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异域仙子
众人惊叫声中,常影朝那怪物的脸发出一道无名剑意,审尸官惨叫,半边脸被削去,鲜血如雨,淋入屋中。那鲜血腐蚀性极强,登时将墙壁,溶化出一个大口子。木里华又大叫起来,这一回声音中充满惊喜。众居民也是头一回见此物受创,齐声欢呼,声音高昂,宛如生者。但这审尸官恢复速度更胜狍尸,瞬间伤势愈合。常抑道:“它不仅仅在遁天九重,仙凡交界处的灵气令它有所突破,已至菩提破云!”常影道:“这也太容易了些吧!”常抑骂道:“可不是吗?我当年为了增强少许,不知要做多少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拜师认爹,不要脸面之事,可他们只需从仙界至凡间走一遭,纵然路途遥远艰难了些,可竟能变得如此之强!世道不公,由此可见!世界有错,当需纠正!我正是因此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念及于此,常影大怒,跃出屋子,再将两道无名剑意一齐甩出,那无形剑意锐利至极,无可防御,将审尸官分成三截,又是毒血长流。那三截如被浆糊连着,黏在一块儿,令它完整如初。它举起锁链,向常影砸落,常影使一招青龙吞海,锁链偏移,落在山上,顿时造成崩塌,巨石滚滚落下,压倒附近房屋。此怪不依不饶,手上巨剑斩下,常影也连连出剑,五龙连环,抵挡其攻势,气流阵阵,狂风浑浑,令城内飞沙走石,白茫茫的一片。乔楚怡听幽梦仙喃喃道:“这般强大的气血,这般英勇的身姿,令我魂牵梦绕,俹刻骨铭心的人儿,可惜,可惜,缘分未到,终难圆满,不过不打紧,你的儿子,很快将取代你,用他的神龙,占据我的心,进入我的身....”她并未听清,只听见零星几个字,以为是五龙教的祷告词,可又总觉得怪里怪气,令她心底发毛。突然间,见常影施展画影十三剑,召唤承影,天地呈黑白二色,龙如日月,影海沉浮,影中人仙人之姿,俊美无极。剑影闪过,将审尸官罩住,十三剑铺天盖地,霎时将它粉身碎骨,再难复原。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过了良久,这才爆发出惊天喝彩。常影收摄功力,恢复如初,见幽梦仙整个人呆在原地,已然热泪盈眶,失魂落魄。阿九面泛红晕,啐了一口,道:“花里胡哨的,变得这般俊....做什么?诱骗无知少女么?”乔楚怡仍自豪地看着他,并未因其容貌变化而震惊,只因他取胜而心安。在她眼中,常影始终是那穷困潦倒,呆头呆脑,怪里怪气,疯疯癫癫,面对着鬼神般的迪冲韦,却肯为她舍命一战的无名小卒,他的美丑强弱,对她而言,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常抑道:“此物虽灭,可它是天地法则制造,等明天又会出现一只新的。”众人忙道:“有这位仙神大人主持局面,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常抑答道;“我与影子不能长久留在这儿,毕竟山中宝物还等着我,而其余如粪坑泥鳅般丑恶的偷盗者正盘算着将它们从我这儿偷走!是可忍孰不可忍!”常影奇道:“可这些人岂不可怜么?难道不救他们一救?”常抑叹道:“不,他们并非此地真正的住客,活人才是。”此时,朝阳升起,众亡灵居民惨叫连连,霎时躲得没了影。白城中真正的居民纷纷走出屋子,睡眼惺忪,望着城中毁坏的房屋,以为只是又发生了塌方。木里华站起身,全身华光绽放,真气雄浑,吐出一口浊气,神采奕奕,竟已伤愈。他喜道:“总教主,属下能有此修为,全拜总教主所赐!”常抑道:“审尸官是因此地怨气,前来清理尸骸与残魄,并不伤害活人,你既然魔功已成,便任由它去吧。”常影道:“不错,大人言之有理,如此最好。”木里华道:“正该如此,教主有命,我亦不再于此修炼。”此时,城中活者寻到木里华,问道:“城主,昨夜究竟怎么了?为何忽而山崩?”原来木里华在此城逗留已久,屡屡击退兵匪,故此地百姓皆以他为城中主人。木里华道:“是那夜间巨怪又来出没,幸亏我这位教主将那巨怪杀了。”众百姓闻言大喜,感激涕零,遂设宴款待。常影见众人淳朴热忱,又想多打听些消息,遂答允众人。席间,他道:“各位,你们可知道去那珠穆朗玛峰的途径?”常抑以往曾去过一回,可常影却记不得,加上如今天寒地冻,风景剧变,还是带上向导更方便些。众人相顾失色,道:“听说那是在数千里之外,千万不能去,去了万万不能活着回来。”另有人说道:“尤其是最近,世道变了,这大冷天里头,有许许多多妖怪出没,还有一些稀奇古怪、自称仙人的家伙,路过咱们这儿,说要去凡间第一灵山中寻觅宝贝。”说着偷瞧木里华。木里华嘿嘿笑道:“不错,我也有此心思,但万不敢与教主相争。”众人又望向常影,一老者道:“那些仙人居心不轨,贪婪奸恶,只怕都已死在了异域仙子的手里。”众人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多半如此。仙子赏善罚恶,行侠仗义,多半忍不了这群贪图宝贝的卑鄙之徒。”又对木里华道:“城主,咱们说的可不是你。”又对常影道:“教主,说的也不是你。”常影奇道:“异域仙子?那又是何方神圣?”说到这异域仙子,众百姓顿时来了兴致,道:“说起这位异域仙子,那恐怕是真正的天上仙子,异界神明,关于她的故事,可真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于是不由分说,向常影等人开始讲述。他们说,这异域仙子或许是雪山中埋葬的一位神明,后因天地异动而苏醒。又说她可能是仙界一位伤透了心的女仙,因失去了心上人,故而抑郁,旁人听错了她的名讳,才以异域相称。在雪山附近,有一伙极厉害的强盗,唤作白沙十八氓,端的是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诡计无穷,无论是雪山这边的国家,还是雪山那边的国家,他们的商贾都被十八氓狠狠抢过,他们的士兵都被十八氓杀死过,他们聘请的勇士也都被十八氓埋葬在喜马拉雅山之下。各王国、军阀、宗门,对这十八氓是毫无办法,无论如何围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惨重。有人猜测,这十八氓是中原武林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八个强者,为修炼邪术,不容于天下,藏身在神女峰。也有人猜,他们是十八个妖魔鬼怪,非但力大无穷,更擅长妖法,所以,凡人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他们的。终于,雪山那一方的一个最遥远、最强大的国度,唤作象雄,召集了附近诸国最伟大的十位英雄,每一位英雄都穿戴了最好的铠甲,带上最齐全的兵刃,统领他们亲自挑选的一千个士兵,请上山脉中最好的向导,进入雪山,去讨伐这十八氓。他们立下了军令状,发下不胜不归的誓言,做了最周详的准备,带着忐忑与悲壮的心情,向雪山进发。他们花了足足二十天,找到了十八氓的老巢,奇怪的是,这途中他们并未遇到任何阻拦,甚至毫无岗哨,十八氓所统领的那些爪牙似乎全消失了。这让十英雄愈发惊悚,深怕自己已中了十八氓的陷阱,可事到如今,他们已无退路,必须一拼到底。那山洞里有一股恐怖的气氛,令人觉得很不对劲,奇怪之极,像是这世界突然扭曲变异,呈现出畸形丑陋的一面,可无论如何看不出端倪,反而更令人害怕了。很多次,他们想要逃跑,但又鼓足勇气继续前进。忽然间,有人在两旁冰封的山壁中,发现了死人!那是表情异常恐惧的死人,数目大约在一百人左右,瞧打扮,正是十八氓的爪牙们。他们死前一定见到了极度可怕的事,才会以那样的表情死去。幸运的是,在洞穴深处,他们见到了异域仙子,见到她的第一眼,这些英雄就明白了,她是远高于他们的神明,她美貌得绝不可能是凡间人物,她的气度....怎么说呢?就像是雄狮看着白兔一般,她是顶级的猎手,而我们人类只是她面前无助的猎物。正是她独自一人杀死了十八氓,不,准确的说,她杀死了十七氓,只留下一个最年轻,也是最英俊的。但那人也已经吓丢了魂,他缩成一团,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有人隐约看出,他似在把自己身上坏死的老皮一片片咬下,咀嚼.....从她口中得知,她从此要占据这里,做一些学问,钻研一些奥秘。她说这些话时,神情中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哀伤,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上绣着的似乎是柳树,手指上戴着个古怪的戒指,当她抚摸戒指时,会流露出怀念、痴情、忧伤、后悔的表情。十英雄当即愿意效忠她,她仍然挑选了其中一位最英俊、最年轻的,同时也是最有潜力的英雄——安里衮留下,请其余九英雄下山。九位英雄有些犹豫,就在此时,那位仙子拂动衣袖,霎时,他们——连同那一千大军一起,被恐惧感攫住心神,发了疯似的往山下跑,一直跑到再见不到十八氓山洞时,那恐惧才逐渐消失。”常影对那说话者道:“这位老英雄怎的对当时情形知道的一清二楚?”那老者神色怀念,道:“因为我正是当时随军出征的一位....士兵,当时的情景,我至死难忘。我因为自己产生的惧意而羞愧,于是离开了象雄,跟随商队,来到了这里。可那位仙子....仙子.....她的故事,我始终关心着,所以,不断收集她的消息。他们说,她在珠穆朗玛峰下挖掘出一个大宝藏,因为有人见到她在夜空中,用一团黑色的乌云包裹着无数金银财宝飞行。可他们再也找不到她居住的那个山洞。他们说,象雄国的王子听了旁人描述,对她无比倾慕,欲用金山银海迎娶她,可她却不屑一顾,反而亲自进入皇宫,将数千禁卫军全数击败,警告王子断了念头,随后挥袂而别。他们说,在异象出现,群妖降世的时候,是她孤身一人,将进攻象雄国的妖魔大军击溃。不仅是象雄国,就连吐蕃、克什米尔、夏达这些国家,都受了她莫大恩惠。她治疗人们的疾病,阻止瘟疫的传播,传授他们法术,让他们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粮食,让牲畜百病不生,能更快地繁殖。他们还说,她内心极为寂寞,于是每隔一年,在天象合适的时候,若有英雄少年能来到她选定的地点,成为通过她考验的勇士,就能够获得她的青睐,进入她的宝藏洞窟陪伴她,他们从此享受无尽荣华富贵,更得到绝色仙女的爱意,而且,还能得到盖世神功,成为超凡的仙人。”木里华皱眉道:“拓老丈,你怎地不对我说这些?”拓老丈道:“因为城主修炼的是邪法,那位仙子嫉恶如仇,城主听说此言,必然想去,一去必死,我不想城主死,所以不曾说。因为城主为人不坏,保护了城中百姓。”阿九听得悠然神往,道:“这位异常仙子....”拓老丈道:“是异域!”阿九改口道:“....异域仙子如此了得,我倒好想见她一面。”拓老丈道:“她等闲不会露面,大部分人见到她,都是极为偶然,除非....是她选择伴侣的那一天。那日子是在德赛因节后,离那天还有许久呢。”常影笑道:“老丈知道的这般清楚,莫非也想被她选中?”拓老丈苦笑道:“因为我的儿子安里衮,正是在那天成为了她的伴侣。”乔楚怡道:“原来....老丈竟是那位大英雄的父亲,那定然也是一位名声响亮之人。”拓老丈摇了摇头,默然不答,无论他曾经是怎样的英雄人物,现在,他只是一个丧失勇气,想念儿子的普通老者罢了。阿九道:“这么说,这位....仙子,还是个非常风流潇洒的人物呢。若她每年都选伴侣入山,那现在只怕....一共有...”拓老丈道:“一共有八位少年,成为她山洞中的住客,但对待他们,她似乎通常以礼相待。”他取出一封书信,信是他的儿子写给他的,他念道:“父亲.....我不知道仙子的名字,但巧合之下,她曾将戒指捏在拇指食指间,在月光下凝视,喃喃说道:‘异常之戒,异常之戒,若能以此换你回魂,再与我多说些话,我宁愿当时死在刀剑之下。’”常影忽然想到了什么,暗忖:“莫非她是.....若真是她,那大人的头上,似乎有些绿油油的,很不妙,很不妙。”常抑道:“男子汉大丈夫,头上带点颜色,也是气概之证明,何必斤斤计较,念念不忘?你的头上,难道就不绿么?”常影道:“大人此言差矣,那是我绿了迪冲韦,非迪冲韦绿我,其中的先后次序,至关重要,岂能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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