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三方汇聚,东有曙光
凤雅偌和笙歌走出墨云宫范围之外，察觉到今日宫内气氛果然肃穆，一贯有的静谧中隐隐有风吹草动。
“不出意外，两方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太子这边皇后应该已经派人封锁各个宫门了。”凤雅偌牵着笙歌的手，两人身影穿梭于红色宫墙邻里之间。
笙歌紧贴着他而行，“这么说来，不正面起冲突基本是不可能的？”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凤雅偌语气也不甚凝重。
前一道门内有疾行而过的禁军，各个严肃以待，少说有几百人，一般来说，平素里守卫是不会有那么多一块走的。
凤雅偌望了眼他们去的方向，果不其然，是太子中宫之所。
“不如回宸星宫的密道，在那里先呆上一晚，等明日尘埃落定之时，便可……”笙歌提议道。
凤雅偌忍不住笑了笑，“笙歌，你真以为我和他们斗了这么些年还有兄弟情份在吗？尤其是宣王，他早就把当年母妃淑妃之死算在我的头上了。”
笙歌微微一愣，倒是一本正经道，“也对，你这个性格是会得罪不少人。”
“你我，彼此彼此呢。”凤雅偌扭头凝视着她，眸子里荡漾着温柔的水色，笑如春风拂过，瞬间万物复苏。
笙歌别开视线，耳根子却红了一片。
“起正面冲突是没办法的事情。”凤雅偌嘴上这么说，依旧是最淡然笃定的模样，无疑令人心安。
两人一路小心谨慎，走到云书阁附近的时候，周边已经没有了多少的遮挡物，在云书阁前方是大片空地，而再远处，就是皇宫通往帝都外唯一一扇城门，平日里重兵把守着。
如今这个时刻，是不该开着的。
凤雅偌眺望着那一方，门已开，为首的首领趾高气扬地骑着马，悄无声息地待着几百兵马入了宫。
“这是……”笙歌趴在凤雅偌肩背上，顺着他的视线而去，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么多人马也不是好事。
微弱的灯火下，人影交错斑驳。
忍不住握紧了凤雅偌的手，心里似乎有升起一阵紧张感，笙歌盯着那队人马走向，面前的凤雅偌却忽然直起身子来，他扭过头来，逆光里看不清表情。
他问，“担心？”
笙歌迟疑地点点头。
沉默须臾。
凤雅偌才道，“担心什么……”
嗯？
语气里怎么有点得意。
“这是我们的人马啊。”就算看不清表情也知道他笑了。
“……”笙歌噎住，“可是你说要正面冲突……”
凤雅偌忽地凑近了她，呼吸缠绕着，暧昧不清，“是啊，可是我怎么会让你和我一块孤军奋战……我手上的筹码不多，但是绝对不少。”
笙歌眼见着那队人马朝这里而来，仰首挺胸，走的整齐划一的精英部队，逐渐停在他们面前。
为首扯着缰绳的首领从马上一跃而下，朝凤雅偌的背影虔诚的跪拜下来，恭敬道，“下属参见宁王，王妃。”
凤雅偌握住笙歌的手，转过身来，百人同时下跪，笙歌眼里颇有震撼，她侧眸凝望着凤雅偌。
凤雅偌微微抬高下颚，高贵夺目，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笙歌也才在这一刻才感受到他身上真正流着帝王家的血，气宇非凡。
有这一队人马护送出城是没有问题。
笙歌这么想着的时候，很快另一队人就出现了，极其迅猛，简直像一条游蛇，出现得鬼魅。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宁王么？”在那一队人马中，身穿着银色铠甲，却生的唇红齿白，缠绕着奢靡贵气的男人走了出来。
凤雅偌似毫无所惧，“是啊，也没想到大晚上的还能遇见宣王。”
双方人马差距不甚大，只是都心照不宣的不想在此刻起冲突，毕竟在这里最有优势的是太子，到时候让他渔翁得利反倒不好。
凤九曦瞄了一眼凤雅偌，视线立马挪到笙歌身上，又聚焦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一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想不到大晚上的，宁王还有心思带着王妃出来游玩，可真是好兴致，王妃弱质女流，大晚上的，若有什么不测该如何是好？”
笙歌明显感觉身侧之人神经紧绷起来，凤雅偌抿唇，眸中深邃，他想起上一世笙歌死在她怀里的样子，心绪已乱。
“宣王，恕我打断，我并非什么弱质女流，毕竟当初躺在病榻上脸色惨白的宣王您，也是我一个‘弱质女流’救回来的，您该不会忘记了吧。”笙歌出言反击。
凤九曦微微一愣，他倒是忘记秋猎这茬，不过本就是为了得到沈惊鸿的苦肉计罢了。预料之外的，恐怕是那箭矢上居然被有心之人涂了毒……事后他也肃清了周围的人，不得不说，确实是面前这个女人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那又怎样？
“呵，是呢，不过你我双方都心知肚明现在宫内什么情况，是战是和，全凭宁王一念。”凤九曦说的冠冕堂皇。
“我无意与你争夺那个位置。”凤雅偌也把态度摆在这，他望了望身侧的笙歌，继而道，“放我们出宫，你与太子斗成怎样，我都不予过问。”
“口说无凭。”凤九曦挑了挑眉，“若是你在我和太子缠斗的时候，来一出黄雀在后我又当如何？”
说到底，现在放走这两人，于心不安。
“那和我在这里起争执，两败俱伤，让太子独大，坐收渔翁之利你就安心了？”凤雅偌也瞧得很是清楚，至今也按兵不动。
凤雅偌这几百人马虽说不多，却也是精兵强将，绝对比千人的战斗力不差。
凤九曦也是知道这点，迟迟不敢起正面冲突。
可惜的是，正当两人都按兵不动的时候，却有兵马大喊了一声，“他们在这里。”随之又是一队更加庞大的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好。”凤九曦遥望远方，走过来的那人，不正是被禁足了多天的太子？
凤擎苍脸色发白，脖颈间还缠着白色纱布，平日里束起的发散乱，看样子也是刚从床榻上下来，赶着就来搜捕两人了。
“哼，想不到宁王不在东七宫，竟在这儿。”凤擎苍嘲讽完宁王，一眼又看到了长期的死对头凤九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呵呵，这还真是一出戏，怎么宣王也来了？大晚上的，这宫门也下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太子您这不过是禁足半月罢了，怎么脖子还出事了呢？”凤九曦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对他冷嘲热讽的。
提起这个伤，凤擎苍显得有点不舒服。
“少顾左右而言他，私闯皇宫，这可是要杀头的。”
“喔？那太子隐瞒皇上死讯不报，就是正道？”凤九曦反问道。
凤擎苍有刹那慌了心神，复而又平静下来，“我这是还来不及报！哪想到你这乱臣贼子，这么快就忍不住进宫谋逆了。”
“谋逆？太子可别忘了之前自己犯下的过错，皇上可未必还属意你做帝王！”
两人似乎又回到以前斗嘴的日子里，你来我往争论的不亦悦乎。
凤雅偌始终冷眼旁观着，他身侧的笙歌也似乎懂了他们的性子，两人相视一笑。
“哼，依我看，宣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不顾念旧情。”凤擎苍发狠话，指挥军马层层围了上来。
只是他仍有顾虑，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宁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凤九曦沉思片刻，不甘示弱道，“你以为我就这么点兵马么？真正斗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
眼见情势越来越剑拔弩张，士兵们额间汗水即将垂落。
忽而有清丽的女子一声怒喝道，“有先皇遗诏在此，何人敢造次！”
语一出，所有人齐齐望去，之间不远有人提灯而来，她身后尾随着一干重臣，离着最近的赫然是史官杨修善。
待走近了，人们才发现这是许久未曾出过宫门的德妃娘娘，她着一身深紫色厚华服，外披着薄金纱衣点缀，头发盘髻，翠玉金钗，红珊步摇，端庄大气。
“遗诏？”凤擎苍声音都变了，急躁起来，“你这妇人，乱说什么！我父皇生前从未说过立过什么遗诏！！”
德妃剜了他一眼，手中攥紧了明黄色的诏书，“是且不是，这里史官杨大人可作证，本宫亦可作证，这身后的朝臣亦可。”
凤擎苍历目望去，除了杨修善，其余重臣平日里几乎都是宣王的拥趸者。他怒指德妃，厉喝道，“我不承认！这些朝臣怎会在宫中？！”
“今日祭典生变故，是宣王念在他们年老，特意安排在宫内居住。”
“不可能！我母后不会答应这等事情！”凤擎苍满头大汗，无形之中比起坦然的德妃，气势上已输了三分。
德妃莞尔，“这宫中事务之前暂交给李贵妃打理了，这个今夜宣王是跟她报备的，太子在中宫恐怕并不知情。”
“你！你们！一丘之貉！”凤擎苍根本不用猜那遗诏里的内容，不是宁王就是宣王。
“一丘之貉又如何？”这时说话的是凤雅偌，他牵着笙歌的手，一步步从围剿的兵中走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胆敢阻拦。
“你们这群傻子！快杀了他们！”凤擎苍下令。
“慢着！”德妃大喝，从未想过一个礼佛的女子也有这等嗓门，她晃晃手中的遗诏，“你们还是先皇的士兵，先皇的指令你们都不听了么？”
偶有动静的小兵们都怯怯收回了武器，气氛顿然白热化。
“杨大人，你且记着吧，商大人，你身为六朝元老，辅佐先皇多年，遗诏你亲自来念最合适。”德妃将手中的遗诏传给身后的商大人。
商大人花白胡须，威严非常。
“慢着！这根本就是假的！！”
“是真是假，本宫刚才就说过，太子莫非是禁足太久已经听觉不灵了？”德妃瞥了他一眼，言语里的嘲讽与责问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商大人清了清嗓子，才眯着眼，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正此时，凤九曦已然是胜券在握的轻松表情，凤擎苍一副憋红了脸的样子，奈何队伍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凤雅偌凝视着笙歌，见对方愣然的模样，嘴角翘起。
“皇三子凤九曦，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大沥康元十一年一月亥。”商大人战战兢兢将手中的遗诏合起来，朝宣王所在地点，缓缓跪拜下去。
“皇上万岁。”
他一拜，其余人更是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所有兵马也都齐齐下跪。
“你！你们！给我起来！我才是正统，不可能的，我才是正统！”凤擎苍急得跳脚，奈何没有一人再抬首听他的指令，毕竟没有带过兵，不如宣王根基雄厚。
“你和宣王是……联手的？”笙歌后知后觉，眼前的局势变化的太快了。
凤雅偌点点头，也是今早才突然达成的誓约，所以联合了德妃，所幸的是李贵妃已死，这个计谋更加容易实行了。
不装作敌对，怎么让太子出来？
“我要叫母后过来与你们对峙！我要叫母后与你们对峙。”凤擎苍高声道。
德妃淡淡道，“大局已定，还望前太子不要胡闹了。”
“我……”凤擎苍语塞，茫然地看向四周，一时觉得孤立无援，脖颈又仿佛病发了，疼得要命，他捂着脖子，整个人向后倾倒在地。
“来人，将太子压下去，以谋逆罪论处。”凤九曦此时终于发声，一呼百应。
紧接着，他步伐一转，穿过重重兵马，走到了凤雅偌和笙歌两人面前，他不似平常懒散，正经得倒让笙歌有点刮目相看了。
“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凤九曦正视着凤雅偌，银白色盔甲冷光熠熠。
“自然，我永生不会再入帝都。”
笙歌愕然。
“那便离开吧。”凤九曦也干脆利落道，他仰首望着漆黑如夜的星空，虽然解决了一件大事，不过离天明还很久，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要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登基。
凤雅偌和笙歌告辞，正准备离开，德妃走上前来，拦住他们。
“……还有何事？”凤雅偌与她的对话还是冷冰冰，笙歌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然而也明白一个人的成见，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你母后的骨灰。”德妃从婢女那边取来一白瓷骨灰瓶，递给了凤雅偌，她莞尔，温柔道，“我这一生，做此一孽，万般善意都洗刷不清，所以只想做最后一点补偿，你母后她……被冰封太久了，我本想将她保存这么久的尸身安然入葬，发现并不行，所以才……既然你永不回帝都了，就带走吧。”
凤雅偌抱着这骨灰盒，甚觉得沉重，尤其是内心的撼动。
“万事皆因她的死而起，她既然死都没能逃出皇城，愿你带死后的她离开吧。”德妃满目慈光。
笙歌心口被一暖，不自觉喃喃道，“母后……”
“没事的，母后活了这么久，不久后就要去陪先皇了，也许你们都不信，先皇年轻的时候，真的有令天下女子倾心的魅力，不然缘何生出你们三子……只可惜，我不能赢得他的心。”德妃说起年轻的事，满是遗憾，那都是过去的岁月了。“你们走吧……”
笙歌联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她绝对认不出自己了……可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有一****站在她面前，她会相信自己是她的女儿，只要她说出来。
“母后，我们走了。”笙歌压抑住情绪，她知道，过了今晚，德妃身为先皇妃子，迟早也会……
德妃弯起嘴角，“嗯，乖，其实本宫一直都不讨厌你，只是担心雅偌……”
“我知道。”笙歌低首。
凤雅偌始终瞧着，然而抱着骨灰盒的手却悄然攥紧。
他们走了。
暗色天空在逐渐褪色，东方天边开始露出一丝鱼肚白，晨曦的光镀上皇宫高耸的屋檐，清晨微风拂过屋檐铃……
大沥在暴雨之后迎来新生，也迎来十一年的春。
隐隐有人在宫门恍惚间看到一名浅色衣裳的女子，她淡如浮云，美似天仙，眼瞳似琥珀，从宫门这头，走向了宫墙之外，熹微晨光照射之下，消失在万千街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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