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你老婆和从者不错,她们现在是我的了
松开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扳机，卫宫切嗣吸了一口叼在嘴边的香烟，回想着刚才命中的手感。
射出的【起源弹】确实地命中了目标。
黑发少年惨叫着倒下，10倍镜中的目标在地上抽搐着。
所谓的起源弹，那是将卫宫切嗣的肋骨研磨成粉状，然后用灵魂工程凝缩成弹芯的子弹。
持有着“切断与连接”概念的魔术礼装，是所有魔术师的天敌。
对于狙击手来说，能够无声无息暗杀的机会只有一次。
枪声一旦响起，目标就会提高警惕，伤害来源的方向也会被察觉。
然而，卫宫切嗣却没有将这关键的【魔术杀】用在最强最凶的大魔女摩根身上。
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讲，摩根都是眼下最大的威胁，但这位身经百战的魔术师杀手却在深思熟虑后将准心对准了黑发少年。
这个结果，就连爱丽丝菲尔也大吃一惊。
明明自己已经告知丈夫那个少年才是从者，为何切嗣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事实上，卫宫切嗣并没有无视妻子的告诫。
不仅如此，他也没有没有听漏战场上的情报。
在和lancer对峙时，摩根确实称呼黑发少年为“Assassin”。
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这位魔术师杀手依然对着“暗杀者”坚定地射出了起源弹。
摩根的话不过是在演戏，这个黑发少年才是真正的御主。
令他做出这一判断的，是切嗣数十载的战场厮杀后获得的敏锐嗅觉，以及在来到冬木后的详细调查——
港区一战之后又过了数天，也即是圣杯战争开幕将近一周后，浮现于水面上的Master和Servant依然只有五人。
在这种情况下，卫宫切嗣决定不贸然出手而是藏在局店里加紧关于剩余御主身份的调查。
终于他通过互联网的手段接触到了一个秘闻。
东京的沙条家和冬木的间桐家在过去的一年里曾经有过来往。
消息的可靠度并不高，但事到如今只要是一点点风吹草动卫宫切嗣也不会放过。
就这样，罗德这个名字终于出现在了卫宫切嗣这个老练猎人的面前。
就是这个男孩，被人目击到曾经和间桐家的女儿在一起。
卫宫切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阅读着刚刚收到的邮件。
“罗德，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中国人吧。户籍上显示为沙条广树女儿沙条爱歌的养子。
太荒唐了……沙条广树的女儿今年不是才17岁吗？很明显厚生省的户籍录入人员被魔术催眠了。”
“罗德，生于1982年，今年12岁。在被沙条家收养前的经历一概不详。
来到东京之后过的是富家少爷的放荡生活，名下持有十几张各个夜总会和俱乐部的VIP卡，曾经在府中赛马场一天输掉过两千万日圆。”
“是吗……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呢，不过在魔术世界这种事情应该也很常见的吧。”
屋子的角落里，舞弥一边保养武器一边回应道。
“人品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也许他有着不得了的魔术才华，才会被沙条家看上的吧，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或者女儿未来的丈夫。”
“不对，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是沙条广树的养子，却会特地在户籍上弄成未成年的女儿的养子？
而且，他曾经在夜店里消费到一半时，被突然清醒过来的工作人员当做未成年人轰出去。”
“什么意思？”
久宇舞弥困惑地看向卫宫切嗣，他一边敲键盘一边说道。
“是说，在夜店消遣的时候不小心把随身的魔术礼装弄丢了，导致儿童身份暴露。
也就是说，这个罗德根本没有任何魔术才能。他只是依靠事先准备的魔术道具才能隐藏身份进出成人场所。”
“切嗣，你认为这个男孩和间桐家的灭亡有关吗？”
“我不清楚。但是——我认为这个罗德就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御主之一，而且……他非常危险。”
舞弥皱眉问道：“……他很危险吗？”
沉默一段时间，卫宫切嗣毅然地点了一下头。
“说不定……比言峰绮礼还要危险的多。
从他的经历中我看不到任何的行为逻辑，我无法理解他要参加圣杯战争的理由，愿望。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对他来说赌上性命的圣杯战争和赛马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用于消遣的娱乐而已。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参与进这场战争中，面对如此傲慢的想法，圣杯依然赋予了他令咒。
光是这一点就非常、非常的可怕。”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用阴郁的目光直直地盯了一会显示屏后，转过脸来。
“舞弥，关于这个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
久宇舞弥端正的扑克脸依旧面无表情。
她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没有。”
……
夜风将卫宫切嗣从记忆拉回现实。
他握紧了手中的反器材步枪，重新将眼睛对上狙击镜。
话说回来，Lancer曾所说过的“少年让已婚女性受辱”具体是指的什么？
算了，先放下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狙击镜中的结果表明，被起源弹击中的罗德已经是个废人了。
黑发少年大概到最后都没有理解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反器材步枪弹贯穿了他的脊椎、撕碎了他的内脏。
然而，哪怕是承受了这样的致命伤，如果是优秀魔术师依然是可以治愈的。
而起源弹之所以被称为魔术杀，因为其破坏的是魔术回路本身。
若是把魔术回路比喻成高压电流回线的话，起源弹就是水滴。
将导电液体滴落在致密的电气回路上——
短路、烧毁，回路上将会形成不可逆的破坏。
在今晚之前，卫宫切嗣已经这样射杀了37个魔术师，这位少年则是新的牺牲者，他的魔术回路已经暴走、全毁。
我赌对了。
这个少年是真正的参战魔术师，Caster摩根的御主。
可，为什么——
切嗣没有任何喜悦，只感到头皮发麻。
不安、焦躁的感情在胸口混成一团。
有些不对劲。
但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是因为久宇舞弥今天没有和自己一同战斗而产生的不适应吗？
早些时候，舞弥曾经申请一同迎击入侵森林的敌人，被切嗣拒绝。
她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现在的卫宫切嗣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卫宫切嗣咬着牙，不免有些后悔：如果自己今天晚上把久宇舞弥也带过来就好了，自己不应该怀疑她才对……
“……！”
卫宫切嗣瞪大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Caster开战前对罗德说的那句话：“Assassin，不要出手。”
切嗣一直认为这句话只是狡猾的魔女用来误导罗德身份的话语，从而忽视了其中明显的逻辑错误——
Assassin本来就是绝无可能和三骑士正面对抗的，没有人会让暗杀者去刚正面。
摩根的前半句话无疑是假话，可——如果后半句话是真话呢？
如果，那位举世无双的妖精妃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猎物[亚瑟王]会被御主抢走呢？
忽的，森林里刮起了风。
那是和圣枪烈风截然不同的阴风，冰冷地刺痛着男人的面颊。
紧接着，一股比黑夜更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脚踩的地面上。
男人茫然地感到自己身处的森林仿佛变得朦胧：“……这是、什么？”
被黑暗覆盖的大地仿佛化为了虚数之海，现实与虚幻混杂、重叠、塌缩。
当卫宫切嗣尝试去观察那影子的形状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庞大的身躯，有如山岳；凌厉的巨翼，招来灾厄。
可怖的龙首，充斥威严；奢华的王冠，写有亵渎。
形似龙种，却是远比龙种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什么东西——
“……啧！”
在尝试去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前，卫宫切嗣的身体率先做出行动。
“Timealter——Tripleacce！”
没有任何犹豫，卫宫切嗣念动咒语。
固有时制御——三倍速。
瞬间，卫宫切嗣以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迟缓。
视网膜中收到了平时3倍的情报量，就连心跳和新陈代谢也提高到了原本的三倍。
切嗣用一种几乎无法相信的速度丢下手中的反器材步枪，并飞快地从危险地带一跃而出，开始在森林中狂奔。
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有一件——有人正打算追杀自己。
毫不拖泥带水是卫宫切嗣的作风，他果断打开了会对身体造成剧烈后遗症的三倍速固有时制御。
卫宫切嗣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程度，即使是之前lancer阿尔托莉雅发动的突袭和他相比之下也显得迟缓。
毕竟，这不是凭借肉体做到的事情，而是操作了时间。
在型月世界中，【时间操作】并不属于奇迹[魔法]的范畴。
将特定空间内的时间从外界的“时间流动”中切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间操作】可以算为固有结界的一种大魔术。
而卫宫切嗣的魔术则是最大限度地发挥单体作战的时间魔术——
将时间操作限定于自身的亚种固有结界。
如果将时间操作使用在逃跑上的话，哪怕是拥有出色脚程的Assassin也无法追得上他。
然而，卫宫切嗣的耳中却清晰地听到了从后方传来的脚步声。
有什么人正在追赶着自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并不可怕，如果是希腊不死身或是凯尔特猛犬那样以神速闻名的大英雄，就算卫宫切嗣开挂也跑不赢。
让切嗣真正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自后方迫近的追击者居然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步频。
这怎么可能！
对方难道也是三倍速的时间魔术使吗？
嘿，还真让你猜对了。
【固有时制御】无疑是可怕的万能魔术，但凡事都有例外。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些不会受到时间操作影响的“生命”。
庭园的住客、根源的连接者、原罪之兽……等等。
持有着【单独显现】这一skill的他们，存在本身被固定，只要条件齐备就能自由地降临于人类史的任何时代。
超越了生死与时间，因此对即死和时间操作有着相当高的抗性。
在遇到擅长操作时间的对象时，他们可以做到让自己的时间与对方同步。
当然，这些屈指可数的怪物通常来说是千年难遇的——
本该是这样才对。
奔跑中的切嗣愕然地感到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肩膀。
背后伸出的手有着无法反抗的巨力，硬生生地将狂奔中的切嗣按在了原地。
随后，那只手掰正了切嗣的肩膀、令他不得不转过身来。
“——！”
虽然猜想到了这个结果，但卫宫切嗣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后面追上了开启三倍速的卫宫切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分钟前击毙的Caster的御主。
少年略带愠色地笑着。
“哟，大叔。刚才那一发好疼啊。”
伫立在月光之森中的他，有着端正的容貌和纤瘦的身体。
然而在开启固有时制御的卫宫切嗣的扭曲视界中，黑发黑瞳的美少年却状若鬼神。
“……”
咬紧了牙关，切嗣再次低吟咒语。
“Timealter——Squareaccel！”
固有时制御——四倍速，这是他时间操作魔术的极限。
炸裂般的剧痛沸腾了意识，切嗣飞身向后跃起，逃脱了罗德的掌心，并从怀中掏出爱用的汤普森单发猎枪。
猎枪发出怒吼，吐出的火舌瞬间吞没了眼前的矮小少年。
零距离的成功得手并没有让卫宫切嗣沾沾自喜，他不敢怠慢地维持着四倍加速向后方腾跃，瞬间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刹那之间，切嗣心中生出的问题有三。
其一，为何罗德还活蹦乱跳。
其二，他是如何做到瞬间移动到自己所在的伏击点，以及一同出现的黑影是什么。
其三，为何固有时制御对他不起效果，他是如何追上自己的。
面对如此多无法解答的问题，卫宫切嗣的脑内总结出一个答案——
我被钓鱼执法了。
“……啧，他是故意诱导我进行狙击的吗。”
虽然曾无数次与死亡擦身而过，但卫宫切嗣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巨大的挫败与慌张。
继续后退，同时开始单发猎枪的填装工作。
拉下开关，打开枪身，塞入魔弹——
这时，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紧紧按下切嗣取弹的左手。
这次，罗德只花了一瞬就从十米外来到了切嗣的面前。
速度快到让人产生了瞬间移动的错觉。
再度抓住切嗣的罗德依然没有展开反击。
他带着嘲弄的表情将紧握的右拳放在了切嗣面前，然后缓缓松开手。
“——！！！”
在切嗣摇晃的视线中，一颗被压扁了的弹壳从罗德掌心掉下。
在暗夜中熠熠生辉的黄铜诉说着徒手接子弹的神迹。
身经百战的杀手发出绝望的低沉嗓音：“……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
等同于空间转移的速度也好，零距离接子弹的操作也好，都已经是超越了英灵的神技。
也确实不是罗德现在的身体能够办得到的。
但他依然完成了这一切。
能够做到这些，其中有卫宫切嗣的功劳——
在他开启了【固有时制御-四倍速】后，罗德身边的时间流速也变成了四分之一！
无法理解这一切，同时无力反击的卫宫切嗣内心被深切的挫败感填满。
看着渐渐丧失战意的正义使者，兽的眼中闪烁起了狡黠的光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么，请你尝尝被反器材步枪打在胸口上的滋味吧。”
罗德挥出闪电般的一拳，正中切嗣的前胸。
轰——！
伴随着爆破般的巨响，卫宫切嗣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被一拳打出了十几米。
这一拳不要说是二十年了，就连二十天的功力都没有。
不包含任何武术修养，罗德只是单纯将刚才受到的步枪弹威力以自己的拳头悉数奉还给对方而已。
片刻后，深夜的森林恢复了安静。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断裂的树干和飞扬的尘土，卫宫切嗣一动不动地趴倒在直径超过两米的土坑里。
“——咳咳。”
他痛苦地不停咳嗽，大口呕出鲜血。
罗德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蹦一跳地来到切嗣的身旁，口中还哼着动漫歌。
用足以贯穿装甲车反器材步枪射击人类的话，可以轻松轰碎人体的上半身。
但如果将同样的动能如果集中在拳头上呢？
不仅仅是肋骨悉数断裂，就连他的内脏都在电光火石的一拳中被打得粉碎——
即使这样也没能死掉，因为魔术师就是这样顽强的动物。
有谁曾经说过。
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错，但是男人不行。
卫宫切嗣现在切身体会了这句话中的含义。
魔术师杀手的第一次失误，成为了最后一次。
从头到尾都被算计在内，整个过程都处于对方的戏弄之中。
卫宫切嗣的圣杯战争就这样干脆利落、体无完肤地结束了。
罗德踱着缓慢的步子来到切嗣身旁，弯下腰，掀开他的大衣然后摸索起来。
“让我找找……啊，找到了。”
少年眼睛一亮，从魔术师杀手的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是卫宫切嗣随身携带的，中国台湾产的香烟。
“你也要来一根吗？”
罗德手指夹着香烟问道。
卫宫切嗣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肺上面现在还插着三根肋骨呐。
“……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吸烟。以前在夜总会玩的时候经常有人散烟，不过每次我都没收。”
罗德笑了笑，用一同没收来的打火机点燃香烟。
在深深地吸进一口烟的瞬间，他换上痛苦面具。
“咳咳、咳咳咳……我超！这特么是什么鬼？”
难以言喻的酸爽感占据了罗德的口腔，花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这份气味。
随后，头脑变得有些飘飘然。
“嗯，还不赖。”
罗德喷了一口烟，转头用冰冷的黑色瞳孔俯视卫宫切嗣。
即使遭遇这样的惨败，他的眼中依然蕴藏着不屈的光芒。
切嗣的嘴唇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紧张。
对于他来说，其实现在还尚存一线生机。
不论多么落魄，只要对方不知道“那个秘密”的话，爱丽丝菲尔就依然有获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
然而，罗德只用一句话就扼杀了他最后的念想。
“初次见面，爱因兹贝伦的爪牙，魔术师杀手先生。
不，这个称呼恐怕不适合你。毕竟——卫宫切嗣，你才是Lancer真正的Master。”
“……！！！”
平静的话语有如一颗子弹贯穿心脏，夺走了男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切嗣两眼变得空洞，发出嘶哑的声音：“……杀了我。”
闻言，罗德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摇了摇头。
“抱歉啊，那是做不到的。”
我可不想被爱丽丝菲尔记恨一辈子啊，况且……
你还有剩余价值可以榨取呢。
罗德丢掉燃烧的烟屁股，在切嗣身旁蹲下，重新摸索起了魔术师杀手的大衣内兜。
“你应该带着的吧？……【那东西】。”
不多久，罗德从他怀中掏出了一卷羊皮纸，丢在地上——
那是卫宫切嗣总是随身携带着的，写有让人自愿放弃御主身份的【自我强制证文】。
“……！！！”
卫宫切嗣用仿佛要将眼球瞪出来的恐怖表情在罗德的脸和羊皮纸上来回扫视。
……不可能。
为什么他会连这个都知道！？
看着这张曾经自己用来暗算无数人生命的羊皮纸，他感到自己的胸口被莫大的悲哀与绝望所支配。
“把这个签了，然后离开冬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轻轻地拍了拍卫宫切嗣的肩膀，罗德凑在他的耳边，如同恶魔一般低语道。
“爱丽丝菲尔和阿尔托莉雅就由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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