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似梦中曲
天空上,常雪鹰与陈昊阳仍在鏖战。只见两人似被卷入一场巨大风暴中,其内剑光闪烁,宛如星芒,直令天地失色。随着战争愈发激烈,煌极化血剑不断变强,剑上魔晶散发出强烈灵气,隐隐似要突破穹顶境界。
陈昊阳双目圆睁,面露喜色,喝道:“中!”身子一转,化血剑竟似消失,随后他向前一冲,剑又魔术般地又回到手上,常雪鹰见他这一剑来势浩大,迅猛至极,立时挥剑格挡,双剑相交,声震千里,下方众士兵竟因这刺耳的声音而头晕眼花,站立不定。
常雪鹰向后飘了数丈远,陈昊阳下一剑又至,其势若见血巨鲨,极为狂热凶猛。常雪鹰再以守势应对,敌人这一剑直震得他虎口流血。随后,那第三剑来了,此剑更为凶煞嗜血,令得大气震荡,空中呈现异象,竟出现一血盆大口的魔怪,张牙舞爪地直扑向常雪鹰。此招名为“化血魔皇”,正是陈昊阳剑意登峰造极之作。
见此异状,常雪鹰并不慌乱,运起归尘剑诀,双手握剑,只凝视着敌人剑芒所指。他与敌人已相斗许久,知道唯有在此人气势最凌厉的时候,才能真正破解他的剑法。
阿秀望着这一幕,心中紧张,纵然身边危机重重,可她一颗心只系在丈夫身上。她见那大魔霎时将常雪鹰吞噬,情不自禁地哀声大叫。忽然间,那大魔化作烟尘,随风而散,常雪鹰身子一晃,口中喷血,坠向地面。
阿秀大喊道:“夫君!”却见蚩尤刀飞至,将常雪鹰接住,眨眼间送回城楼。阿秀急忙替他运功疗伤,却见常雪鹰哈哈大笑,喊道:“痛快!痛快!”
阿秀道:“你还笑!你不知我有多担心!”
方楚怡问:“常将军明明败了,为何还这般开心?”
常抑郁道:“不,是他赢了。”
却见陈昊阳神色惊恐,手中的化血剑已失去光芒,随后,剑上消退的血光蔓延至他全身,他发出痛苦地喊声,落入大军,不见踪迹。
方楚怡道:“为何会如此?”
常抑郁道:“他那一剑逆转了陈昊阳剑上力道,令他反噬自身。有此一剑,他剑法已成。他妈的,这傻小子明明成了婚,为何还进步得这般快!老子当初为何要射他出来?”他前几句话尚能保持镇定,但忽然间情绪失控,竟已然破口大骂。
方楚怡奇道:“你为何这般生气?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常抑郁勉力平复情绪,道:“方姑娘,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城墙上见陈昊阳落败,早已欢呼成一片。方盛昌睁眼笑道:“此剑真令我大开眼界,这位少年英雄,方某自愧不如。”
刘义隆却感不安:“北狩其余四位将军早该到了,为何迟迟不至?”
敌人主帅失踪,但城楼上战况仍甚紧急。北魏此次派遣的,是拓跋焘暗中训练多年的精兵,而其中南猎六百战士,更足以与北狩战士旗鼓相当,再加上仙军中众多强者,其军威实是惊人。现在城楼上,算上禁军在内,一共三百北狩守将,加上柳血、霍盛、左瑜、右瑜四位破云境高手,但皆各自受伤,只能勉强挡住敌人攻势,护得刘义隆安全。
北魏军中吹向号角,士兵向前冲锋,攀爬这十丈高的城楼。城上守军已无暇顾及他们。
方楚怡拔出玉剑,将靠近的敌人刺杀击倒。可以看得出她生平也经历了不少恶战,遇事并不慌乱。她喊道:“娘,我来帮你!”
左瑜道:“笨妮子,你别逞英雄!”
方楚怡道:“我帮爹赶跑了那小白脸,这怎么算逞能呢?”
左瑜道:“那都是承影剑的功劳!”
方楚怡望向常抑郁,问:“你这么大本事,为何不帮忙守城?”
常抑郁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只负责处理异常事态,现在这些还算不上。”
方楚怡问:“刚刚那小白脸算是异常?”
常抑郁道:“百羽神禽、长夜承影、煌极化血、九转乘龙、夜胧泣月、独孤残铁,这六柄剑融合魔晶浊气与凡世尘气,都可算得上异常邪道。”
方楚怡道:“这六柄剑是同一人铸造的?”
常抑郁道:“是,那人叫做云隼,但他自己似乎也忘了它们。我也是看了远古壁画,才明白其中原委。”
忽然间,数道光芒闪耀,空中明月似血,漫天赤云如海浪翻滚,亿兽狂奔。方楚怡愕然道:“这...这又是什么?”
常抑郁喃喃道:“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是西王母在使手段么?”他想要阻止,可发现魔音穿透薄弱的屏障,在众人耳边回响。南猎战士们忽而抛下兵刃,抱头缩身,口中喃喃自语,脸上五官开始溶解,情状骇人至极。
刘义隆急道:“浊蛊!”
城楼下的北魏统帅拓跋焘,忽然间也被这些浊蛊包围,他惊慌失措,策马四顾,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身边精英战士像是痴傻了一般。他以为是北狩的法术,大声怒斥道:“刘义隆,你卑鄙无耻,究竟用的是何伎俩?”
刘义隆闻言怒道:“你这忘恩负义,鸡鸣狗盗之徒,还有脸对我叫嚣?”
拓跋焘朗声道:“你们宋国笑里藏刀,实则狼子野心,想要吞并我国,灭我河山,以为我看不穿么?”
此时,南猎战士们逐渐蜕变成形,身躯溶化,化作形状不定的浊蛊。拓跋焘骇然道:“这...这是....”他见机极快,一跃脱离马背,跳出浊蛊包围,趁浊蛊们尚未回神时拔足飞奔,越逃越远。他那匹骏马是仙界名种,奔行神速,但稍一犹豫,顷刻间被浊蛊分食。
刘义隆高声骂道:“拓跋焘,你这无能的白痴,盗走我国机密后以为能仓促成事么?”
可城楼上已然大乱,这五百余个浊蛊暴起发难,不分敌我,皆欲杀而食之。刘义隆在众人变化伊始,已然下令回防,留下仙军众高手,反倒成了南宋将士的盾牌。浊蛊们突然袭击,用锋利灵活的触臂,将仙军将士杀死。
方楚怡从未见过这等恐怖景象,赶到父母身边,喊道:“娘,这可如何是好?”
左瑜道:“这是梦魇妖么?”
方盛昌道:“不,并非梦魇妖,我似乎听说过这等怪物,不料竟是人变的。”
此时,城墙上已呈溃败之势,无论仙军、北魏还是刘宋,皆已无心攻守,只想快些逃离。众浊蛊狂笑着到处冲杀,十个浊蛊联手,连破云仙也难逃一死。且众浊蛊几乎不灭,寻常兵刃全然无效。
刘义隆道:“撤下城楼,回石头城坚守!”却见身边一北狩战士扑通跪倒,双眼漆黑,抬头望天,竟似无法动弹,甲胄上黄光刺眼,已至临界。
他大惊失色,又道:“所有北狩战士脱下头盔护肘!”这虎影甲难穿难脱,仓促间只能去除少许,也不知是否有用。
众人往楼下冲,但眨眼间,浊蛊们已抢在前头,挡住了路,与北狩军杀在一块儿。方盛昌虽中毒极深,可仍站了起来,握紧承影剑,对妻女说道:“夫人,女儿,你们先走,我替你们挡着!还有....盛儿,你也去吧。”
霍盛顿时脸色苍白,泪水盈眶,道:“你叫我...盛儿?”
方盛昌道:“我死后重生,忘了许多事,但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对不起你们。”
左瑜大声道:“你少胡说,我与你一起留下!右瑜、楚怡,你们先离开这儿!”
右瑜道:“你不走,我又能去哪儿?”
方楚怡道:“爹,娘,先莫谈放弃,咱们就算是死,也要奋战到底!”
常抑郁见这一家人感情深厚,宁死不弃,说道:“姑娘,我有良言相劝——危机关头,保命要紧。你莫要辜负你爹爹的一番苦心。”
方楚怡见他冷言冷语,顿足道:“你别再说啦,这状况再异常不过,你...你有办法么?”
常抑郁道:“你抢过承影剑,我指哪儿,你砍哪儿,丝毫不得有误。”
方楚怡当即握住承影剑柄,方盛昌惊讶地看着她,方楚怡道:“爹,相信我!”方盛昌叹了口气,松开手,道:“孩子,你自幼蒙仙神庇佑,莫非此刻.....”
方楚怡感到抑郁的手按在自己肩上,虽感受不到任何真气,却给予她勇气与信心。抑郁指向左侧浊蛊,道:“虎虎生风!”方楚怡一剑刺出,正是一招“虎虎生风”,剑上一道影子弹出,斩中那浊蛊千万下,那浊蛊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她又惊又喜,喊佧道:“好啊!这一剑真妙!快,快,接下来呢?”
抑郁转向右侧,道:“万里雪飘!”方楚怡想起金蟾宗剑法确有这么一式,当即跃在空中,如凌空飞行般前进,同时剑刺两侧,剑上光芒点点,散在四周,宛如飘雪。忽然,那光芒变作剑影,落在数个浊蛊身上,也立时将浊蛊斩灭。
方楚怡笑道:“当真管用,这几手与爹爹的功力可差不多啦!”
常抑郁道:“你别不识货,这几手你爹爹可及不上。”
方楚怡想说他胡吹大气,但看着常抑郁,俏脸上一红,道:“再快些吧,搞快点!我承受得住。”
常抑郁又指点她数剑,只见她转动剑柄,剑影重重,衣袂飘飘,柳腰轻摇,姿势曼妙,当真如画中仙影、沉鱼落雁。但眼下沉落的可并非鱼雁,而是一只只畸形怪状的浊蛊妖怪。
不多时,她杀出一条血路,周围等人见状,尽皆喜悦非凡,钦佩至极:“这位方姑娘剑法超神,绝不在傲天龙王之下。”刘义隆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恍惚出神,连手下人推着他都恍然不觉。
约莫杀了百余只浊蛊,抑郁道:“差不多了,松开剑,再杀下去只会害了你。”
方楚怡道:“是,抑郁,徒儿我都听你的。”将剑放开,还给父亲。方盛昌老泪纵横,喜极而泣,似乎他女儿这般有出息,比他自己能长生不死、天下无敌更令他欢喜。
抑郁道:“什么玩意儿?什么徒儿不徒儿的?”
方楚怡道:“是我失言,还请恩师准许我拜师。小徒我从此对恩师尽孝尽忠,绝不会有半点不听话。”
抑郁道:“我助人为乐,但生平从不传人武学,你死了这条心吧!”
方楚怡忙道:“那....那咱俩算是过命的交情,最好的朋友,可不可以?我把金蟾谷里酿制的蝴蝶蜜酒给你喝。”
抑郁道:“不必,姑娘先前为我唱了一曲,似在梦中听过,颇令人心怡,我眼下不过是报答而已。”
方楚怡“啊”地一声,心中小鹿乱撞,面颊绯红,心想:“他...他这是在撩我!他真的好会啊!这小...小幽灵....真不像样,可我心里为何...为何这般乱?他可是个幽灵!”殊不知常抑郁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就在此际,空中突然电闪雷鸣,白光乱窜,令众人相顾惊骇,只见更多阵法浮现在各处,城墙上、石头上、地面上、树木上,天空上,无处不在。常抑郁心头一震,见空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那脑袋像是木雕,全无表情,灰色而斑驳,足有山般巨大,它张开嘴,吐出浩荡紫气,那紫气在空气中扩散,吸入者在一瞬间浑身发紫,不停颤抖着。
尤其是北府兵,他们全跪着,抬起头,目光茫然,与南猎战士们极为相似。
刘义隆登时惊醒,大叫道:“不!”
方楚怡问:“这是.....怎么了?他们也会...变化么?”
抑郁心想:“罪魁祸首是空中那事物,那是南槐神女,但现在它已是异域魔神了。为何西王母的传送阵会将她招来?”
这两人已然联手?
他向那灰木雕举起手掌,运转虎鹤双行的阴阳二气,阻止王母,封印南槐,那灰木雕脸上出现裂纹,巨大的木屑纷纷雨落。纵然他能压制住它们,但已耗尽全力,再无法阻止北狩将士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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