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摩尔
“‘我叫摩尔，很高兴见到你。’”
“……”
哈……
看着来人，李林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东西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亦或者是一个机械。
或许是一个人，又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在淡绿色的玻璃圆柱体之中，一个残缺的男性身躯上插满着电极和各种各样的管道不断的在这水体中进行着某种意义上的循环，下方承载的载体正驮着这个古怪的圆柱保存躯体，缓缓的向李林这边滚动过来。
没有什么特殊的义体化改造，或者说已经拆卸掉了。在李林看到的接口处只有针对营养冲剂和电线的接通管道，剩下的什么都不存在。看起来也是一个不需要睡眠的家伙……这个模样本身就不可能再睡了。
说句难听的，眼前这个存在就有点像是电影之中那个生化改造的柱子直接按在了一个移动行走的轮盘上面，然后再在上面弄出来几个扩音器和机械臂用作交流一样。至少李林发自内心的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没有半点跟人类相似的地方，但是却又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种状态似乎也能可以称之为人类。
毕竟他也没有做什么义体化改造，也没有寄存什么精神，看样子还花了大价钱来维护自己残损的身躯，这种对于身躯的执念甚至可以说是病态了。但是看着那个在储藏罐中冒着气泡的残缺身躯，尤其是看着上面有些残损的东西在内部水流的冲刷下不断的脱落下沉的模样，李林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家伙还不如按上义体的感觉。至少那东西看起来还是一个人模样，好歹还能看。
“‘哦，可能是我这幅身躯吓到你了？’”
似乎意识到了李林久久无法回话的主要原因所在，扩音器中传来了男中音抱歉的声音。
“‘真的很遗憾，我并不想参加那个所谓的大脑保存技术，我觉得那样做会失去我自己。所以在遇到一次意外之后，我花了一大笔钱把自己放在了这个维生罐里面。真是伟大的科技，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发自内心的觉得你应该弄一点义体按在身子上。”
安全又美观，你需要的最佳物品。
看着那在营养池水里颤动着的脑花，李林心中不断的闪过那一幕幕游戏中的画面，甚至有点恶心。
虽然说游戏中自己甚至制造过比这个还恶心的画面，但是现实中看到这样一个活在罐子中的人类出现，李林还是有着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面对那一团在营养罐中的烂肉，李林甚至不禁想起来自己对于义体的执着。若是出现了这种级别的伤残，还能坚持自己不装义体么？除了这种强迫症精神病之外，李林觉得正常人还是要装义体的，至少李林觉得自己这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活受罪的。
只不过对面那个活体似乎并不了解李林的真是含义，机械臂做出了搔头的动作。
“‘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不方面？不，恰好相反。相比较那些已经扭曲变异了的金属人体，我觉得我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当然，相比较那些似乎完全是活体的前辈们，我可能运气不好。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本人是一个纯正的人类这样的事实。只要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一个纯粹的自然人，甚至还需要这些东西维生，这是我引以为豪的地方。’”
“或许你确实是应该骄傲一下……不是有很多人面对这种状况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当然，作为公司的总裁，员工们的榜样，我必须要以身作则才可以。将我的虚弱和真实展现给所有人，并且有力的击倒所有质疑的声音，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文化。不畏艰难险阻，不惧怕任何挑战。不然的话我们与机器有何分别？’”
“你说得对……”
你确实是不畏艰难险阻。
但是至少我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所谓的人的模样。
看了一眼那在电极下跳动着的心脏，李林有些不自然的打了一个哆嗦，刻意的转移了一下话题。
“坚持自然人的身份对于你来说非常重要么？我觉得有些时候或许放纵一下自己比较轻松，至少这模样你感觉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您也是自然人，也知道自然人的意义。我表现出这个模样当然不只是因为我，还有我们公司的名誉和状态。如果一个公司连自己的总裁都不是自然人，都不能普普通通的生活和行动，那么这个公司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呢？对于员工来说，这个公司的老总不会玩，没有办法享受生活。虽然说劳动的榜样大家都很喜欢，但是上层适当的闲适也是展现出身为大公司的余裕。’”
“‘就比如说我本人，每次当公司新建立的空天电梯的时候我都会过来乘坐一次感受一下上面的震动和相关的服务。我身为上层，虽然说纵观全局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我也必须要知道我的公司究竟出产了怎样的产品，我们的主体业务究竟如何。’”
“‘而且相比较那些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开始到医学院或者其他地方为基因改造或者社会标本做贡献的自然人，我通过我的能力来维护我自己的生命，这是值得赞赏的事，您不觉得么？’”
“……”
我真不觉得。
看着那一直强调着自我的罐头人，李林真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高层的审美和人生观念距离他平静的生活有些太过于遥远，现在他只想回房间睡觉，而不是跟这些人们进行这种所谓的高端商谈。
因为李林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他到底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这个餐厅中直接响起来大门敞开的声音，这意味着来了第三个高端人士抵达了现场。
“哦，这不是摩尔先生么？两位好。似乎我打扰你们交谈了？”
“‘并没有，塞姆先生。’”
“看到您还在坚持自我真的再好不过了。”
在后面走来的壮汉看着李林和那个罐头机器人眼前一亮，露出了些许敬佩的表情。
“哦……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看到两位纯粹的自然人类进行交谈，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我是塞姆能源的塞姆，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有着两条机械手臂的壮汉颇为赞叹的看着摩尔和李林自愧弗如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只是一个路过的路人的李林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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