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泉邀约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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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黄泉邀约07

  高级住宅街是帝都的一个区域,在一片片宽敞的宅地上,耸立着一座座老旧却坚固、豪华的宅邸。这些历史感十足却绝不过时的宅邸中的居民,当然大部分都是贵族。

    

    贵族的宅邸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因为舍不得花钱而不装饰自己宅邸的人,在贵族阶级中会沦为笑柄。

    

    陈设品、珠宝饰品、服装、宅邸、庭院——这些奢华的事物,在贵族社会的战场上相当于军事力量。它们不但能彰显财力,更能如实体现其主人门路的宽度和深度。仅仅住在穷酸的宅邸里就会被人看不起,因此只要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对政治毫无兴趣,贵族都会尽可能对自己和宅邸加以装饰。说起来这算是一种军事示威行为,不过也只有确实有实力的人才会这样做。

    

    看看周围,就能发现几件事。

    

    高级住宅区在帝都也是治安最好的,可以说是个幽静的区域。不过,这一带的安静,看来还有其他原因。这一带有很多宅子感受不到居民的气息。

    

    实际上,这些宅邸确实没人居住,它们是被鲜血皇帝剥夺身份的前贵族抛弃的宅子。

    

    在一座座空空如也的容器中,还有一座宅邸有人居住。不过,外墙似乎没人打理,庭院里的植物似乎也疏于修剪。

    

    在宅邸的客厅中,爱雪的双亲出来迎接表情严肃的她。两人都身穿华贵的衣服,呈现出贵族教科书般高贵的仪态。

    

    “噢噢,你回来了,爱雪。”

    

    “欢迎回来。”

    

    来不及向两人打招呼,爱雪的视线先投向了桌上的玻璃工艺品。它是一个带有非常精细雕刻的杯状物,能感觉到高级品特有的精美气质。

    

    爱雪的表情扭曲起来,因为以前没有在家里见过这件东西。

    

    “——这是?”

    

    “噢噢,这是艺术家让——”

    

    “我问的不是这个。家里以前没有这件东西,它是哪来的?”

    

    “难怪你没见过,这是今早刚刚买的。”

    

    听到父亲轻松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的语调,爱雪的身体晃了一下。

    

    “——花了多少钱?”

    

    “嗯……我记得好像是十五枚金币吧?很便宜吧?”

    

    爱雪不由得感到丧气。刚刚用这次工作的定金偿还了一部分上次借的钱,没想到转眼间欠款又增加了,不管是谁都会丧气。

    

    “——为什么买?”

    

    “我们是贵族,如果舍不得在这类东西上花钱,是会落人笑柄的。”

    

    看到父亲得意地笑着,就连爱雪这个亲生女儿也忍不住向他投去了带有敌意的视线。

    

    “——我们家已经不是贵族了。”

    

    听到这话,父亲的表情变得僵硬,涨红了脸。

    

    “不对!”

    

    父亲用力砸向桌子。幸亏客厅的桌子厚重,桌上的玻璃工艺杯纹丝未动。爱雪虽然觉得摔坏了也无所谓,但是就算坏了,父亲也不会后悔的,他会认为不过是没了十五枚金币而已。

    

    爱雪压抑着自己的恼火时,父亲还在吐沫横飞地叫骂。

    

    “只要那个愚蠢的浑蛋死掉,我们家马上就能恢复贵族地位!我们家是效忠帝国超过百年的世家,怎么能说贬就贬!这是为未来做准备的投资!我就是要这样夸耀我们的力量,让那个蠢货看看,我们家是不会屈服的!”

    

    愚蠢。

    

    爱雪这样评价因为激动而喘着粗气的父亲。父亲口中的蠢货应该是指鲜血皇帝,像爱雪家这样的小贵族,皇帝才不会放在眼里。要想做给人家看,难道不该采取其他的方式吗?

    

    真是井蛙不可语于海。

    

    爱雪用力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

    

    听到母亲不慌不忙的口吻,互相瞪着的爱雪和父亲暂时休战。

    

    母亲站起身来,把一个小瓶子递给了爱雪。

    

    “爱雪,我给你买香水了。”

    

    “多少钱?”

    

    “三枚金币哟。”

    

    “是吗……谢谢。”

    

    爱雪一边在心里计算,共计金币十八枚是也,一边向母亲道谢,接过那个并没有装多少东西的小瓶,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

    

    就爱雪来说,很难以太冷峻的目光看待母亲,因为购买香水和化妆品,从某种角度来说是聪明的。

    

    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高级派对,被有权有势的贵族相中。女人的幸福在于结婚、怀孕、生儿育女,从贵族的观点出发,这是非常正确的。从进行这方面投资的角度来看,购买香水之类的东西并没有错。

    

    不过,爱雪还是觉得以自己家现在的状况,不该买香水。实际上,如果有三枚金币,平民百姓的三口之家足够过上一个月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应该奢侈浪费。应该只进行最低限度的消费。”

    

    “我不是说了吗!这就是必需的消费!”

    

    爱雪疲惫地看着脸上因为愤怒红一块白一块的父亲。这个问题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每次都不了了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爱雪自身的原因。如果尽早采取强硬态度,也许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会给“Foresight”的同伴们添麻烦。

    

    “——我不会再给家里钱了,我要带着妹妹们出去过。”

    

    听到爱雪平静的声音,父亲激动了起来。爱雪冷冷地想,看来他还知道如果没了给家里送钱的人,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你知道是谁把你养了这么大吗!”

    

    “——恩我已经报了。”

    

    爱雪毫不客气地说道。至今为止爱雪给家里的钱,已经达到了相当大的数额,而这笔钱是爱雪和同伴在冒险中共同获得,本该用来变强的钱。确实,怎样用报酬是自己的自由,但是大家都知道应该把大部分钱用来强化自己。

    

    同伴们看着从未更新过装备的爱雪,是怎么想的呢?

    

    不更新装备,就意味着有一个同伴永远不会变强。

    

    但是“Foresight”的三人,从未因此对爱雪说过什么。爱雪太依赖队友的容忍了。

    

    爱雪强硬地瞪着父亲。大概是感受到了视线中坚定的意志,父亲有点示弱般地移开了眼睛。这是当然的,闯过许多鬼门关的爱雪,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愚昧的贵族。

    

    爱雪瞥了一眼不再开口的父亲,离开了房间。

    

    她用后手带上房门,“唉”地叹了口气,好像正在等着这一刻,一个声音跟她搭话。

    

    “大小姐。”

    

    “詹姆士,怎么了?”

    

    这位是侍奉爱雪家多年的管家,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带有紧张感的僵硬表情。爱雪马上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自从父亲失去贵族地位以来她时常见到这副表情。

    

    “跟大小姐说这样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爱雪抬起手,打断了詹姆士的话,她觉得这不是该在客厅门前说的事情,两人一起走远了一些。

    

    爱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袋,打开了它。皮袋里的硬币发出各种光芒,最多的是银的光芒,其次是铜,最少的是金。

    

    “——这些够撑过去吗?”

    

    詹姆士接过皮袋,看了看里面,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

    

    “工资,还要跟商人结账……应该差不多,大小姐。”

    

    “那就好。”

    

    了解到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还熬得过去,爱雪轻声发出松了口气的叹息。

    

    “没法拦着我父亲,别让他乱买吗?”

    

    “没法拦。卖主是老爷认识的一位贵族介绍来的,中间我虽然跟老爷说了几次……”

    

    “是吗?”

    

    两人一起叹了口气。

    

    “我想问一下,如果解雇现在家里雇用的所有人,需要至少准备多少遣散费?”

    

    詹姆士有点睁大了眼睛,落寞地微笑着,眼神中没有动摇的成分,大概是因为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明白了。我会算好大概的金额,等您回来再报告。”

    

    “拜托你了。”

    

    这时候一阵哒哒哒的轻快跑步声越来越近。就算不转头去看,爱雪也知道是谁。

    

    爱雪让自己的表情稍微柔和一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影子跑了过来。影子并没有减速,直接撞到了爱雪身上。

    

    撞进爱雪怀里的,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百厘米的少女,年龄在五岁上下,眉眼长得非常像爱雪。少女有点不满地鼓起了粉红色的小脸。

    

    “好硬!”

    

    这并不是嫌被撞上的爱雪胸太平。

    

    使用许多皮革制成的冒险衣服防御能力比较强,特别是从胸部到腹部,使用的是比较坚固的皮革。撞上这种位置,大概感觉自己撞到了墙上吧。

    

    “——没事吧?”

    

    爱雪碰了碰少女的脸,抚摸着她的头。

    

    “嗯,我没事,姐姐!”

    

    少女开心地露出了微笑。爱雪也对自己的亲妹妹露出微笑。

    

    “那我就先告辞了。”

    

    爱雪目送不想打扰二人的管家离开,摸了摸妹妹的头。

    

    “乌蕾……不要总是跑……”

    

    说到一半,爱雪又把话咽了回去。贵族家的小姐在走廊里奔跑实在太不像样子。可是,就像爱雪对父亲说的,爱雪家已经不是贵族了,那么在走廊里奔跑应该也没问题。

    

    这样想着,爱雪的手也没闲着,头发被抚摸得乱七八糟的少女发出纯真的笑声。爱雪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的另一个妹妹不在旁边。

    

    “库黛呢?”

    

    “在房间里!”

    

    “是吗……我有事想跟你们说,跟我一起来吧。”

    

    “嗯。”

    

    妹妹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妹妹的笑容要由自己来保护,爱雪感受到责任重大,握住了妹妹的小手。

    

    爱雪也能完全握住的小小的手,传来了热乎乎的体温。

    

    “姐姐的手手好硬呀。”

    

    爱雪看了看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她的手在冒险中伤过不知多少次,已经变硬,不再是一双贵族大小姐的手。不过,爱雪并不为此后悔,这双手就是自己与朋友——“Foresight”的同伴们生死与共的证明。

    

    “不过我最喜欢了!”

    

    看到妹妹两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爱雪微笑着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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