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雪围城
守城的将军叫沮渠通水,怪名字,可这是凉州白城,常抑觉得很正常,没必要因名字而异化一个人,乃至一族人。
更何况这个叫沮渠通水的,是师父的朋友。两人当年在雪山下喝过马奶酒,交情不浅。讨好了他,等于讨好了师父。
大师兄董沙对沮渠通水说:“将军,天色将晚,蛮子何时到?”
沮渠通水指着常抑说:“依常少侠所言,恐怕敌人已派小队潜伏至城后,幸亏常少侠替我们干掉了一支,可大部队说不定也快了。”
常抑说:“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所有白城将士与我一同立下的功劳,白城将士慷慨豪迈,视死如归的精神,令我十分感动.....”
二师兄葛西连忙朝常抑摆手,常抑觉得他很无礼,但这一行人中常抑排行老五,官大一级压死人。
沮渠通水笑了笑,可神色间高兴不起来,他沉吟道:“常少侠说,敌人中有金顶门的....”
董沙:“金顶门是西域雪山的一个门派,派中多信奉一光明金刚神,其功夫刚猛莽撞,甚是激进。五师弟,那人是什么来头?”
常抑说:“好像是什么持火的....”
董沙思索少时,道:“其门中有持火童子、持火使者与持火尊者,你杀的应当是持火童子了?”
常抑:“没准是持火尊者?”
董沙摇头道:“遇上持火尊者,我也未必能胜。你未练成飞剑,胜不得持火使者。”
常抑抗议道:“师父传的武功,说实在的,可真是厉害的没法说,以此武功,说不定我误打误撞,击杀的正是一个持火尊者呢?”
葛西摇头叹气道:“唉,我的五师弟,你有空多练练功,少耍耍嘴皮子吧。”
小蝶盯着常抑看了会儿,说:“常师兄,一年之前,我见你明明学会了飞剑的,可现在为什么又不会了?”
郭锐锋也说:“这倒也是,当年师父还夸常抑学得快,学了两年就学会了,想不到他忘得更快。”
这郭锐锋比常抑早入门,此行排行老四。可常抑与他熟,彼此都叫名字。
葛西想趁机教育同门一番,于是清了清嗓子,说:“你们都见到了,本门武功虽然威力极大,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勤学苦练,就算学会的功夫也会忘得干净。常抑这小子呢,单论飞剑这一门功夫,天资是有的,可在修习过程中一分神,一退步,便什么都没了。”
常抑道:“那是,我怎么能和诸位同门相提并论?诸位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玩又好听,我超佩服诸位的。”
除了大师兄外,其余人齐声笑道:“你少阴阳怪气了!”常抑点头微笑。
同门间关系不错,至少常抑表面上与他们维持得不错。想要往上爬,常抑通常不得罪人。
此时,三师兄卜典、六师弟于朝夫走入大厅,两人身上染着血迹,神情严峻。卜典说:“敌人到了!”
沮渠通水大吃一惊,说道:“在哪儿?”
卜典说:“我们于城西五里外遇见敌人的先锋部队,他们骑着马,可我们轻功较快,他们用弓箭射我们,被我们用飞剑斩杀。”
沮渠通水道:“我派出的探子,为何音讯全无?”
于朝夫说:“外面下着雪,视线不畅,而且敌人中有妖僧,身手厉害,大人的探子恐怕凶多吉少。”
沮渠通水当即下令:“所有士兵,登城楼防守!”副官领命而出,不久,号角声、擂鼓声在灰白色的天空中远远传开。
沮渠通水又道:“诸位剑仙少侠,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董沙说:“我等来此,便是为此刻。诸位同门,随我上城楼。”
在战争中,一切反常的都很正常,比如大雪天上了头拼命攻城的凉州蛮子,比如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探子的妖僧,比如来的很快的这些敌人。
敌人来的很快,想必刀也很快,杀人当然也快。
快比慢好,有些人便受不得临阵前的煎熬,事到临头,见了死伤,反而不觉得什么。
比如小蝶,现在她紧张得很。
这时候是撩她的好时机。
常抑轻拍她肩膀,柔声说:“师妹,你怕么?”
小蝶点点头,苦笑道:“我....还没怎么杀过人。”
常抑说道:“我在你身边,你尽管放心。”
小蝶低头“嗯”了一声。
其余四个同门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常抑,他们自然恨,恨他这时候还趁机瞎撩,也恨自己错失了良机。
大师兄没怎么在意,他修为更高,而且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有小蝶在,这些男同门会加倍卖力,奋勇争先,只是为了向她表现。
小蝶不是花痴,这样是打动不了她的,师父从小教育她门当户对的道理,她可以被讨好,但应对起来却游刃有余。
常抑当然也是个明白人,他之所以讨好小蝶,是因为她有被讨好的价值。可他得注意分寸,以免惹起了众怒。
众人施展轻功,从台阶上几步登上城墙,白城士兵开始朝蛮子射箭,敌人也放箭还击,雪很大,风也大,箭矢瞄不准,双方都在瞎忙。
这时,敌人将梯子架在墙上,沮渠通水骂道:“他奶奶的,把梯子推翻了!”
士兵们喊:“是!”去处置那梯子,谁料梯子似有机关,紧紧卡在城墙上,推不动。
葛西说:“我来吧。”他拔出一柄青钢剑,剑飞了出去,斩杀正爬梯子的敌人,敌人发出听不懂的喊叫,不一会儿,梯子倒了。众将士见状大喜,喊道:“好飞剑!”
卜典、郭锐锋、于朝夫各自应对一处梯子,单以飞剑功夫而论,他们的娴熟程度不逊于葛西。此次七剑出山,正要向世人彰显蜀山佛光院的风采。
敌人攻了许久,难以登楼,双方死伤倒也不重,谁都不放弃。
葛西一转头,看见常抑手持弩弓,朝敌人射击,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常抑,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常抑说:“此为恩师所传一门弩弓射击功夫,今日正要大显神威!”
葛西正要再骂,但见常抑箭矢连珠,例不虚发,倒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五师弟抬出来师父的名头,葛西也不知师父是否真有一门射击神技。
小蝶“呀”地尖叫,手中飞剑砸中了一个蛮子的脑袋,那蛮子喷血坠落,小蝶召回飞剑,神色惊喜又不安。
常抑抢先喊道:“漂亮!”其余同门跟着喝彩,可毕竟晚了一步。
忽然间,几声呼啸,有几人如大鸟般高高跃起,腾跃过了城墙,杀入人群之中,他们空着双手,但双手如金刚杵般横扫竖劈,凉州兵卒,当者无不骨裂重伤。
大师兄董沙:“是金顶门的妖僧!葛西、卜典,我们三人对付!”
一个妖僧杀至董沙身前,一拳照脸面打来,董沙一闪,那拳头砸中城楼,打碎了一片,士兵们喊道:“哎呦妈呀!”还没喊完,董沙使出一招“大浪淘沙”,真气如潮,已经把这妖僧料理了。
常抑很羡慕,大浪淘沙这招,师父只传授给了董沙,常抑想学,可光看又学不会。
金顶门僧众越来越多,四人围攻董沙一人,葛西、卜典各对付三人,其余同门与众官兵合力围剿这些武僧,战局愈发混乱,形势不见得危险,连小蝶面对一个金顶门武僧,亦有自保之力。她使得是一门庭院深深的轻功,这是师父专门传给她宝贝女儿的。
局面看似稳定,
只是事态无常。
常抑退到沮渠通水旁,等待着,果不其然,他见一穿黄袍的中年僧侣穿过人群,直奔沮渠通水。沮渠通水见状一惊,急对左右说道:“杀此妖僧!”
中年僧侣笑道:“不自量力。”他打出两拳,震碎了两位勇将手中的铁枪,再出两拳,这两人鲜血狂喷,各自飞出了十五尺远,像是故意做戏,自己往后摔那般夸张。
沮渠通水手持单刀,骇然道:“这...这是什么妖法?”
中年僧侣:“贫僧尼罗俦,金顶门持火使者!沮渠将军,贫僧送你上路!”
机会好得不能再好,大人物遇险,敌人身手非凡,常人难敌,常抑,该是你扬名立万的时候了。
常抑拦在尼罗俦身前,尼罗俦眼睛极快地朝身后一扫,雪雾弥漫,喊声震天,他们并未注意到这里。
但尼罗俦想要速战速决,他骂道:“小贼找死!”双拳如杵,直击常抑胸口,这招是金顶门的护法神铁拳,一拳神威之下,连雪山牦牛之骨亦可轻易震碎。
常抑使出蜀山一念指,想拨开尼罗俦拳锋,但心念电转,立即将沮渠通水推开,自己变为闪避,敌人拳力擦身而过,在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尼罗俦嚷:“逃得挺快!”话音未落,身子一弹,用膝盖直顶常抑脑门,此招兔起鹘落,发动神速,但击中的一瞬间,却见常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身体,身子如蛇般弯折,这一击终究未能命中。
尼罗俦此人见识广博,所知繁多,自然知道世上有类似“蛇拳”、“蛇身功”之类的招式,但所谓蛇拳者,并非让人变为蛇,只是姿态相似罢了。然而此时常抑却绝非单单似蛇,却真真正正宛如一条蛇般,身上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能活动,因而避开了这绝无可能避开的一招。
他暗呼不妙,收势却已不及,但见常抑手指成蝮蛇头形,倏然戳出。
尼罗俦急吸一口真气,运大光明护体神通,霎时令身体如罩铁铠,孰料常抑一指竟穿透此功,直入丹田,尼罗俦啊呀一声,只觉体内似有毒素蔓延,经脉尽数麻痹,数个心跳间,已然断了呼吸。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