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未改变
“您好，李林先生。”
像是被拱上神坛似的，房间的中央，下半身缺失了的机械侍者眼里闪着亮光，声音平静的说道：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有八十九年的时间了。能够再一次看到曾经船只上的客人，是我的荣幸。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么？我将竭尽所能为您服务。”
“……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
“一百四十六名乘客的灵魂因为未知原因融合到了我的核心之中，让我明白了什么叫‘我’。”
“那你是机器人，还是智慧生灵？”
“这真的很重要么？”
“重要。他能决定你和那个傻孩子之间谁能活下来。”
“诶？我嘛？”
在外面等着的让娜探了探脑袋，有些迷惑。
而被供奉在神坛上的机械依旧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容，似乎李林周围扩散出来的纷争领域并不存在一样。
纷争，只要有两个人，两个意识，那便是纷争。李林不喜欢这种不断打机锋的模式，眼前这个所谓的机械人有灵魂的话，那么就说明整个船只都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他完全可以直接宰了这个所谓的机械人，然后从灵魂中抽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女孩看情况再说。
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机械，就说明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堕落仪式，仅仅是普通的意外。意外不会导致灵魂之间相互融合，只有某个意志的主导才能让灵魂受到干扰。这是李林整理出来的堕落学中最中坚最核心的理论。眼前这个机械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那么便是普通的智能机械感染了灵魂力量。而如果有，那么就会和让娜进行一次二选一的争夺战。
李林懒得做那些所谓的选择题，白骑士形态的他在超凡之中也是极为强大的。他完全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之后一路平推过去，然后直接证实自己的猜想。
然而那个机械人却给了李林第三种选择。
那面孔上的光谱不断的闪现，数据流就像是瀑布一样的流淌，最后重新归于平静。
等到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那股灵魂还在的感觉就已经消失了，已然变成了刚刚之前机械的模样。
“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么？”
“诶诶诶？古代人先生你对另一个古代人先生做了什么啊？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样子？”
“自证清白选择自杀而已，但是这到底算是有灵魂还是没有灵魂……”
真奇怪，总感觉这个飞船里的所有东西都有点诡异。
若是真的没有灵魂，那也不必通过这种手段证明。如果有的话，那这对于一个智慧生命来说和自杀没有什么两样。有人会因为其他人的一句话而自杀的么？恐怕没有吧？
看着那呆头呆脑的机器人和凑上前去一脸好奇的让娜，李林想了想后，用魔力抓着女孩的后颈，就像是丢一条猫一样丢到了门外面，然后用魔力封锁住了大门，任由那个女孩在外面疯狂挠门也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那个眼球闪着电火花的机械人想着自己的问题。
“……把你所知道的，从这艘飞船失事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正在向舰长进行权限申请——舰长已将权限下放。正在向大副进行权限申请——大副已将权限下放。正在想水手长进行权限申请——水手长已将权限下放。您可以知道这个消息。”
机器人的大脑忽然向左右绽裂，露出了里面破碎的投影屏。
看起来像是要播放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已经破碎的回路并不支持这样的操作，只有声音从旁边的扩音器中断断续续的流传出来。
“刺啦——哔——咳咳，我不知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是谁，我也不知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是不是智慧生物。我希望这个消息能传播到这个船只的每一个角落。现在事态已经出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们这边发生了难以置信的现象。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现在我们遭受到的东西。”
“我们看不见他，摸不着他，我们只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内心中滋长发芽。这真的很难描述，但是我就是知道，那种东西在我们的体内，在我们的血液和灵魂之中。这种焦躁和疯狂的感觉让我们互相残杀。我们知道我们做的事情，但是这没有办法违抗。就像是灵魂中刻画的本能一样。那艘船在呼唤着我们，那天空的黑船在呼唤着我们。”
“他杀死我们的人，驱赶着我们过去，我们能够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躁动和狂乱。他在呼唤我，他们都在呼唤我。这种疯狂和不安，时间全都乱了，我们甚至连具体的时间都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一年？五十年？三天？还是只是一瞬间？我们所有的感官都被混淆了，我不知道我刚刚杀死的人到底是我的妻子还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现在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要把这个消息留下来，我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后来的人。不要%@%￥＃1”
“希望后续者能够找出真相。”
最后是一声深深的叹息，那重叠的屏幕缓缓的收回，机器人的脑袋重新的变了回去。
“以上便是所有管理阶层所留下来的讯息。我所遗留下来的资料库证明，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有造物术的支撑，但是精神方面的衰弱不可避免。在二十年间，因为战斗，疯狂，走出船体，幻觉而失踪或者死去的人攻击一百四十六人，其他人将天眷之子，刚出生就是超凡等级的让娜寄托在这里保管后，便纷纷前往了冥府号。最后一人在四十六天前失去踪影。”
“……我大概明白了。”
可能就是幽灵船或者鬼船的变种吧。
不然的话也没有必要老是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住。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正是这种空间需要的。
想通了这一层后，李林也点了点头。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新的东西似的，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稍微有点怪异的表情，一脸古怪的看向了机器人。
“那么，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眼前的机器人，李林想了想后，低声问道：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李林？我的不记得我把这个姿态显露出来过。”
“……”
没有回音。
机器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仿佛死了一样。
正当李林以为这个机器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机械的电子音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
“恕我直言，在我的视觉系统中，李林先生您的姿态没有任何的变化，现在也是，过去也是。在我记录的跟您进行的十四万六千八百七十九次对话中，没有任何一次改变。”
“您从来没有变过。只有您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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