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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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肉团扯了我一把,“公主看什么呢?”

    

    跟踪两个熟人,最忌讳的就是再有个拖后腿的更为熟的人,显然,小肉团就是这个拖后腿的熟透了的人。

    

    待我想尽一切办法甩开小肉团,追出府去时,三哥与易南已不知所踪。

    

    我一个人在街上胡乱晃悠,忖着知道的越少或许对我越好,索性不去想这些日子三哥到底在忙些什么。

    

    走的有些口渴,我进了一家茶肆,捡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一壶茶。

    

    喝下去有小半壶时,一人突地坐在我对面,瓮声瓮气问:“姑娘对方才的故事有何看法?”

    

    我这才抬眼看他,因我挑的这个位置较为偏僻,日光照不进来,衬得他脸更为阴郁,我心突的一下,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

    

    他露出一口白牙,“姑娘莫怕,只是方才见姑娘一个人坐着听书有些入神,恰巧李某也颇喜欢这个故事,就想与姑娘探讨一下,没别的意思。”

    

    陌生男女之间竟可以这么随便借一段说书的故事进而展开话题,本公主很为周国开放的民风高兴,只是,我方才在想别的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到茶肆有说书这回事儿。

    

    对于此,我很是抱歉,“我方才没有听,没听懂。”

    

    本来想直截了当实事求是告诉他,我根本就没有听什么书,但,看他如此着迷这个故事,应是常来这个茶肆听书的,进而,应是很敬重这位说书先生的。倘若我如实说,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顺便拆了说书先生的台?

    

    存了这个心思,我干脆说没听懂,一来挽留了他的颜面,二来可以就此结束与他的对话。

    

    本公主万万没想到,他哦了一声后,竟向我详细解说这个故事来。

    

    我很想很想说,本公主与你很熟吗?

    

    啜了口茶,我打算找借口溜走,却很没出息的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不得不承认,这个李某还蛮会讲故事的,我深深怀疑他就是方才的那位说书先生。

    

    概述起来,这个故事挺简单,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两个势不两立有深仇大恨的庞大家族,一个寻常的日子,其中一个家族的儿子与另一个家族的女儿偶遇了。避免不了世俗,他们相爱了,后来,他们瞒着家人成了亲,生了娃,但那个儿子每日活在家族谴责的愧疚中。终于有一日,他想明白男儿当自强,不应牵绊与儿女情长,于是,果断斩断情丝,毒死了妻子。

    

    问,如果我是这个娃,该怎么办?

    

    迎着李某闪闪发亮的眼睛,本公主设身处地认认真真的想了一番,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个字,跑。”

    

    李某怔了下,“此话怎讲?”

    

    我手指敲着桌子,煞有介事推理道:“你想啊,父亲是杀母仇人,往前再一推,祖父外祖父又都是杀来杀去的仇家,这个娃麻烦大了,继续留在父亲这里,指不定哪天又被杀红眼的父亲给咔嚓了,跑到外祖父那里,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时气急,觉得这个娃身上留着仇家的血,又间接害死了他的女儿,再红了眼把这个娃给杀了。”

    

    说到这里,我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国大家大仇大,自己的命最大,我若是这个娃,两家谁都不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李某默了下,认同我观点般点了点头,又问:“姑娘不觉得他母亲死的冤吗?就没想着为母报仇?”

    

    我讪讪道:“我想,这个娃的母亲就算再怨恨他父亲,也不希望这个娃为了报仇而早早死去吧,再者说了,他母亲还不一定怨恨他父亲呢,不然,当初也不会和他成亲。”

    

    说到这里,我有点儿想去世不久的娘亲了,便有些伤感,没有心思再和这个李某探讨故事,收了茶杯准备离去。

    

    这个李某很没有眼力劲,提高了声调,问:“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他父亲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母亲,一切都是为了掌控他母亲这个家族才和她成的亲,后来阴谋被他母亲知晓,他父亲见事情败露,遂起了杀意,毒害了他母亲,姑娘还会如此吗?”

    

    我这时已经起身,听李某这样说,凑近他,辨了会儿他脸上的神情,大胆问:“莫非,你就是那个长大后的娃?”

    

    他摇了摇头,我哦了声,心想:周国真的已经太平到这种程度了吗?青壮年男子不是倾心于丹青,便是沉迷于虚无的戏本里,本公主亲眼目睹这一太平盛世,也算是一幸事。

    

    许是李某见我脸上有些许欣慰的笑意,问:“姑娘想出什么了吗?”

    

    我愣了下,看在李某这么执着的份上,想着为他开拓下写戏本的思路也是件善事,真心实意道:“这个,我不是当事人,还真不好说,只能揣测,若是这个娃平日里受他父亲的影响比较多,有可能就会站在他父亲的角度考虑这整件事情;若是受母亲影响大,应该是会为母报仇之类的;若是受的影响一样大,有可能置身事外看破世间红尘,也有可能就此深受打击,精神恍惚,成了神经病。”

    

    李某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一下子给他提出三个思路,一时愣在了那里,做好事不留名虽然不是本公主的作风,但,在戏本的著作权上,我着实没有什么话语权,说不定这个李某每日里待在这个茶肆,逮着个面善的人就问对这个故事的看法,不知他以这样的方式写了多少部戏本。

    

    对他的这个敬业精神,本公主还是很敬佩的,以免打扰他的沉思,我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街上日头有些毒,张目遥望,街头大槐树下有一处阴凉,有三三两两的人摇着扇子聊天,我想着过去纳会儿凉再回太师府。

    

    将将走到槐树下,身边呼啦围过来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举着手里豁沿的碗向我道:“姐姐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本以为周国现下是太平盛世,万家祥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想到居然有叫花子,且行乞到了本公主面前。

    

    他们看起来比小肉团还小,本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不知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流落街头行乞。

    

    我从腰间摸出荷包,抓了一把碎银放进了他们碗里,“姐姐身上没带吃的,这些银子拿去买点儿好吃的吧。”

    

    他们咧嘴对视了下,对我连连鞠躬道谢,一溜烟的跑远了。

    

    身旁一个摇着蒲扇的大娘说:“姑娘的荷包可还在?”

    

    我狐疑的摸了又摸,还真不在了,大娘一脸高深莫测的向我摇了摇头,我诧异了下,想,还好太师府有足够的银两够我挥霍,银两被全数拿去,我一点儿也不心疼,摇着折扇感慨了会儿世风日下,又与大娘闲聊了会儿天。

    

    不过一盏茶时间,方才那两个小叫花子又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在我怔怔时,妇人连连向我道歉,大意我听懂了。

    

    她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因丈夫重病去世,孩子年幼,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很是困难,不得已,只能让孩子行乞。行乞归行乞,做人是要有原则的,偷摸拐骗为他们这行所不齿,她方才见着孩子拿回来一个荷包,就猜出了事情原委,把孩子训斥了一顿,于是领着他们过来物归原主,希望得到我的原谅。

    

    在知道事情原委后,我只恨自己今日出府没有多带些银两,娘亲养我一人都够艰难的了,何况我们还是在宫里,每月领奉银的,可想而知,面前这位妇人的日子是有多艰难。

    

    于是,我坚决不收荷包,让她们拿回去家用,奈何妇人不听,硬是把荷包塞进我手里,几次三番下来,我忖着自个留着荷包,把里面的银两都掏出来给这位妇人。

    

    手摸进荷包时,我感觉到了异样,再看这位妇人,她眼神闪躲了下,一手扯着一个孩子就要离开。

    

    身后有一人阴阳怪调道:“若是真心实意想帮别人,把手里的折扇送人不就得了,以我看,这把折扇价值少说也抵得上十个装满银两的荷包吧。”

    

    我转头瞪向身后说话的那人,他衣衫不整,手拿酒囊靠着树坐在地上,正挤眉弄眼看向我。

    

    周国的男子都这么清闲吗?

    

    好在面前这位妇人连忙说了好几句,“不用不用,姑娘收了荷包就好。”说着领着两个孩子急忙走了。

    

    我松了口气,想着避开旁人的耳目,看下荷包里的蹊跷,于是我合了折扇,把它夹在胳膊底下,一手紧握荷包,一手小心翼翼探了进去。

    

    手指刚够着里面的布条,腋下的折扇就被人抽走了,我赶紧把荷包收好,去找拿我折扇的人。

    坐在树下喝酒的男子正拿着折扇啧啧不已,我怕折扇被酒打湿了,连忙过去夺。

    

    他虚晃了下,把折扇举高,扇了两下,啧啧啧道:“果然是把上乘的折扇,手感好,风劲足。”

    硬夺的话,怕是折扇会损坏,我瞪着披头散发的他,心想:怎么不热死你。

    

    待他扇够了,合起来扔给了我,嬉皮笑脸喷着酒气说:“姑娘的心上人有个好名字。”

    

    我仔细查看了下折扇,确保没有被污损,又瞪了他一眼,顶着毒辣的日头,打道回府。

    

    本公主今日上街,遇到的都是些奇人,奇的不能再奇的人。

    

    最奇的要数那个还我荷包的妇人,白布条上写着:“明日午时三刻,万福酒楼,要事相告,切记一人前往,事关重大,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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