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原本的儒学是什么样子!
听到秦湛的回答，连朱元璋都愣住了。
一直以来，朱元璋的观点不能说跟孔希学一模一样，也只能说是大差不差了。
但是经过秦湛这么一提醒，朱元璋才猛地回过神来。
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前，那些诸子百家，除了墨家之外有一个“尚同”的思想之外，其余百家又有哪家不是教人忠君的？
怎么汉武帝偏偏就独尊儒术了呢？
孔希学良久之后，郑重的深深躬身而后问道
“还请先生赐教！”
秦湛摇了摇头叹息道
“因为除了教人忠君之外，儒家还可以得到天下万民的民心！”
“无论是道家还是法家，其本质上，都是教君王如何驾驭天下万民。”
“但是只有儒家一家，提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只有儒家一家提出了有教无类！”
“因此，以忠君以招徕天下君王，以民贵以示天下百姓，以礼乐大同指引士大夫，儒家不兴，何人兴之？
尤其是在西汉初年。
天下最强大的新贵是什么人？
就是在确立土地私有制之后，刚刚富强起来的地主阶级。
相较于战国时的诸侯士大夫。
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是庶民！
即便再他们之下，还有更为贫苦的佃户。
但他们在当时的身份仍旧是庶民！
他们博览群书，在诸子百家之中，只有儒家一家的主张，是跟他们有密切关系的。
那就是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而孔子的有教无类，又给他们的后代获取最好的教育提供了支持！
不是儒家铸造了士大夫。
而是地主阶级出身的士大夫选择了儒家！如果在这片土地上，不是两条大河灌溉出来的广袤平原而是像地中海那样支离破碎的小邦林立山河破碎。
就是有一百个孔子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儒家之强盛！
听到秦湛的话，孔希学如闻晴天霹雳一般，直到这一刻，孔希学总算是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把秦湛当宝贝一样给供在这书院之中了。
秦湛不仅精于民生，精于奇技，甚至对儒家还有不同于士人的见解！
而且这个视角明显是一种俯视众生的视角！
说罢，秦湛长叹了口气之后，而后才说道
“儒家因何而兴，便会因何而败。”
“千百年前，地主刚刚出现，是绝对的先进生产力，届时地主奉孔家为尊，那么孔家定然会被历代君王顶礼膜拜。
“但是当有一天，地主不在是先进生产力，亦或者说整个自然经济都是落后生产力了的时候，就是儒家跌落神坛的时候！”
“这也不是儒家被打败了，而是在儒家背后支持儒家的地主们，被新的生产力所打败了！”
“就像是他们打败奴隶主所代表的落后生产力时那样！”
孔希学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湛，喃喃道
“乡绅者，古以有之，焉能为旁人所败？”
秦湛旋即便开口道
“孔子之时，可有乡绅？”
“不与日月同生，却奢求与日月同灭，可笑，可笑。”
说罢，秦湛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古来帝王何尝不是如此，个个想着与天不老，但是天地初生之时在哪都不知道，还想着跟天地同寿。
孔希学整个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绝望。
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湛问道
“那，那依先生所说，儒家必会灭亡？”
秦湛微微颔首，而后道
“那是自然......”
不过说到这里，秦湛的话锋却为之一转：
“儒家终有一天会彻底消亡，不说是儒家，就算是你我这样的人类，后世子子孙孙，终有最后一个人咽气之时。”
“就像是所有事物都有初生一般，他们也都会有覆灭的那一天。”
“但是覆灭的原因有很多。”
“其中一种是坚持自己的初心，最终因己而亡。”
“一种是为他人所用，最终之所以灰飞烟灭却是因他人而亡。”
“就看你想要选哪一种了。”这还用想吗！
都一定要覆灭了，为什么还要受人驱使？
孔希学本就没有受到那么深的思想禁锢，一想到兴旺千年的儒学，可能因为乡绅士大夫的一己之私而倾覆，心里就堵得慌。
孔家的儒学。
就算是要亡，也得是亡在儒学本身之上吧?!
何为孔子所云之儒家？
一曰仁！
二曰礼！
“还请先生赐教，儒家何以求仁，儒家何以求礼！”
秦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而后才悠悠的说道
“仁者，爱民也。”
“礼者，礼义也。”
“这二者，最终都会汇聚到一点上！”
孔希学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仅仅的盯着秦湛，生怕错了一点内容。
“那就是仓禀实而知礼义！”
“如何爱民？使百姓吃饱穿暖，家仓充裕，547即为爱民！即是仁！”
“何以使天下百姓知礼义？唯有仓禀实，而后方能使天下百姓知礼义！”
“历代孔家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孔子之后，所以他们都是天才吗？”
“是因为孔家受了天下万民的供养，他们不需劳作，因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诗词歌赋，去熟悉礼乐典章，从而知廉耻！”
“这可是当年孔子都赞成的话！求解何须问我？！”
孔希学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仓禀实而知礼义，衣食丰而知荣辱！
出自《管子》。
何人为孔子心中“仁”的典范？
就是管仲！
因为管仲使得齐国百姓富庶！
此爱民之举！
更重要的是，孔希学焉能不知道，如若不是自己老爹莫名其妙的捡了一个衍圣公的爵位。
自己与村野中的那些远房孔氏又有何异？
如果不是衍圣公给自己带来的教育，自己是不是孔子之后，影响自己“文词欠雅”吗？
压根就不影响！
最多就是更贴切的被人称呼为村野匹夫！
自己肚子里的东西，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上流没流着孔子的血而发生半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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