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坟墓03
“拦回去！”
充满霉味和死亡气息的墓室中，响起了古林盖姆的怒吼。
这是一间二十米见方的房间，天花板很高，起码有五米。魔法吟唱者点亮的魔法光和落在地上的火把，照出了铺天盖地的人影。
古林盖姆和“重型粉碎器”的同伴们被围在房间一角。大群的僵尸、骷髅等低阶不死者几乎挤满了整个墓室。
多得让人不愿意去数。
古林盖姆和持盾的战士二人从正面拦住死亡浊流，成为不让浊流伤害后卫的堤防。
僵尸挥起的手臂打在古林盖姆的全身铠甲上。成为不死者后，尽管有比普通人类更大的力气，但也无法伤害钢铁的铠甲。由于腐败而变得脆弱的手臂碎裂开来，带着腐臭味的肉片黏在了全身铠甲上。
骷髅亦是如此，用遍布锈迹的武器，不可能刺透施有魔法的全身铠甲。
当然，事有万一，不过施放在古林盖姆两人身体上的防御魔法消除了这种隐患。
古林盖姆挥舞着手中的斧子，然而就算打倒一只，马上又会有其他的不死者补上出现的漏洞。不死者们仿佛要淹死生者一样，挤压着空间。
“可恶！这数量也太多了！”
古林盖姆身边，举着盾牌的战士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那是一面能覆盖全身的大盾，没有一次攻击碰到他的身体，可是盾本身已经被脏兮兮的液体完全覆盖了。
他用钉头锤不断砸碎僵尸和骷髅的头颅，压力还是让他缓缓地向后退着。
“这么多魔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啊！”
难怪战士会有这样的疑问。
古林盖姆小队在十字路口和其他小队分头行动之后，探索了几个房间。很遗憾，没有灵庙中那么大的收获，不过他们也多少找到了点值钱的宝物，缓缓地推进着探索。就在进入目前的房间，同样开始探索的时候，门突然打开，涌进了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无数不死者。
僵尸和骷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敌人，可是数量实在太惊人了。
如果万一被拉倒或者被压倒，就算死不了，也将动弹不得。这样一来，不死者大军将涌向后卫的队友。
后卫当然也不会轻易被这样低阶的不死者击败，不过在这惊人的数量面前，还是多少有些不安。
这样下去，运气不好的话，战线有可能会决堤。古林盖姆这样判断，决定解放本想保留的力量。
“鄙人要一招见分晓！拜托了！”
刚才一直在投掷石头的后卫们有了行动。
本来，在古林盖姆他们“重型粉碎器”来看，这种水平的不死者不是对手。不过，也正因如此，为了保留力量，才让后卫们尽可能不要出手。如果后卫也动真格的，清扫这种程度的不死者太容易了。
“吾神，地神啊！击退不净者吧！”
神官紧握圣印发出的喊声，化为了力量。充满不净空气的墓室内，产生了一股仿佛清风吹过的清凉感——比普通的神圣之力更强劲的波动产生了。神官发动了击退不死者的能力。
随着能力的发动，神官附近的不死者瞬间毁灭，变成灰散落在地。
击退不死者在彼此之间实力有巨大差距时，有可能把击退的效果变成消灭。不过，要消灭众多不死者，难度就会陡然增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结果，超过二十只不死者在一瞬间被毁灭了。
“炸飞它们！‘火球’。”
魔力系魔法吟唱者放出的“火球”在大群不死者中央爆炸，火焰只燃烧了一瞬间，范围内僵尸和骷髅的虚假生命都被燎尽，瘫倒在地。
“还没完呢！‘火球’。”
“吾神，地神啊！击退不净者吧！”
后卫们再次使出范围攻击，让不死者的数量剧减。
“上了！”
“噢！”
和舍弃盾牌、双手执钉头锤的战士一起，古林盖姆杀进了不死者堆里。交给魔法吟唱者和神官，扫除这群不死者应该十分容易，即使如此，古林盖姆还要挺身而出，是因为他其实希望后卫们尽可能多保留自己的魔力。特别是神官的“击退不死者”，这一招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他有克制不死者的专长，在这座坟墓中，他是小队的底牌。
古林盖姆冲进一团不死者中，挥舞着斧子。不是血，而是黏稠的液体，从切飞的身体零件中——如果心脏在跳动，应该会喷出来——无力地淌出来。令人恶心的臭气从断面散出，不过并非无法忍受。
与其说能忍受，不如说是他的鼻子已经麻木了。
古林盖姆和战士配合着，攻击攻击再攻击，甚至没有考虑防御。
正是因为有魔法的辅助，身上穿着坚固的盔甲，也正是因为对手是弱小的不死者，他们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突击。
古林盖姆时而感觉到头部遭到击打，不过冲击力基本都被铠甲吸收，颈部几乎不会承受负担。胸部和腹部遭到击打，也同样感受不到太大的冲击力。
本来对手就是最低阶的不死者，刚才只是数量太多，形势才略显紧迫，清理到目前的程度，大家又重新找回了从容。战士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吼道
“遇到的全是低阶不死者，不过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数量。”
“正因如此，也许有可能产生了更强的不死者！如果有，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不出来。”
神官在二人身后一边观察战况，一边捡起战士的盾牌，回应了他的问题。
“不，这里的不死者或许是用某种手段召唤出来的，或许是某种仪式魔法，也有可能是道具。”
很奇怪，尸体过一段时间后就自动消失了，因此脚下的地板并没有被尸体埋住。魔法师察觉到这个现象，有点类似受召唤的魔物死后的状况，对队友做出了警告。
“大量召唤低阶不死者之机关？可怕之极！不要让鄙人想象整座坟墓被僵尸淹没之光景！”
古林盖姆一边像削砍树枝一样砍飞骷髅的头颅，一边回答，然后扫视室内一周。房间里只剩下了十只左右的不死者，感觉也不会有其他不死者援军从一直大敞的房门冲进来。再过不久，战斗就会结束了。
他正想着，突然觉得脚底传来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感觉。
感知危险的能力告诉他要马上离开当前所在的位置，然而在目前状况下几乎不可能。尽管如此——
“注意！向房间外——”
盗贼似乎同样感知到了危险，大吼起来。
可惜，太迟了。突然，坚硬稳固的地面变得不再可靠，漂浮感包围了他的全身，一拍之后，他失去平衡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听着周围响起了同伴们充满痛苦的声音，古林盖姆握紧下坠时也没有放手的斧子，一边破坏同样摔倒在地的骷髅，一边站了起来。
“处理干净！”
不死者们也受到了坠落伤害——特别是以殴打为弱点的骷髅们，受到了很大伤害——比刚才打起来更轻松了。
清理完室内的不死者，古林盖姆终于得空看了看四周。
大概是中了让房间地板整个消失的魔法陷阱，落到了底部吧，头顶的天花板看起来距离相当遥远，目测大概有十二米以上。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扇闭合的门，再向上三米左右——从地面算起总计六米——的地方有一扇打开的门。高处那扇是古林盖姆几人进入房间的门，一行人应该向下落了两层。
整体形容起来，这个房间是个竖长的柱形，地板呈向下凹陷的四棱锥形，角度相当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摔进房间的中央——最低的地方。现在就有一名同伴因为落下来的惯性，摔进了中央，快要被摔下来的僵尸埋住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却几乎没有受到伤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奇怪的是高度三米附近那扇闭合的门的高度上，四面墙各有四条看似通道的构造，合计十六条。
“这个房间有点像是水牢啊，从那些通道里恐怕会突突突地……冒出大量的水，太可怕了。如果是黏体就更可怕了。”
“同意，快点调查一下那扇门，如果安全，就赶快从那里逃出去吧。”
墙壁上没有可供攀缘的点，想要攀登两层实在太费劲了，能攀登上去的大概只有盗贼一人，对古林盖姆这样穿着全身铠甲的人来说非常困难。比起高处的门，下面那扇门虽然未知，但是更容易攀登。
一行人正在商讨攀登手段，十六条通道几乎同时冒出了一个头。它们是已经膨胀得马上就要爆开的不死者—瘟疫爆破手。
这种不死者之所以膨胀，是因为体内蓄满了负向能量。打倒之后，它们会爆炸，给予生者伤害，同时令不死者恢复体力，非常难对付。
肉块一样的不死者跳了下来。瘟疫爆破手的躯体砸向地面，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问题是它落在地面之后，圆滚滚的身体延续下落的惯性，像翻滚的岩石一样沿着坡度很大的地面向着古林盖姆他们扑了过来。
“危险！避开！”
“不要对负责脑力劳动的我提这种要求啊！”
大家——包括发牢骚的魔法师在内——都勉强成功避开，不死者直接滚向了四角锥形房间的中央。看到下一个瘟疫爆破手露出骇人的面孔，大家明白刚才不过是个开始，同时也明白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快逃！这些家伙会填满整个房间的！”
如果被高速滚动的不死者撞到，落在房间中央，肯定会被压死。就算没有被压死也会动弹不得，不停承受被压烂的不死者发出的负向能量，直至死亡。
“好恶毒的陷阱！谁来搭个人梯！”
“别开玩笑了！如果掉下去就躲不掉了！”
就算躲开一次，一旦失去平衡，就会躲不开下一次攻击。在这样的状况下搭人梯，实在太难了。
“那么我来用魔法！”
“别用‘飞行’！以你的力气没法把我们拉上去。”
“不是，哇！好危险！我要用‘蛛网梯’！”
“这个应该能行！拜托把梯子搭到近处那扇门旁！古林盖姆，你保护他一下！”
“——不！不行！从两层之上那扇我们进来的门逃走！近处那扇门太危险！”
虽然顾不上询问根据，但是大家对古林盖姆都十分信任。
“蛛网梯！”
魔法发动了，蜘蛛网沿着墙壁向着两层之上直线延伸。
魔法生成的蜘蛛丝拥有异常的黏着性能，抓住时会被牢牢固定，想要离开时就能松脱。实在是一种非常适合制作梯子的魔法。
惊慌归惊慌，古林盖姆他们还是以完美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了梯子。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打开的那扇门，谨慎地观察通道里的状况。如果现在被推下去，那就太惨不忍睹了。
没有不死者的踪影。看到最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他松了一口气。
确认完毕后，他跳到通道中，用力把后面的伙伴拉上来。
“得救了！差点儿被不死者压死，那可是最糟糕的死法之一啊。”
“这座遗迹设计得好阴毒啊。刚才摔了一下，我的脚有点疼，拜托给我用一下治疗魔法。”
“负向爆炸好像让我的指尖刺痛了一下！太可怕了！”
“刚才能避开全靠运气，拜托请不要再要求魔法师躲避攻击了。”
伙伴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着。
“喂，古林盖姆，为什么要避开那扇门？我觉得那扇门才是正确选择，正确的路径往往在危险的地方啊。”
“只是我的直觉……你用多余的武器攻击那扇门试试看。”
古林盖姆失去了拿腔拿调的从容。听到他的回答，盗贼马上向门扔出了一把匕首。要击中了——就在大家这样想的瞬间，门的一部分突然隆起，变成触手击开了直线飞去的匕首。
“那是……门拟态魔！不对，从触手的色泽推测，应该是不死门拟态魔。它们会用黏性体液困住对手，令其无法反击，然后用触手发动攻击。”
“啧，二重连环陷阱，真是阴毒。不过真亏你能看穿啊。”
“直觉而已，不，说准确点，我应该是选择了已知而非未知。还有，那扇门的位置处于会被负向爆炸波及的位置，虽然负向能量对无机物没有多大影响，我只是突然产生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设置出口的疑问。好了，我们开始移动——”
说了这么多之后，古林盖姆闭上了嘴。因为刚才还口若悬河的盗贼突然把一根手指贴在嘴唇前，正在仔细倾听。
古林盖姆也侧过耳朵，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嗒、嗒”，规则地击打地板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通道。
“这是……敌人吧。真希望能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啊。”
“是啊，只有一个声音，而且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看来没错了。希望这是最后一个敌人……”
大家一起慢慢地举起了武器。站在最前面的战士接过盾举了起来，半身隐藏在盾后；魔法师把点亮的法杖举向前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做好了马上发动魔法的准备；神官把圣印举到面前；盗贼张弓搭箭。
“嗒、嗒”，声音越来越大，敌人终于现身了。
一身奢华然而古旧的长袍，包裹着比女人孩子还要纤瘦的肢体，一只手握着扭曲的法杖——发出声音的大概就是它吧。
皮包着骨头的脸已经开始腐败，面容显露出邪恶的智慧。浑身散发出的负向能量，像雾霭一样包裹在它的身体周围。
这样一位不死者魔法吟唱者，它的名字是——
“——死者大魔法师！”
第一个认出魔物的魔法师大声叫了起来。
没错，据说邪恶的魔法吟唱者死后，尸体会产生负向生命，变成死者大魔法师。眼前就是这样一只最恐怖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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