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追 悔 莫 及 4000字
梅比乌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刚刚到底沉默了多久。
这种大脑完全放空，仿佛笨蛋一样的模样和她实在是太不相配，以至于梅比乌斯在头脑重新开始思考以后，仍然楞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先做点什么——起码别这么傻呆呆地盯着那一小截肢体了。
“这是林秋月……的一部分？”梅比乌斯下意识的重复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甚至记不清爱莉希雅和鸢尾有没有在那之后进行解释，基于对现状的渴求，她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剩下的部分呢？”
说完之后梅比乌斯顿感后悔。什么叫“剩下的部分”？如果真的还有别的部分，爱莉希雅还会藏起来不成？哦，林秋月已经被打碎了，所以你一块，我一块，大家一人一块林秋月，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不，我不关心那个。”梅比乌斯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像平时那样冷静：“既然你们把尸块……把林秋月的一部分送到这里来，就意味着她还有可能复活，对吧？死之律者，有这么一块应该就够了……”
爱莉希雅和鸢尾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梅比乌斯。而在注意到两人目光中的复杂情绪之后，梅比乌斯的话语也随之中断。她侧着头，先是仔细看了看爱莉希雅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扭过脸，确认鸢尾脸上的复杂情绪——对两人来说，此刻她们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的少见。
“你们确定了吗？”梅比乌斯意识到自己预想过的，最坏的可能性似乎成了现实：“千劫……真的下手这么果断？”
“在我赶到的时候。”爱莉希雅说话的速度非常慢，像是在忍着什么随时会迸发出来的情感一般：“秋月的情况很糟糕。而这块……是我在事后找到的。”
“她可是死之律者，就算只有这么一块，应该也能……”
“那上面没有任何残留的崩坏能，而且乐土内的情况也比较特殊。”鸢尾的声音轻得有些空灵：“你是乐土的管理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她的情况吧。”
梅比乌斯眨了眨眼，脑子险些又恢复到了刚刚那毫无思考能力的状态。
“也就是说。”她很少觉得说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真的……死了？”
爱莉希雅和鸢尾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直接回答梅比乌斯的问题。
但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梅比乌斯低着头，盯着那所谓“最后一块林秋月”。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动了起来。她站起身，抱起那块肢体。用略显麻木的动作将那块肢体送到了手术台的位置上。随后是一系列的检查——身体活性，崩坏能反应，DNA检测和复制等等梅比乌斯能在这里执行的所有检查，她都忙不迭地进行了一遍。但每一个实验的答案都让她的心更加冰冷一点：爱莉希雅和鸢尾说的没错，死之律者……大概真的是死了。
而紧接着，梅比乌斯就想到了自己前不久刚刚听到的，从克莱茵那里拿到的通讯器录音。现在看来，那恐怕真的是林秋月临死之前的最后几句话了。
梅比乌斯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爱莉希雅：“她……她临死之前嘴里喊着的求救名单里甚至还有我一个？”
“现在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一点了。”鸢尾非常干脆地给梅比乌斯刚露头的些许愧疚补上一刀：“而且你也不必再等她原谅你——反正你也不需要她再帮你做什么了，对吧？”
“你难得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过来讽刺我的吗？”被戳中痛处，梅比乌斯旋即对鸢尾的态度凶狠起来：“还是说，你很乐于见到她真的死掉？她可是你的——”
“直到现在，你还把她当做我的替身，或者一个单纯的异世界同位体吗？”鸢尾毫不畏惧的和梅比乌斯对视：“按照我们现在已经搜集到的关于恒沙计划的线索，就算真正的我用某种方式完成了对林秋月的改造，她也依旧和我是不同的。”
梅比乌斯想要还嘴，但却没能迅速地找到还击的突破口。而当她又一次意识到“林秋月已死”这个事实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嘴硬下去的必要了。
“她确实和你不一样。”梅比乌斯放轻了声音：“她比你蠢得多……也单纯得多。甚至她临死之前，不，那个时候她可能还没觉得自己真的会死吧。那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说什么让我去给她当抱枕的鬼话……”
“这又是怎么回事？”鸢尾似乎对这个事情颇为好奇。
“你不是说，要让我获得她的原谅吗？”梅比乌斯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彻底没了斗嘴的心情，只是平静地回答鸢尾的问题：“她这次来找我是为了要写作工具，所以要去找你。而我给出的交换条件就是帮我和克莱茵寻找乐土内出现的错误——然后在我们交换条件的时候，她说，她愿意用原谅我作为条件，换我陪她睡几个晚上。”
“这条件还不错。”鸢尾扭头看了一眼爱莉希雅：“你的主意？”
“换做我的话，我会要求梅比乌斯穿我指定的衣服。”爱莉希雅反倒是一副挺自豪的模样：“比如说粉红色的小裙子……之类的？”
鸢尾听到这话被逗得笑了一声，显然是在脑补了一下梅比乌斯穿粉红色裙子的模样。不过她紧接着严肃起来，继续询问还在愣神的梅比乌斯：“你原本打算答应林秋月的提议吗？”
“怎么可能。”梅比乌斯还没回过神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鸢尾的问题：“我当初没有接受那个条件，还直接把她打了出去……早知道会这样的话……”
鸢尾重复：“早知道会这样的话？”
梅比乌斯咬了咬嘴唇，选了个比较中间派的说法：“也许答应她，让她觉得……”
“所以你要答应吗？”爱莉希雅忽然打断了梅比乌斯的话语。
“……这当然是有前提的，因为……”
“人家都死了还要前提啊。”鸢尾不屑：“那就是不答应咯？”
梅比乌斯被这两人连续的打断搞得有点恼火：“答应！不就是陪她睡几个晚上吗？反正她人都死了，我答应她又怎么样？这样她临死之前还能有个念想！”
“答应就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爱莉希雅和鸢尾的脸上一齐露出了笑容——这个表情的变化如此自然，以至于梅比乌斯下意识地认为她们之前在压抑着的情绪仿佛就是笑意。
“等一下。”梅比乌斯何等聪明。只要有这样的一个突破口，她就能瞬间想到很多：“你们两个刚刚在诱导我？”
“哪有，每一句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哦。”爱莉希雅看起来乐得不行，紧接着，在梅比乌斯逐渐凶悍起来的目光中，爱莉希雅忽然从背后掏出来一个喇叭。
然后，她笑眯眯地按下了按钮。
从喇叭里传出来的，是鸢尾的声音：“人家都死了还要前提啊。那就是不答应咯？”
“答应！不就是陪她睡几个晚上吗？反正她……”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语句不多，但其中的核心思想非常明确：梅比乌斯同意陪林秋月一起睡觉了。
“你们两个。”梅比乌斯眯起眼睛，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凶悍了许多：“我希望你们两个并不是在拿她的死开玩笑——她还活着，对吧？”
爱莉希雅嘿嘿一笑，先是把手里的喇叭扔到鸢尾手里，随后高高抬起手清脆的拍响：“好啦秋月，梅比乌斯答应和你晚上一起睡觉啦！”
随着她的话语，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之内。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梅比乌斯忽然发现自己心底庆幸的情绪居然远比愤怒要多得多。林秋月还活着，没有因为自己而稀里糊涂地死在千劫的手里——这个事实，反倒是让她一瞬间放松下来。
“呃……你没生气吧？”林秋月反倒是有点担心地询问明显不在状态的梅比乌斯：“我还以为我出现的瞬间，你就会对我发动攻击呢。”
梅比乌斯点头：“你说得对。”
绿色的崩坏能瞬间从她脚下涌起，随后化作无形的蟒蛇缠绕在梅比乌斯的身侧。巨蟒对着林秋月嘶吼一声，旋即发动了毫不留情的凶猛进攻。而林秋月则同时启动了律者模式，用临时制造出来的黑雾与绿色巨蟒进行抗衡——不过显然，梅比乌斯这饱含愤怒的一击并不是林秋月这种弱鸡能轻松挡下的。
眼看着林秋月就要被巨蟒一口吞下的时候，鸢尾伸出手指按下了手中喇叭的重播键。
“答应！不就是陪她睡几个晚上吗？反正她……”
“答应！不就是陪她睡几个晚上吗？反正她……”
“给我闭嘴！”
梅比乌斯的攻势瞬间弱了几分。她扭过头，狰狞地瞪视不远处的鸢尾：“你再不把那东西停下，我就连你一起打！”
“哦，吓死我了。”鸢尾毫无惧色：“来啊。”
“不许欺负鸢尾哦。”爱莉希雅非常利索的拉偏架，直接挡在鸢尾面前，甚至还贴心地帮鸢尾把喇叭的声音调高了一些：“你和小秋月的事情自己解决呀，干嘛要波及鸢尾呢？”
“你居然还真的答应了啊。”已经快到巨蟒嘴边的林秋月也听见了喇叭里的录音：“所以晚上我们去哪睡？我是在伊甸的空间里休息的，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梅比乌斯原本开始疲软的崩坏能强度瞬间再次暴涨，巨蟒压碎了挡在林秋月身侧的最后一点黑雾，紧接着在林秋月的惨叫声中将她一口吞下。
巨蟒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随后重新缩回梅比乌斯的身侧。
“看来是不会去伊甸那里休息了。”爱莉希雅拉起鸢尾的手臂，识趣的躲开那条巨蟒的目光：“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别留在这里耽误梅比乌斯博士和林秋月休息比较好——晚安博士，祝你们两个人睡个好觉。”
鸢尾高高举起手挥了挥，她手里的喇叭还在继续喊着：“不就是陪她睡几个晚上吗？反正她……”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梅比乌斯眼中的杀气快要实质化了。
鸢尾这才关闭了喇叭的复读功能，随后将其还给爱莉希雅：“既然林秋月愿意原谅你，那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可以继续了——等你和林秋月睡醒之后，就去我那里吧，我等你们两个。”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陪’她睡上一觉的。”梅比乌斯这会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你，还有爱莉希雅……这个仇，我早晚会找回来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林秋月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而已呀。”爱莉希雅耸了耸肩：“而且我们进来之后也没骗你，那的确是林秋月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她已经用律者的权能恢复了身体，所以遗漏的那块就用不上啦。”
“所以那的确是林秋月的一部分。”鸢尾轻声补充。
但这个时候，梅比乌斯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心情再理会这两个整蛊的家伙了——已经被她吞进肚子的林秋月还在努力挣扎，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律者的反抗，就算是梅比乌斯也做不到轻易无视。她对着爱莉希雅和鸢尾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两个人赶快滚蛋。而爱莉希雅和鸢尾也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像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抱着那个喇叭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梅比乌斯闭上眼，用力深呼吸。
“……活着就好。”她对着身下的巨蟒轻声说着，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再度睁开眼，嘴角也露出一丝平日里的狂气笑容：“既然你临死之前还在惦记让我给你当抱枕的事情，那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但取而代之的，你肯定也知道，这样做的时候会被我搞点小动作吧？”
梅比乌斯伸出手，穿透巨蟒那崩坏能构成的身体，轻巧地落在困在巨蟒的腹中，快要窒息的林秋月的面庞上。
“休想从我身上占到便宜。蛇……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更贪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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