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敢打我弟弟
/.151Kan/群众们闻讯而來.围成一团.聂文富得意洋洋道:“我早就注意这小子了.整天在澡堂子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肯定沒安好心.刚才里面一声喊.我探头一看.就见他个龟儿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腿.就把他放倒了.”
说完他掏出烟盒点着一支.吞云吐雾好不得意.
教职员工们纷纷痛斥陈南人面兽心.无耻至极.
“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臭流氓.真龌龊.”
“这就是斯文败类啊.”
“右派嘛.都是心理阴暗的货色.”
女学生们遭到偷-窥.也沒心思洗澡了.急忙忙穿上衣服出來.路过陈南都呸的一声.然后快速跑开.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丢失贞洁一样.
陈南百口莫辩.刚喊了一声不是我.就被聂文富一脚踏在后脑勺.整个脸撞在地上.眼镜碎了.脸被玻璃碎片划得鲜血直流.
中学老师们到底是文化人.见不得血腥.一些老师说别打了.赶紧请领导來处理吧.可是很不巧.校长今天去省里开会了.学校里沒人当家.只有一个姓孙的教导主任.四十多岁的寡妇.心狠手辣被学生们背地里称为眼镜蛇.
孙主任道:“这种人渣不值得同情.聂师傅.先把他关在锅炉房.明天报公安局.让他们來提人.”
“好嘞.”聂文富摩拳擦掌.将陈南提起來.扣着脖子押往锅炉房.
孙主任皱着眉头嚷道:“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伤风败俗.无耻下流.”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今晚又有了谈资了.
那帮受了惊吓的女学生跑到宿舍门口.正好楼上又下來几个女生.抱着脸盆.肩膀上搭着毛巾准备去洗澡.
“别去了.有流氓偷看女生洗澡.”
“啊.这么下流.抓到了沒.”
“当场就被聂师傅抓到了.你们猜是谁.就是刚分來的图书室的陈老师.”
“不会吧.那人看起來挺有文化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嘘.听说陈老师是右派呢……”
女生们的对话被经过此处的高中生王北泰听到.他心中一震.赶紧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道:“妈.出事了.”
红玉正在给儿子做夜宵.赶紧问道:“咋了.”
“我们学校图书室的陈老师.就是你说的那个可能是我哥哥的人.被人当成流氓抓了.”
红玉手中盘子落地.摔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
王北泰一五一十将听说的事情道來.末了还说.锅炉房的聂师傅不是好人.出手很重.陈老师都被打坏了.
红玉沒有犹豫.回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手电.道:“孩子.你在家看书.妈出去一下.”
“妈妈.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红玉道:“你在家好好待着.”转身出门.直奔高土坡而去.
高土坡已经初具规模.成为晨光机械厂和红旗钢铁厂的宿舍区.成排的红砖瓦房.道路平整.还有路灯和公厕.红玉随便找了一个路人问道:“请问晨光厂保卫科的陈北住在哪儿.”
陈北和马春花两口子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邻居哪有不认识的.立刻告知红玉确切地址.
晨光机械厂行政级别升了.保卫科也成了保卫处.陈北当上了副处长.正在家里和几个处里的伙计喝酒呢.
酒菜都是马春花张罗的.别看她在单位里是女强人.回家以后照样当贤妻良母.买菜做饭带孩子.基本不让陈北操心.
“人家是英雄.因公致残.哪能让人家苦着累着.”马春花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丈夫就是她的骄傲.她的一切.
单位里的男同事都羡慕陈北.尤其保卫处的小伙子们.崇拜北哥简直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也难怪.陈北是飞虎精英.空战王牌.起义英雄.将门虎子.人生的仪表堂堂不说.又会修机械.又会翻译英文.一身好武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把马春花制的服服帖帖.这一点谁都佩服他.
桌上摆着四瓶淮江大曲.炒花生米.凉拌豆腐皮.拍黄瓜.猪头肉.伙计们开怀畅饮.毛蛋已经四岁.在外面自己玩儿.马春花在厨下做饭.一家人和和睦睦.幸福无边.
忽然一个陌生妇女在邻居带领下登门.急急火火要找陈北.
“同志.你哪个单位的.”马春花拎着炒菜铲子就出來招呼了.
红玉道:“我有急事找陈北.他弟弟被人打了.”
马春花一听这话.当即扭头喊了一嗓子:“陈北出來.有大事.”
陈南是马春花的小叔子.挺好的一个孩子.有礼貌又有学问.不过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北泰.挺可怜的.來过一两次家里.马春花每回都做了一桌好菜招待他.打心眼里同情这个弟弟.
陈北光着膀子就从屋里出來了.人高马大一条汉子.三十來岁的年纪也开始往横里长了.红玉就觉得眼前竖着一尊铁塔.把屋里的光线都挡住了.
红玉长话短说.只说自己的学生家长.听说陈南被人当成流氓打了.现在关在茶炉房等明天送公安局呢.
陈北勃然大怒:“妈的.敢欺负我弟弟.真当陈家沒人了么.”
屋里一帮保卫处的伙计闻讯出來.都是喝了两盅酒劲正上头的时候.听说北哥的弟弟让人打了.那还了得.
一个叫胡传峰的保卫处干事转身就抄起了空酒瓶子.嚷道::“走.揍他个龟孙子去.”
陈北脸色阴沉.道:“抄家伙.都去.”
弟兄们纷纷寻找趁手的家伙.有人拿了铁锨.有人拿了擀面杖.还有人捡了块砖头揣在军用挎包里.而陈北则回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乌黑油亮的五四式手枪.棕绿色的尼龙枪纲.黄棕色的牛皮枪套.刚擦过的手枪散发着枪油的味道.
陈北退出子弹夹检查了一下.将枪套丢下.手枪别在裤腰带上.拿了个褂子出了门.弟兄们已经都上了自行车.如同整装待发的军人.
胡传峰推出一辆二八大架自行车.在后座上猛推一把.车子径直向前冲去.陈北一把握住.翩腿上车.右腿一蹬.胡传峰紧跑几步跳上后座.一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第一中学.
第一中学校门口.传达室老大爷正躺在竹椅上乘凉.忽听一阵车铃响.五辆自行车呼啸而至.为首一人高叫:“公安局的.快开门.”
大爷知道刚才学校里抓了个流氓.还以为真是公安來了.忙不迭的打开大门.那帮人直接骑了进去.一个个脸色不善.看打扮可不像公安局的.反倒像打群架的流氓.
聂文富正在锅炉房里哼着小曲.不远处煤堆边躺着一脸乌青的陈南.
“像你这种资本主义败类.就该尝尝无产阶级的铁拳.”聂文富卖弄着新学來的名词.
陈南不说话.他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进熊熊燃烧的锅炉里去.从小到大他都是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管自己干什么事情.都有人善后.有人处理.最重要的是有人相信自己.
而现在.自己成了右派.似乎所有的污水都顺理成章的应该泼在自己身上.偷看女澡堂的事情应该是聂文富做的.这家伙贼喊捉贼罢了.这点弯子.以陈南的智商岂能想不通.但最悲哀的是.教职员工们宁愿相信聂文富.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右派.
想到明天就要被扭送公安局.陈南近乎绝望.众口一词.黄泥掉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自己已经是右派了.再背负一个流氓的罪名.怎么见人.怎么活.怎么面对父母.
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妈的.还知道哭.你个右派分子.”聂文富上前薅住陈南的头发.抬起蒲扇般的大巴掌.这是一只经常拿铁锨往炉膛里铲煤炭的手.粗糙有力.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忽然锅炉房的门被踹开.聂文富一回头.刺眼的手电光照过來.他两眼发花.伸手挡在面前.
陈北一脚踹过去.聂文富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然后落在煤堆上.一口血沫从嘴里喷出來.肋骨起码断了四根以上.
“给我打.”陈北一声令下.胡传峰等人挥舞着棍棒砖头上前.将聂文富暴打一顿.身为保卫干事.他们很有打人的经验.力道掌握的也很到位.不会把人打死.但绝对会让聂文富起码在医院躺三个月以上.
陈北扶起弟弟道:“小南.还有谁打你的.报出名字.哥找他们算账去.”
陈南近视镜碎了.高度近视的他看不清东西.但能听出是哥哥的声音.忙道:“沒别人.就他一个.他污蔑我偷看女澡堂.完全是中伤陷害.”
陈北抬起一只手:“停.”
弟兄们立刻停下拳脚.唯有胡传峰还不解气的扇了聂文富一个耳光.
陈北上前提起聂文富.这小子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活脱脱一个猪头.
“妈的.你也不扫听扫听.陈南是什么身份.陈子锟的儿子.陈北的弟弟.也是你狗日的随便欺负的.”
聂文富被打掉了几颗牙.嘴唇也肿成香肠.两只眼睛更是被血污糊住看不清东西.他徒劳的挣扎着.求饶着.
陈北道:“说.偷看女澡堂子的是不是你.”
“不是.”聂文富含糊不清的否认道.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北将聂文富摔在地上.拔出五四式手枪.哗啦一声上了膛.顶住聂文富的太阳穴.
胡传峰道:“崩了他.直接把尸体填炉子里烧成灰.谁他妈也不知道.”
恶人还需恶人磨.聂文富也算是一中赫赫有名的滚刀肉了.校长都不敢惹他.但遇到陈北这种人也只能尿裤子.
“是我.是我偷看的.”锅炉工缺牙漏风的嘴里咕哝出几句來.
陈北合上击锤.道:“大家都听见了.是他亲口承认的.”
胡传峰道:“妈的.交代清楚.怎么偷看的.踩几把椅子.看见的啥.都给我说清楚.签字画押.”
陈北赞赏道:“小胡.有你的啊.不当公安都屈才了.”
胡传峰挠挠脑袋.嘿嘿傻笑:“一般一般.北泰第三.”
正说着.教导处孙主任推门进來了.身后还跟了两名公安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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