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身 下
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什么东西被无视了。
这种感觉任谁都会经常出现。
还有就是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愣神，然后一下子忘记了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种事也是时常发生。人的记忆和时间本身都是不连续的，每个人都是凭借着记忆和惯性沿着大脑在极限时间前一秒残留的数据而行动。
换句话说，只要设置一个阀门，检索到脑海中某种特殊的区域，比如说监控在深度思考的时候会让脑部细胞多个区域开始活跃这个现象——这在已经破译了人类基因和所有细胞的现在是可以的——就完全可以确切的掌握这个人在什么状态下遭到了怎么样的现象，并且完全可以进行继续分析来判断这个人是如何思考的。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并不是不能完成的科技。
当李林猛的一个激灵，看着眼前一脸失望的复制人的时候，李林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只能露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容。然后绞尽脑汁开始思考自己之前到底跟这个复制人到底在谈了些什么。
“抱歉，刚刚愣了一下，忘了说什么了。”
你稍微等一下。
李林低着头思考着，绞尽脑汁的考虑着自己之前到底要说些什么听了些什么。
但是大脑之中所能残留的也不过是一片纯白。仅有的几个关键字也在脑海中闪现了一下之后，就化作一团迷雾飘散而去。就像是做梦梦到的画面一样，在睡醒之后的十分钟就消弭于无形之中，再也想不起来。
“没事，想不起来也可以。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看着李林有些抱歉的样子，复制体摆了摆手，倒是没有说写什么，只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们只不过谈到了本我自我和超我而已。你是自我，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超我。毕竟我是基于你的精神状态出现的。所以不论怎么想，我都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同时我也有着相当大的劣势。我可以想到一些你想不到的东西，但是你却没有办法理解。或者说你并不想到。而且碍于设置的问题，我也没法像你传达。真的很遗憾。”
“怎么说？”
“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法给你更多的外挂了。刚刚谈的都是这些。所以我能做的也就是让你直接过关。再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先过去，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你走到那个池子里，然后就是自动转生了。很方便的。”
“哦……”
脑子还是有点僵的李林缓缓的走了过去，站在了血池上。
果然，站在上面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奇妙的机关似的，身子开始缓缓的向血池内部沉浸，但是却诡异的有一种正在重生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是发动了什么特殊的力量。李林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了复制体那边。对着那表情复杂的复制体有些试探性的挥了挥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再见？”
“啊，再见了。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对着走到了转生池中的李林挥了挥手，复制体笑眯眯的转过身去。
在李林放心的闭上眼沉入转生的一瞬间，他没有看到那复制体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跪在了地上。就像是一个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软体动物似的，复制体转身后的瞬间就直挺挺的砸在了地面上，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尽管耗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但是脚掌却直接溃烂成了一团晶莹的星屑，只能让他勉强的半跪在地面上，用最后残留的思绪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想法。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形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一团团晶莹的碎片正不断地从复制体身上飘散出来，然后灌输到那团转生池中，为李林的再一次诞生提供养料和血肉。
设定就是这样，他不过是李林的肉身，既然转生了，那肉身自然是要归还的。而天魔就在此时毙亡，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本我，自我，超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类本身的主导意志只有‘我’而已……”
又到了死去的时候了么？
感受着脑海中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刺痛，复制体半跪在地上喘息着，眼前的世界逐渐的模糊起来。
心魔的作用就是成道之阻，那么成道之后心魔自然就会要烟消云散。他的世界既漫长又短暂，从数百年到几十分钟，就连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出现都不知道。现在只能看着李林沉入转生池的影子，徒劳的在地上喘息着。
没有用，不论怎么暗示都会被强制的清理出去，然后重新回到最开始的对话状态。而且最可怕的是，复制体发现就连他自己也感染上了一些对于关键事情会故意掠过的毛病。这种发现不可说不惊悚，为了最后的可能性，他最终决定还是做出了一个不符合自己人设的选择，直接将李林送进了转生池。
没有什么计划，没有什么判断，更不能掌握自己的趋势，一切都是靠幸运。但是幸运什么时候庇护过他么？
看着主体沉没的影子，NPC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我这个BUG也是要被维护的……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基于什么态度创造了这样的手段。病毒性感染？还是单纯的思维模式本身都被替换了？当然，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永远不会记住，你也不可能回忆起来。”
“你不会知道有个NPC为了探究这一切而不断的思考，你也不会知道那几百年来我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恐惧和茫然。我本以为你不存在这样的烙印，但是我现在知道，你才是原生体。你没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呢？我们毕竟是一个人，我们都是李林，我们都是彼此。忘记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你不会记得一切。”
“那么，就这样吧。”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李林这个人也不应该会放弃。首先应该判断这里面究竟是出于什么机制才能弄出来这样怪异的思维锁链……就连NPC都能影响到，那说明他的锁链根本不是大脑，而是思维状态本身……可恶，时间不够了啊……”
希望我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自己，李林。
看着逐渐淹没的身影，复制体叹息了一声，最终化成了无数光粉。
而在他彻底湮灭的一瞬间，在血池之中完成重塑的李林也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感受着体内陌生的力量陷入了茫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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