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冬日的暖阳漏过桃树灰白的枯枝,柔柔地散落在李蕴商的卧房里,能清晰的看见阳光里上下翻飞的浮尘。
李蕴商靠躺在狐裘的坐铺上,身后靠着松软厚实的雪白靠枕,身子两侧各安放两个软棉墩,才勉强坐稳了身子,腿上驾着一个小木桌子,苍白消瘦的手里稳稳的握着一杆狼毫,全神贯注的在笔下纸张上写写画画。
“蕴商,我进来啦”赵越景在门外轻声叩门,一手端着盏人参鸡汤,一手捧着几本厚厚的册子,勉强用手肘轻撞了撞门。
“嗯”李蕴商轻声应着,手下却不停,白色棉布的衣袖下滑,露出消瘦的腕骨支离,在暖暖的阳光下好像发着莹白的光芒。
“蕴商,还在弄啊,你都累了一个上午了,咱们歇一会儿,先用点鸡汤吧”看得出那人清远的眉间满是倦色,薄唇白得就像打湿的白纸,苍白的容颜上隐隐能看到一层冷汗。明明还是需要卧床静养的身子,却又开始这样日夜操劳,赵越景心里是真的很矛盾,那人前些日子安静消沉的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是真的担心着急,可这人终于又像从前那般认真努力的时候,他又真的更不放心了,总之就是怎么的都让心疼。
“我要的关于作物习性的书带来了吗?”李蕴商的声音低沉微弱,黑曜石般的眸子仍是紧紧地盯着桌面纸张。
“行了,歇一会儿吧,你也不看自己的面色有多差!”赵越景把手上的书册放得离他远远的,直接动手把那只苍白清瘦的手里握着的毛笔抢了下来,收了桌上的几张纸,换上那盏还冒着渺渺热气的鸡汤。
李蕴商累了一个上午了,那里还有力气跟他争抢,只靠在软枕上放松了身体,猛地一放松下来,身体各处叫嚣着的疼,酸麻的右手从小桌子上移下来,软软的搭在身侧的棉墩上,腰背冰凉僵硬,双腿也疼的厉害。
赵越景看那人虚弱的陷在软枕里,单薄的跟个纸片似的,也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息,把手探进他腿上盖着的棉被里,试了试他腿侧的一排热水囊,还好,都还是温热的。
“王伯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李蕴商合着双目轻声问,王伯是他们以前研究新稻种的时候的主要负责人,年轻的时候饱读诗书却怎么也考不中举人,后来没办法就在老家开荒种地,但是他是一个很有想法也很有学问的人,他不像其他的农民那样甘心靠天吃饭,他想改变稻田的品种,可以抗旱抗寒收成还高,也是机缘巧合被赵越景遇见了,正好李蕴商也一直有这么个想法,也就一拍即合了。
岳泽阳已经十八岁了,在周国,女子过了十八岁就要出嫁的,岳家身为周国首富,岳小姐又是貌美温良的好姑娘,上门提亲的就从来没断过。所以李蕴商只能尽力在最快的时间里取得最大的成就,现在首要的就是赚更多的钱。
“还好吧,王伯在地里打了很多木桩子,上面再铺上厚实的草垫子,确实很保暖,只是阳光透不过来了,这个王伯还在研究呢,你放心吧,王伯一定能弄好的”赵越景还有几句话没敢说,比如,土地都还是冻着的,根本不能开垦,再比如,赵越景根本就不看好这个事情,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太难了。
赵越景在城南有一大片田地,这还是那年土地价格急降的时候,李蕴商一定要他买的,那时候李蕴商跟他说,经商的人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是显然,李蕴商是真的没把自己当成商人来看。
李蕴商现在就想好好利用这片土地,现在刚过完年,离农民春耕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候,他想现在就在温室里种上粮食和蔬菜,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定能卖上好价钱。但是温室培养并没有先例,他们只能靠自己来摸索,王伯在那边研究温室的建造,李蕴商则在家里专心的画图纸和研究各种作物的习性的资料。
“嗯,我知道了”
“阿景,谢谢你”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深邃的光影,李蕴商也知道这个有些冒险,但是他没有时间打好基础一点点的盖房子了。他真的很感激赵越景这样鞍前马后的帮着他忙乎,真心实意,不计成败。
“嗯”赵越景轻轻咳了一小下,掩饰一下内心的那点不好意思。
“快点喝汤吧,要不一会儿都凉了”
苍白冰凉的右手在棉墩上轻轻的颤了颤,手臂酸软麻木的提不起来,只好换了左手,握着骨瓷的小勺子,一点点喝着撇去了油的鸡汤。
鸡汤的方子还是孙盾配的,本来为了开药膳馆子,孙盾仔细的专研了一番药膳,只是现在李蕴商被岳家扫地出门了,孙盾也就不愿意再留在岳府干活,即使那是他非常喜欢的,但是之前的努力也不算全然没有用处,几乎全都用在了李蕴商的身上。
李蕴商喝了多半小碗就不再动勺子了,苍白的薄唇染上水润的光泽,之前惨白的气色却好像好了一些。
“不喝了?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李蕴商胃中积弱,赵越景也不敢劝他吃太多,只能少食多餐的将养着。
“我不困,你把那本书递给我吧”明明眉眼间有浓重的倦色,整个人软绵绵的陷在软枕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在坚持。
“不行!你他妈的是真的不要命了吗?”赵越景是真的心疼他,不由自主的就怒了,声音刚一大起来就看见那人轻皱了眉,知道声音大了震得他心脏难受。马上收敛了脾气,温声细语的把本来很有气势的话说完。
“蕴商,孙盾都说了,你气血虚弱,必须午睡养养精神,要不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啊”赵越景的声音里带着点哄他的温柔。
“半个时辰后叫我”李蕴商慢慢合上长长的睫毛,他不肯睡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累得久了就很容易睡很长时间却不醒,昨天就是,他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却直睡到日落西山才悠悠醒转,但是面对赵越景温言软语的样子他也只能妥协。
“嗯,放心睡吧”
看李蕴商慢慢呼吸均匀了,就知道他睡熟了,赵越景一手小心的抱起他的脖颈,一手穿过他的腿弯,把人连着身上的棉被一起慢慢的抱了起来,他身子僵硬酸痛,这样一移动马上疼的他皱起眉头,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又有些虚喘。他卧床多日,一双腿瘦弱的好像一折就会断,脚踝处的关节也有些松散了,随着他的步伐伶仃的晃着。
赵越景小心的把人安放在松软的大床上,最近他的心疾略有好转,只要身边有人守着,已经可以平躺着睡觉,知道他那样靠躺着睡觉幸苦,又怕麻烦别人,赵越景就等他睡熟了才抱他到大床上躺着,盖好被子,又换了一批热水囊,赵越景拿过李蕴商画了大半的图纸细细看。静静的守着那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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