那一天，三殿下就扣住了赵先生，赵先生听说缺了这味药材后，很冷淡地说自己帮不上忙。”
阿童咬了咬唇：“起初我也觉得他很过分，不过就是取一点指尖血，他都不乐意配合。三殿下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因为我们都或多或少听说你和赵先生的父女关系并不融洽。三殿下很强势的要求赵先生帮忙，后来……反正后来赵先生是答应了留下指尖血，但是他的反应一直都很冷淡，冷淡地有些奇怪。”
我爹一直是个冷淡的性子，我都习惯了。
可是听到阿童说我爹一开始是拒绝帮忙的，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阿童皱了皱眉，“后来我们就按照方子煮药，三殿下亲自喂你喝了下去，但是你仍然不见清醒，司马先生说按照颜小姐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喝下药的隔天就能清醒，之后就会慢慢恢复身体。可是你并没有清醒过来，脉象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紊乱，这药并没有起作用。”
怎么会？
这中间难道出了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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