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巴哈斯帝国20
魔导王离去之后，怅然若失的气氛在贵宾室中蔓延。为了打破压抑的气氛，宁布尔大声喊道
“陛下！”
吉克尼夫故意板起脸，看向宁布尔。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呢。”
“失、失礼了。可、可是，您刚才为什么提出那样的要求呢?!”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做出那样的决定，对吧？”
宁布尔连连点头。吉克尼夫转动视线，发现巴杰伍德似乎也抱有同样的疑问。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才好？”伴随着干笑，吉克尼夫有些自虐地问道，“那家伙来到了这里，我们的——可恶！与教国的交涉就破产了。神殿势力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再安排一次交涉需要多少时间？说到底，这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吗？”
如果吉克尼夫是教国高层，他又会怎么做呢。如果对方国家说出“上次的事只是被安兹·乌尔·恭看穿了动向，并不是我有意为之”之类无能的借口，他一定会认为对方不值得同盟而将其抛弃。不，或许会把对方国家利用为阴谋诡计的火种。
现在，想与教国结成同盟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难道你是说，在无法与教国结盟的状态下，帝国应该孤军奋战吗？哎呀，真不愧是安兹·乌尔·恭魔导王陛下。我只能说太漂亮了，他的手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欲擒故纵，趁对手放松警惕时一击毙命。”
尽管是敌人，吉克尼夫也只能赞叹其完美的策略。
对手布下了天罗地网，他除了承认败北之外，还能如何。短期之内不会有国家向帝国伸出援手，魔导国也已经掌握了帝国蠢蠢欲动的证据。接下来只剩瓮中捉鳖了。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帝国目前的状况，巴杰伍德摇了摇头。
“哎呀，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应该说他向着对手的要害，发出了完美的一击吧。”
“是啊。我已经想不出下一招棋了。我的心已经快凉透了，凉得让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陛下……”
吉克尼夫转向发出阴郁声音的宁布尔。
“那家伙与其说是不死者，不如说是恶魔啊。他非常擅长令人心灰意冷。”
“可是即使如此，藩国这样的事……”
吉克尼夫和悦地看着依然无法接受的宁布尔。
他很理解宁布尔的心情。
不过，他更希望宁布尔不是像孩子一样单纯吐露自己的情感，而是能理性地说出对策。虽说如此，吉克尼夫都想不出的对策，宁布尔怎么可能想得出。
“直说吧，已经没有胜算了。要说还有什么可走的棋，我以前也说过，就是策反他的部下。我想不到对付他本人的办法，就像战争中我们所见到的，他作为魔法吟唱者是最强的。”
两位骑士表示同意。
“那么，作为战士又如何呢？用剑能杀死他吗？”吉克尼夫耸了耸肩，“你们也看到了吧？作为战士，他甚至可以战胜武王。还有那是怎么回事？挨了武王的攻击，他为什么毫发无伤？他用了魔法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有可能。”
“是这样啊。这样说来，那家伙只要用了魔法，不管什么攻击都可以无效化了。看来暗杀的可能性也近乎零。那家伙是不是不死之身？”
“只要有身体，就不可能是不死之身。”
“那他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毫发无伤的？”
宁布尔不知道怎样回答，向身边的巴杰伍德求救，巴杰伍德却把嘴抿成一条直线动也不动。
“那么，姑且先这样吧。收集武王使用的武器相关的情报，然后召集魔法吟唱者，向他们询问为什么这把武器无法对那家伙造成伤害。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还好那家伙说了得罪冒险者工会的话，想必冒险者工会愿意协助我们。”
“看来应该先把这件事做完，再提藩国的事比较好吧？幸运的是，对方拒绝了。”
吉克尼夫觉得有点不高兴，不过控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相应地，他面露怜悯的表情看向宁布尔。
“幸运？你真的这样认为吗？我觉得正好相反，应该尽快推进藩国化的进程。”
吉克尼夫看着一脸问号的宁布尔，向他问道
“你觉得他为什么拒绝帝国成为魔导国的藩国？”
“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个无能者，没有自信应付风云突变的状况——之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可我们的对手是那家伙。以他的智谋，在听到我提出藩国化后的短暂沉默中，应该已经算好了后面的棋该怎么走。计算好之后，他却拒绝接受帝国的藩国化，说明此事与他的目的相悖。”
“他有什么目的啊？”
听到巴杰伍德的提问，吉克尼夫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知道。不过嘛，对于我们国家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这样，帝国成为魔导国的藩国，对他来说没有害处才对。可以设想，他大概是想做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不能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做吧。那么——”
吉克尼夫以快要冒烟的速度开动着脑筋。
对手是安兹·乌尔·恭，他一定有某种目的。
如果自己是魔导国国王，自己会想要什么，又不愿意什么事情发生呢？
吉克尼夫拼命思考，想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冒险者工会吗？为了对冒险者工会采取某种措施，所以拒绝了帝国的藩国化？”
“您是说他在竞技场的宣言吗？您真的要允许他那样做吗，陛下？搞不好，用不了几年，帝国优秀的人才就都流失到魔导国去了啊？”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那一套，你听过之后，有什么感想？”
“尽管自由度会降低，不过能得到强大的魔导王的支持，吸引力还是很足的。冒险者中，遭遇不测者比取得成就的人要多得多。不过，要是有那样一位强者援助，说不定——对自己没有自信的人应该会这样想的。而且在帝国，因为有骑士抢生意，等级低的冒险者找不到多少工作。”
“人才的流失啊……你刚才也说了，他们只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才能。”
尽管优秀，但并不自信的人确实有。想去闯荡新世界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对自己有信心。
“这样说来，这就是他不愿意接受藩国化的原因吗？可是……让帝国成为魔导国的藩国，很多事做起来难道不是更方便吗？可以彻底吸收帝国的冒险者工会本身……啊——安兹·乌尔·恭！那家伙的智谋远在我之上！实在是一位鬼才，我看不透他的棋！”
“他会不会什么都没想？”
听到巴杰伍德以打趣的口吻说出这话，吉克尼夫把甚至包含着恨意的目光投向了他。
“那怎么可能啊。我们的动向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不行了，我想不出来。也有可能和他不死者的思维方式有关，比如他还想再找一片可以发泄对生者的憎恶的地方，蹂躏一番，这样的感情人类怎么可能想象得到……”
想要猜测不死者的想法，或许这尝试本身就是错的。
或许吉克尼夫的苦恼和猜疑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或许正从容不迫，等着吉克尼夫耐不住性子，匆忙推进帝国的藩国化。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呢？”
宁布尔询问的，大概是今后帝国的动向吧。
“我打算召集秘书官们起草文章，告知周边国家帝国顺从于魔导国，成为魔导国的藩国。先公告周边国家，让此事成为既成事实。这样魔导国就不得不承认了。”
“陛下……”
两人都低下了头。吉克尼夫甚至想调笑巴杰伍德，说“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他收起脸上的苦笑，和善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么阴沉的表情。藩国也不是都一样的，如果能让魔导国认可帝国的大部分自治权，国民就能过上和现在没有太大变化的生活。不——考虑到魔导国的绝对武力将保护帝国，或许帝国会比现在更安全哟。”
听到了关于未来的一些正面——或许——猜想，两人脸色略微放晴。
“为此，我们需要消除内部的不满情绪。如果魔导国不允许帝国保有自治权，或许会展开分裂帝国的工作。而且也可能会有不满的势力，听说藩国化的事而蠢蠢欲动。”
吉克尼夫开始就帝国内部的势力思考起来。
首先骑士团是一大势力，不过他们应该不会反对藩国化。说不定态度上会表示反对，但他们绝对不会付诸行动。
接下来是贵族，他们的动向不好预料。会对吉克尼夫的决定不服的贵族已经是少数了。不过，这些少数派中，或许会出现野心家，将藩国化当成把鲜血皇帝赶下台的机会，企图成为藩国化后帝国的统治者。
平民是最容易哄的。只要帝国现在的状态得以维持，做不做藩国他们都不会在乎。
“——问题是神官们啊。”
神殿势力一定不会认可帝国的藩国化。最大的问题是，神殿势力可能不仅与魔导国敌对，还会拒绝为帝国进行任何治疗。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状况，有必要耐心地与他们进行协商，设法让他们赞同吉克尼夫的想法。
“……陛下的安全不要紧吗？”
“谁知道呢。我打算告诉他们，只要有我在，藩国化会更顺利地推进，并且把结果展示给他们……不过他们怎么打算，谁也不知道。”
吉克尼夫心想，这样的事为什么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从驾崩的父皇手中继承帝国，顺利让帝国越来越强大。这个过程中，他应该没有下错哪一步棋才对。
然而，那只怪物出现之后，一切都乱了。
在与那只怪物的交涉和交易中，吉克尼夫也觉得自己没有犯错。只是，安兹·乌尔·恭的能力超越了人类可以想象的范畴。
仅仅几个月，状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吉克尼夫叹了口气。
“现在这世界上，最不幸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仅仅几天后，失意中的吉克尼夫就接到了消息，听说“银丝鸟”把老家从帝都搬到了都市国家联盟。这时他才在惊愕中明白，原来没有最不幸，只有更不幸。
——这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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