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剩解释
漂流在死亡的夹缝间,巫女——做著遥远的梦。 那是遥远地……死人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古老的记忆。 不被期望的少女,独自徘徊在永恒的时光中,终于进入睡眠——这样的一个梦…… ————………… 少女初次认知到的是——在创造中蠢动的世界。 在创造与破坏都还不存在,创造要将创造全部覆盖般蠢动的天地间。 少女问道——『这里是哪里』和『我是谁』。 世界中尚无人可回应她,但是回答她的是——少女的『神髓』。 『神髓』回答——『这里是行星』和『你是神』。 然而少女接下来问的问题,『神髓』没有回答,只是永远沉默不语。 ——『神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少女只是孤独地执笔,不停地提问,不停地记录。 持续等待有哪个存在能回答她一句话,最后降临的却只是战火。 对于粉碎星球相争的众神,少女欢喜地提问——得到没有意义的答案。 你是谁——我是神;神是什么——神就是神—— ——少女不知道,不过漂流在记忆中的巫女知道。 因为那个星球还没有能问出『为什么』的——『自我』。 抱著膝盖,孤独的哲学家经过长久的追问后,在失意之下——进入永远的沉眠。 爱惜地怀抱著在悠久的尽头,终于得到的唯一答案— 【————没错,直到被汝唤醒为止。】 听见响起的声音,在遥远漂流中的巫女意识浮现……… ————………… 『……咦……?什么呀,我还活著吗?』 想要环视周围,巫女才发觉没有眼睛——不,是没有一切感觉。 在无光无声之中,听得见的只有在意识内响起的熟悉声音。 【——否,只要吾放开手,汝之灵魂马上就会化为露水消失。】 只听见长年将『神髓』寄宿在自己体内的,那个少女的声音。 一如往常地,听起来没有温度,无感情无机质的声音。 『是吗,不过死了就不能对话了吧?所以在变成露水之前就不算死吧。』 看来自己是名符其实『在神的手掌之上』——灵魂被神握住的样子。 巫女哈哈大笑,虽然她没有口也没有喉咙——甚至连身体也没有。 但或许是不喜欢她的笑声吧。 【——汝可是欺骗了神,认清自己的身分。】 随即——一瞬之间,巫女的意识确实断绝了。 在神使出力量的拿中,巫女真的『死亡』了吧——然而,受到这样的对待,巫女的态度仍是满不在乎。 她欺骗、利用了神灵种——这一点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因为——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被骗是自己太笨」哦!』 ——意识再度断绝,一瞬间她又死过了吧? 『别随便让人在生死之间往返啦,胆子会被吓破耶——虽然我也没有胆了吧?』 【——竟然骗了吾两次。】 这是神的断罪之言,如果没有『十条盟约』,光是那一句话就难逃被消灭的命运。但—— 『什么嘛,你在闹别扭吗?那就代表游戏照预定进行了。』 没错,如果正如算计一般进行的话—— 宛如代替回答似地,完全失去五感的巫女,视界突然打开了。 只见在螺旋状,以格子划分的大地上,参加者正各自前进中。 看来事情全都按照计画进行著—— 『——你会输哦:』 巫女甚至忘记自己从头到脚完全沉浸在死亡之内,愉快地笑了出来。 【诚然,都有神被凭依者骗过两次了——一切都有可能,一切无不可能。】 巫女看不见她(神)说这话时的表情。 但是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慨、关心或好奇的情绪。 什么也不冀望,什么也不期待,彷佛是在说一切皆无价值、无意义般—— 【不管是胜是败都无所谓——只有『结局』改变,『结论』还是没变。】 ——简直就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 【从汝欺骗背叛——出卖神的时候起,汝所求解的极限就还是一样。】 只不过少女并没有那样的自觉,对此巫女不禁苦笑。 巫女知道——不,其实她无法理解,只知道是那样。 神灵种——超越种就连对时间,都用与自己不同的尺度看待。 她的眼睛能看遢无数分歧的未来,甚至跨越可能性的世界,而这个游戏的结局——或者连更之后的事,她甚至都已经视为是无数确定的事项了吧。 不过—— 『会改变的……不管是结局还是结论,连同你也是。』 ——所以没用的。 再说,在会被巫女欺骗的那刻起,那就证明神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这孩子』的话就更是如此——巫女收敛笑意。 『我是欺骗背叛了嫁,第一次非我所愿,第二次是出于我的意愿,可是——』 语气中带著些许的寂寞,巫女刻意——如挑战般地告诉她。 『我从来没有说过谎,不明白这一点,那就是你所能看到的极限。』 ——就在她说出巫女『出卖了自己』的那个时点。 超越种的认知与理解所及的范围,毕竟也只是……『那种程度』而已。 『我——那些人会把你也带去那个未来。』 因此,她刻意大胆地断言。 『「怀疑与信任同义」。那个神也不知道、我也曾经一度放弃的——结局与结论,他们都会将之连同这个世界一起改变……牵引出那样未来的手——你不觉得很值得一见吗?』 ———— 【彼等所牵引的未来——原来如此,那就是汝称为『值得一见』的人吧。】 就像这样,神的眼睛所捕捉到的光景。 在巫女也共同享有的视界中——映出逼近而来的人们的样貌。 ………… 『……大、大概……一定……啊……我话或许说得太早了……』 ——没问题的……应该,可能,大概……一定—— ■■■ ——第一百五十二格。 第三掷是『八十四』,目标是第二〇四格…… 依照白的地图所说,那是露西亚大陆爱尔文·加尔得领,掠过海威斯特州的平原—— 从融入绿色中的岩石群,来到泰半几乎变成沙漠的不毛荒地。 通往神也不知道的可能性的尽头,受到神从高处注目的人们,现在—— 「哇哈哈哈人类的脚就是废物啦依赖道具才是王道啊啊啊!」 空高声吶喊——人类的可能性是存在于睿智而非肉体! 他划破狂风,切开大地——驾著哈雷机车,驶向时代的尽头。 引擎的巨大声响冲击大气,他名符其实地在疾驰。 「空、空——!?这是什么呀~~~~!?」 「……哥、哥……骑慢……一点……!」 把发出悲鸣的两名两岁儿童塞进边车,一个中年男子大吼道: 「妹妹呀,别煞风景啦!你没听见吗,风在说——变成光吧啊啊啊!!」 隔著骑士护目镜,眼神充满疯狂的哥哥,开始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 白想到——事情要回溯至数小时前……zation();————………… 游戏开始后十八天——粮食吃光了。 「讨厌啦……我要回家了,不,应该说完蛋啦△大家都要死啦,啊哈哈哈哈!」 「……哥……白……可以……达阵吗……」 「啊,粉红的大象在天上飞~……坐上那个很快就可以到了哦~△」 三人仍在第二掷——经过乱数解析(仪式)得到『五十八』,他们踩著游魂般的脚步走著格子。 ……说起来,能够及早得到马车,那就已经是奇迹般的幸运了。 失去那辆马车,他们寻找替代的脚力,最后就连自己制造的脚踏车也得使用—— 但是长达五八〇km的荒郊野径,对于那些应急制作的交通工具实在太过险恶。 每当失去辛苦制作的交通工具,心灵就不禁受到挫折——到后来。 三人觉得——乾脆用脚走还比较好,于是开始漫无目的地踏出自己的脚步。 靠著踏上空与白课题的人,他们身上只有骰子数量顺利地增加,但—— 找地方遮阳避雨,畏惧野生动物的空他们,只能放空思绪持续步行而已。 就这样经过两周以上,粮食吃完,终于只剩下绝望——就在这个时候。 视界忽然变暗——经过第一一九次的『格子移动』(系统读取)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也就是点数『五十八』所指示的第一百二十格……【课题】的格子。 在开阔的荒野上,只见杵在那里的三人,与同样杵在那里的——立牌。 ——【回答出这辆二翰车的制造商名称,答得出就可以带走!】 空与白自身所写的语句之一被朗诵出来,那面立牌的旁边就是那个。 附带边车,油料加满,引擎呼呼作响,大排气量的大型自动二轮车。 还是一样只有空与白——或者吉普莉尔也勉强能够解答的课题,那答案就是—— ——『哈雷』。 再度掷骰,空露出目击到神迹的笑容,跨上哈雷机车—— 「哈哈!!把课题一半以上用在『脚力』上总算有了代价啊,呼啸吧V型水冷DOHC进化引擎!!奔驰过螺旋的地平线,直到征服宇宙为止吧!!」 ——然后他就变成这副德性了。 「……哥、哥,你有驾照吗……?」 为了分散强风打在脸上的恐惧,白问出答案再清楚不过的问题。 怎么可能有。别说是大型机车驾照,空连淑女车以外的驾驶经验都没有。 有沟通障碍的阿宅尼特族,根本也不会产生持有那种东西的动机。 「骑乘哈雷机车的驾照?哈,当然有——」 但是哥哥用拇指指著心脏,做出的回答却完全超出意料之外。 「火热的大叔魂!与美国精神!!确实就在这里啊!!」 「……哥,我们是日本人……连是否有大和魂,都很微妙的……阿宅。」 收集了白与史蒂芙的骰子后,处男空暂定四十三·二岁的吶喊是—— 「……而且还『谎报年龄』……清醒过来呀……」 不管外表是几岁,内在都还是处男空确定十八岁,白是这么主张的,但—— 「妹妹啊,你冷静一点……哥哥的心处在前所未有的涅盘境界,你听好了哦!」 见到哥哥面露佛陀般的笑容,又开始有话要说,白不安地点头答应。 这个毫无脉络的变化,正是一点也不好的证据。 「用出生的国家来区别人——你要说的是那么悲哀的话吗?」 ——※Wearetheworld,Wearethechildren。(译注:歌曲Wearetheworld,是一首1985年的慈善歌曲。) 空隔著护目镜看向远方,彷佛随时要唱起歌来似地。 「不是出尘在日本就无法瞭解日本精神吗?感觉日本精神、尊重日本精神……难道若不是出生在地图上所画的日本的框线内,就无法做到那样吗?哥哥可不那么认为。」 「……欸……可、可是哥……」 「美国就是很好的例子,属于美国人的人种只有原本的住民——对吧?」 「……是、是呀……那是个移民的国家,可是……」 「但不管是在美国出生的人,或者是移居的人,他们都以美国为傲。接触到他们的心,便能认识他们的心,那并不是取决于框线,而是在接触到人们所累积的文化时——那个人也会拥有那样的心。」 ——因此出生的国籍不是问题。 看到哥哥一改佛陀般的微笑,以金刚力士的微笑发出吶喊,白心中确信。 「接触到哈雷(心),美国的精神也在我身上了——我已经是美国人了!!」 ——怎么办……哥坏掉了…… 「而、而且又不是公共道路,跟地球的法律也无关,更没有警察取缔。」 自称·美国人的嘴里如此嘟囔著,补充他的胆小心灵。 「白,那不是错觉啊,空已经不行了呀。」 白暂定二·二岁,与在边车中垫在行李之下的史蒂芙暂定一·八岁。 尽管不愿意,不过白也完全对她因绝望沮丧而提出的那个意见有同感。 「而、而且——那个、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差不多也要发生了吧……?」 「问题!?不会有什么问题!怀著来自美国的爱高喊——Letitbe(顺其自然)!!」 「……哥……披○四是……英国……」 「怎么可以顺其自然!!白、白应该明白吧,去摘花——」 「……白是美少女……美少女是……不上厕所的……」 「欸、你们说什么呀!?因为引擎和风声,我听不清楚啦,说大声一点!!」 哥哥如行云流水般,使出从主角性听障(物理上)开始发病的性骚扰大招连技,但是白也如行云流水般视而不见,她从压扁史蒂芙的行李中取出平板电脑,然后开始思考。 ……哥哥会毁坏到这种地步,反而很正常。 ……从游戏开始至今已有十八天以上……正确地说是四百三十六小时又十八分。 粮食吃尽,加上疲劳累积,更何况空他们几乎没有睡眠。 就算不是怪物,野狗、虫、气候……足以令人类死亡的危险也到处都是。 在这漫长旅程中,就连可以安心休息的环境都很稀少——精神不出现异常才是异常。 ……只有一个人例外,走累了有人背,要睡觉有人的胸膛可以耥。 因为有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让她熟睡的最佳携带寝具——『哥』,所以白除外。 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己的工作。自在内心这么说著,开始进行思考——开始整理状况。 ——各人的骰子保有数与暂定年龄如下—— 空『二十四个』——四十三·二岁。 白『两个』——二·二岁。 史蒂芙『一个』——一·八岁。 让白与史蒂芙变得幼小,当然不是为了哈雷的驾照(大叔魂)。 变小的话,所需要的粮食也能减少,走路时以体力为优先,会将骰子重新分配。 之所以白两个,史蒂芙一个,那是为了假如白的课题被偶然突破,骰子也不至于变成零。 正是为了因应状况,精确地反覆调整骰子,他们才能够来到这里,不过—— 对于每一次产生的负担都毫无怨言地一肩承受,那个人就是——哥哥。 那样的结果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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