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养蛇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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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养蛇为患

  柳莹的惨叫声被狂风淹没,杨静的尸体毫无特色地落在雪地上,像是一截烂木头。

    田大兴哈哈大笑,他身上被烧焦了好几块,可伤得不重,他中招之后,脱下衣物做掩护,实则钻入地下,趁杨静不备,一击将他杀了。

    峨嵋派前途无量的年轻好手,就在这里死了,死的时候像一头家畜。

    常抑望向柳莹,她在发抖,可已经冷静了下来,这很不容易,即使她并不爱死去的杨静,可毕竟他对待她像是对待妹妹一样。

    田大兴说:“除魔士一个个装得高深莫测,装什么呢?还不是被我割了脑袋?”

    柳莹说:“我要替他报仇。”

    田大兴斜眼扫视她,笑道:“不错,很美,很和老子胃口。”

    柳莹说:“龙鳞尊者,这名号听起来还行,可你没什么了不起的。”

    田大兴说:“被我看上的女人,会知道我了不起的地方在哪儿。”他在笑,笑声很邪,很奸诈,像是江湖上那种喝醉的小毛贼。

    五龙教的门规已然松弛了,很久以前,他们不是这样,他们一个个走在外头,都很威风,很有原则,言行举止都很严谨。

    柳莹拔出剑,招出羊面人、狐面人,走向田大兴。卜典急道:“姑娘,报仇非你一人之事,这田大兴也是我们的敌人!”

    柳莹心想:“我并不爱师兄,我从未爱过他,这一路上,他甚至没有牵过我的手。可是,他死在了寻找泪雨冢的途中,死在了我的梦想中,因此,我必须为他而战。”

    她朝卜典说:“我如果不成了,你再帮我。”

    田大兴暗忖:“这小妮子毕竟胆小,她年纪轻轻,即使能招妖精,又如何能与那杨静相比?那杨静贵为峨嵋派后起之秀,不一样死在我手上?”

    他又看一眼常抑、卜典,心道:“这两人能从白城劫走小奴,恐怕还真有两下子,若三人齐上,当真棘手,我得快些将这小妮子制住,以她要挟此二人,方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此,铲子往地上一竖一掀,霎时人已沉入雪中。

    这田大兴在黑龙教中地位并不高,武艺也并不如何超凡,也是边境无人可用,他离得近,才被派了过来。然而,此人的遁地之法诡异莫测,肉眼难辨,世上多有武艺远胜他者,却最终死在他这难以防范的暗杀之下。

    柳莹站着不动,眼睛看着地面,风吹起了她的衣角,吹起了她的披风,这让她美得像是山中的神女。

    常抑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女神峰之下,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她指着月亮,说:“你说,人死之后,灵魂会不会往上飞?”

    “能吧,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我想去看看月亮。”

    常抑身子一震,蹲下,手按住地面。

    卜典听见常抑身上发出响尾蛇般的声响,他吃了一惊,问:“师弟,你这是....”

    常抑知道柳莹挡不住田大兴一招,他不想柳莹死,至少不能死在珠穆朗玛。

    他说:“我在玩蛇呢。”

    卜典:“地下有蛇?”

    常抑这一招叫做“养蛇为患”,只是制造些响尾蛇的声音,传入敌人脑子里,让敌人以为到处都是毒蛇的威胁。

    敌人惊惧之下,会陷入混乱,混乱就会出错,出错就会死。

    就像杨静一样死。

    果然,田大兴大骇之下,蓦地破土而出,柳莹指挥羊面人、狐面人一同出击,田大兴的铁铲十分锋利,横扫将羊面人划伤,但他听见毒蛇声音越来越响,恐怕在他身后,时不时扭头去看,动作变得十分别扭。

    狐面人一扑,咬中田大兴手腕,再一拽,他手腕断了,田大兴哀嚎滚地,铁铲落在一旁。

    羊面人低头一冲,羊角将田大兴顶上了天,田大兴腹部流血,染红了雪地。田大兴翻了个身,看清自己背后并没有蛇。

    这时,柳莹的剑到了。一道银色的弧光,弧光过后,田大兴的脑袋像球一样滚动着。她这一剑干净利落,简单直接,仿佛时常砍头的刽子手。

    卜典、常抑喝彩道:“好剑法!”

    柳莹朝常抑点头,柔声说:“多谢出手相助。”

    常抑说:“雕虫小技,愧不敢当,还是姑娘的法术、剑术出色的缘故。”

    柳莹立即说:“哪有,没有常抑兄的蛇声,我挡不住他一铲。”

    卜典见两人还要客套,不禁头大,喊道:“你俩也别谢来谢去的了,办正经事要紧!这田大兴能追到此,黑龙教其余人也能,而且,金龙教更不是吃素的。”

    柳莹说:“金龙教?这倒没怎么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名号吗?”

    常抑说:“他们久居西域,势力在这里。”

    正在说话,柳莹突然见到尸体的手指动了动。她起初以为是尸体抽筋,可田大兴的手臂微弯,撑起了身子。

    卜典骂道:“尸海阵?”飞剑出鞘,将田大兴拦腰斩断,田大兴体内发出一股臭味儿,随着风到处飘,他用双手爬动,爬向柳莹。

    柳莹被这现象迷住了,她蹲下身子,指着田大兴,说:“这就是尸海阵?”

    卜典骇然道:“别,被咬着就死!”

    柳莹摇头道:“卜典大哥,你别担心,他头都没了,更没有牙齿了。”她从口袋中取出些粉,洒在田大兴身上,皮肤冒出古怪的文字,柳莹凝神看了会儿,颤声说:“泪雨冢!就在....就在这里了!”

    常抑将田大兴一脚踹下了山,看见杨静也在闹,于是把杨静也送走。

    柳莹心想:“我得表现的可怜一些,让这个常抑同情我。同情会产生爱怜,那样,他也会听我的话。”

    柳莹对男女之情并不看重,可装装样子,她是老手了。多一个追求者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可靠的、机灵的追求者,杨静武功不错,可太过莽撞。

    于是,她跪在雪里,将脑袋埋入冰雪,感受那寒冷的刺痛,不久,她眼睛红肿了,才抬起头。

    卜典叹道:“姑娘,节哀。杨静少侠英雄了得,舍生取义,你应当为他骄傲才是。”

    柳莹嗯了一声,等待常抑说关怀之词,她见过不少年轻男子,对她有好感,当她受挫折时,都会设法安慰她。有善言辞的,通常长篇大论,可听起来没什么用。有不善言辞的,只言片语,也不敢落后。至于那些尤其害羞的,即使什么都不说,柳莹也理解。

    常抑说:“姑娘,逝者已去,我们活下来的,要好好为自己打算才是。”

    柳莹擅长扮得可怜又坚强,扮得久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因为她打算扮一辈子。

    她淡然说:“是的呢。”

    常抑说:“你知道杨静兄的这些符咒怎么用吗?”

    柳莹瞪大眼睛,才发觉常抑手里拿着符咒。

    常抑说:“我并非贪图杨静兄的财物,不过,唉,我和杨静兄一见如故,其实早已暗中拜了把子,他的遗物,我会好好继承,用在实处,听说这玩意儿很值钱...若将来回到中原,就把它卖...好好供起,睹物思君,也算有个念想。”

    卜典奇道:“你什么时候和杨静拜了把子?我看你二人彼此冷淡的很啊。”

    常抑仰天叹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师兄你难道不知道?”

    卜典:“我倒觉得杨静若泉下有知,明天会来找你。”

    常抑恼道:“什么?他头和身子都没了,找我?找他妈去吧!”说到此处,自知失言,又望向柳莹,神色和蔼而同情,正直而又坦荡,说:“我痛失好友,情绪失控,姑娘别见怪。还请教我这符咒运用之法,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杨静师兄好,以免他一身绝学,就此失传。”

    柳莹说:“给我。”

    常抑说:“给你?休想!我与杨静兄情投意合,亲近无比,如何能舍得他这一点遗物?”

    柳莹说:“你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这就去死吧。”

    常抑脸上变色,说:“我们....并未立下...这样的誓言。”

    柳莹说:“我听杨静说,你们发过这样的誓,你若还算是个男人,便不能反悔。”

    常抑慌忙道:“你听错了。”

    柳莹:“他还说:‘你要不死也可以,我就这么一个师妹,若我死了,将保护她的重任交给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听她的话,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符咒给你也罢,你若真念着这结拜之情,就得照他说的做。”

    常抑想了半天,低头叹道:“柳姑娘,你好厉害。”

    柳莹:“不厉害,只不过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常抑说:“我认栽了。”

    柳莹:“你不必认栽,你只要认命。”

    她很气恼,气恼常抑未表现出对自己的爱护之情,到这种时候,她是不介意耍些小手段、发些小脾气的。

    小蝶拉着小奴的手,他们开始朝前走。

    卜典、常抑、柳莹对视一眼,开始跟随。

    走到山上,看见一座木桥,用木板铺的,两边是铁链当做扶手,在风中摇曳不休。这桥看起来很旧、很老,不知多少年了,却很结实,到现在没坏。山间有云海,这让桥加倍危险。

    卜典说:“柳莹姑娘,你的轻功还可以吧。”

    柳莹:“还凑活。”

    常抑踏上了第一块板,小蝶他们已经在很前面了,如履平地。

    常抑说:“如果桥摇晃得太厉害,就停步片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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