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虚假世界
（写写删删快十万字，争取今天直接完本……）
世界没有偶然。
有的只是冷漠森然的定局。
从狭义上看，我们的世界充满了变数，观测带来的不准确性让我们深信这个世界是混沌而又无序的。拉普拉斯妖的死亡让人类获得了解放……但是真的是这样么？真的不存在那种看起来像是偶然的必然么？
从最开始的最开始，我们就趋向于躲避。躲避黑暗，所以创造光明。躲避恐惧，所以用宗教武装自身。人总是趋吉避害的，这个习性是人类社会的奠基石，但是同样也是掘墓人。他们会本能的拒绝最恐惧的可能，然后选出来一个简单的，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道理的东西来说服自己。可这不过是无意义的挣扎而已。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那不断重复欢迎字句的幻影，李林下意识的想要否认这个事实。
“不，他不是我，他确实不是我。”
稍微冷静下来后，李林眯着眼睛观察着半空中的景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他长得没我好看……仔细看看的话有着生理正常衰变带来的皱纹和肢体变形……是因为生活状态的原因？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整合性食物与大脑刺激系统才对，所以他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才对。”
但是他是谁？
我未曾谋面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成？
看着那半空中惟妙惟肖跟真人别无二致的投影，李林还是稍微冷静了下来。
虽然说跟他本人的相貌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但是李林还是察觉出来自己跟影像中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差距。那就是那个男人虽然说长得非常的好看，但是也只能说是大帅哥一样的程度，而不是李林这种男女分不出来的神圣感。不是李林自吹，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见到过有哪个存在能够跟他拼脸的，除了那些模拟出来的AI人物外。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脸上的那些毛孔和自然的痕迹，还有一些手掌的不自然的习惯，指尖的老茧，习惯性的推眼镜的动作，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李林很确信这个人跟他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这个人的存在却让李琳感到有些莫名的慌乱。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建筑内？
在火星之上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AI，这是怎么回事？”
“……”
“……AI？”
李林试探性的低声问道，但是除了半空中重复回荡的复读话语之外，李林没有得到任何回馈。
就好像这里完全是被物理性的隔绝了一样，外面的AI完全没有办法对内部进行任何程度的干扰。只有那个冰冷的投影依旧在上方重复着一些听起来毫无逻辑，但是对于相关人员可能充满诱惑力的话语。
‘我们保证，在这里你们将免受外界的干扰。这里是科研世界的净土，是属于我们的乌托邦。而就在这个星球上，我们将会完成独属于我们的伟大计划。我们将会带领全人类走向一个崭新的时代。这个新时代不会被贫穷，阶级，歧视所困扰，我们将会完成人类前往乌托邦的最后一块拼图。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世界就会在我们手中改变。’
‘月球实验基地的失败已经证明了，单纯靠基因的修饰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我们将会完成逻辑和机械的转化。在我们完成了一切活动之后，这些资料将会毫无保留的传达给地球的总部。而在总部的工作人员们将会将这最后一块拼图放在图板上。所有来到这个实验基地的人都将要注意到一点，我们的事业是完全正义的，我们的活动将不会被外界任何势力所干扰。国家，组织，任何隐秘的东西都不会干扰到我们的工作。’
‘就算是再疯狂的疯子，也不会拒绝乌托邦的来临。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小心再小心的审核着自己手中的数据和文件。AI是有缺陷的，AI审核并不意味着完全的正确。就算是仅仅有数学概率上失误的可能，也要极力避免。’
‘只有谨慎小心，才能铸就万世基业。我们的名字必将闪耀于历史的最顶峰。’
“……”
AI是有缺陷的，我对这人稍微有点好感了。
只不过你们的名字恐怕无人知晓，至少我完全不知道。
李林看了一眼开始复读起来的投影，对着这个酷似自己的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这个设施内的其他位置。
虽然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数十年前甚至是上百年前的气息，然而整个建筑似乎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自我清理程度。地面不知名材质的地板依旧是光洁如新，能够倒映出来李林那张和投影异常相似，但是却又光彩照人的面孔。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确实是有些地方出现了类似故障的现象。在投影身后本应该紧闭的大门现在正半敞开，露出了后面通道般的结构。从缝隙中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些杀菌灯和消毒措施之类的结构，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很明显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这个建筑虽然有着自动保洁系统，但是却没有一些自动修缮系统。是不是出于某种考虑不得而知，但是从目前已知的结构来看，前进的道路可能只是剩下眼前的这一条了。
原本在投影的下方可能是存在着地图或者类似的东西的，但是那玩意闪了闪之后就爆碎成了一团电火花。李林也就没指望自己能够靠地图来认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稍微扒拉开那扇已经失去了防护意义的大门，李林皱着眉头走到了走廊里，看着周围那些装饰缓缓的向这栋建筑的深处走了进去。
这个走廊原本应该是一整套消毒处理措施，而且可以看出来，技术虽然原始，但是相当的有效。如果按照正常的行动规律，可能需要二十多分钟才能消毒完毕。可现在这个走廊已经没有意义，也就没有必要遵守时间。
李林只是搬开了椅子推开了最深处的那扇大门，就看到了这个建筑的核心区。
“地球风格……这是什么年代的建筑……”
五十年前么？
看着那映入眼帘的白色模块结构的建筑风格，李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和火星流行了许久时间的巨大黑色蒸汽朋克风格的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推开了门后映入眼帘的圆柱形中空地下建筑体是一整块洁白和灰色地面构成的类地球式建筑风格。这种风格在大开发年代非常常见，地球的殖民者们追求将一切都统合成一个整体，只不过付出了高昂的消耗和代价后这才学会了什么叫做因地制宜。
换句话说，这个建筑的时间历史可能更要往前推移一段时间了。这至少是大开发时代残留下来的古老建筑。在他出生之前许久就已经存在的古老遗迹。虽然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灯光，但是空无一人的死寂还是让人心头有些发毛。
不过这种发毛在几分钟后就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似乎是感应到了李林抵达了这个建筑，伴随着一阵并不刺耳的蜂鸣声，一个小小的黑点从建筑的下方缓缓的飞了上来，然后对准了李林的方向，小小的身子模仿人类一样弯了弯身子行了一礼。
那是一个无人机，淡白色的涂装结构和四角飞翼稳定器都证明了这个无人机来自于地球殖民时代的产物。只不过这个玩意似乎还是被赋予了相当程度的自主功能，相比较那个时代的无人机，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小东西很明显要大上了不止那么一圈。经过一系列让人不安的颤动后，那看起来许久不用的喇叭里传来了甜美的女性声音。
“您好，研究员，寻路助手等待您的差遣。”
“……带我去档案室。”
李林想了想后直接说道。
这种研究室一般都没有什么身份验证的，因为说难听点人家都渗透进来了你搞什么身份验证完全是脱裤子放屁。一个阶级的实验室有着一个阶级的实验。更高阶级的位置直接换个地方建实验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非得在一个地方。更何况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区域的模糊化，如果真的是投影描述的那样改变全世界的实验，那疯子才来折腾这些科学家。
而很明显的，在设计过程中似乎也没有存在这种疯子的迹象。这种必须要消耗地球殖民时代数额恐怖的物资的实验室中能够进入的都是政治和思想经过重重审核，甚至需要进行心理暗示的人物。也就无所谓什么身份验证。这个无人机也秉持了这个良好的习惯。
“好的，请跟在我的身后。”
对于完全不是实验室序列的李林，这个无人机点了点头。
完全没有AI的灵动性，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无人机机械性的点了点头，然后飘飞在半空中，在地面上留下来一道淡蓝色的轨迹，示意李林跟在这个轨迹上面。面对如此游戏化的一幕，李林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只不过随着无人机走下去后，李林才发现，这个建筑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寂寥无人。正相反的，如果不从生活或者人类的角度来看，这里可能还是蛮热闹的。李林亲眼看到，越是下层，那些机械们的身影就越发的频繁起来。被涂成地球常见的白色圆角涂装结构的机器人利用磁力和相关网络不断在周围滑行输送，整理翻新着外部结构。
一整套机械工厂正在这个建筑的深处流畅运转，遵守着不知道多少年前遗留下来的神秘规则，不断的修缮着内部的结构。他们对于外面的面子工程和人类的设施完全不在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机械需要的能量管道和输送装置异常的上心。在李林行走的过程中，看到的所有能量设施和结构都是光洁如新的。虽然说结构依旧看起来是地球结构，但是很明显因为材料问题少了很多白色的涂装，只有黑色的管道接口。
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活物受到了创伤后留下来的永不愈合的伤疤一样，半黑半白的机械们在破损的区域中来回移动，寂静的修缮着周围那些因为时间和温度，甚至可能是大峡谷出现之前的星球地质变迁带来的豁口和伤痕。这个隐匿在地下的建筑就像是一个潜藏在某些时光灰烬之中的残存物一样，那些机械们甚至裸露着自己的涂装也依旧在不断的按照计划完善着这个建筑。这内部不存在任何调控用的AI，也不存在任何高等人工智能，只有数据库和不断重复的数据来掩盖遮挡里面的一切。一如人类们当年所做的一样。
可能在当时，这个地方确实是有着很多人，也可能确实是存在着许多希望。一般来说长时间带路无人机会提供一些娱乐设施或者别的介绍相关，但是在这里只有沉默的蓝色地面正在不断的指向方向。就连无人机飞行在天空中带来的声音，在这一片寂寥之中似乎也沉淀成了某种刺耳的噪音，让人感觉难以忍受。
不过这并不是唯一一个让人不安的地方，越是向下走，周围赤红色的地带就越多。整体结构看起来也就越发的割裂。从下方抬头看去，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之中仰望天堂一样，面对那淡白色的装点产生某种莫名的敬仰。
沿着让人不安的黑色通道走下去，过了数十分钟后，李林才在最下方看到了那黑色的钢铁大门，以及上面的标志。
档案室——非审核者勿入。
“档案室已经抵达，如有其它问题，请直接呼唤无人机。”
将李林带到了这扇纯黑色的大门前，那个无人机做出了点了点头的动作后，沿着无人机通道一路飞走了。
而看着那还残留一点淡白色涂料的大门，李林也不知道怎么去做，只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推。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大门似乎只是看起来有着警告而已，实际上依旧只是一个样子货，很流畅的就向左右两侧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
和现在诸多信息时代的产物一样，档案室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纸质档案。摆在李林面前的是一片掉了漆，但是依旧有着威严外表的储存装置。至少是五十年前型号的产物以如今的眼光看来粗鲁笨拙的可以，有的只是一连串闪烁着灯光的黑色储存器和放在最中央的特殊主机端口。在淡白色的灯光下，看着有那么一丝狰狞的意思。
但是仔细观察着这个档案室的整体结构，李林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东西和自己之间到底有着怎样密切的联系。
“实验接入装置……”
看着那古怪的黑色机械上的插入装置，李林觉得自己的身份确实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李林的脑后有着一个神经接口。在记忆中是第一代神经接口所带来的试验结果，导致这个接口的模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是看着那个黑色机械上和自己脑后严丝合缝的插入装置，李林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也不是那么靠谱了。
而且在那黑色的机器前，正好有着一张淡白色的躺椅，和整个机械搭配成套。甚至都不是暗示了，这明确说明这个机械的存在就是为了和李林脑后的接口进行交互而存在的。那个独特的接口迄今为止李林只在这个机械上看到过。也只有这个接口才能完整的严丝合缝的契入到李林脑后残留的那个神经接入装置中。
那么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自己的记忆……也是假的。
脑海中清楚地记忆着自己是参加了一个脑波接入装置的实验才开启的这个奇怪的神经端口，但是既然这个端口和这台单向交互机完全对应也就意味着，那个所谓的什么脑波接入实验很可能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或者自己的记忆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仔细想想难道不是么？各种各样矛盾和漏洞充斥着过去，只不过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而已。
“好吧，我的记忆也可能是假的……那让我看看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那古里古怪的机械，李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清空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自己平躺在了那张躺椅上。而黑色的机械很明显也有着感应装置，接口缓缓的向上抬起，严丝合缝的扣入到了李林的思维端口中。
一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冲击从脑后传达到了四肢百骸。要比游戏接入的时候带来的冲击还要庞大数千倍，几乎是山崩海啸一样的讯息浪潮裹挟着无数资料和数据眨眼间冲垮了李林的思维。甚至就连叫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来得及涌出来，只是一瞬间李林就失去了自我意识，沉浸在了一片黑暗的浪潮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朦胧的仿佛梦境般的思绪中，李林才在一个莫名的呼唤下缓缓的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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