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四七.故人重逢的喜悦
哥伦比亚，特里蒙城市的地下大空洞，直到如今哥伦比亚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怎样一个庞大的机遇，足以让他们超越伊比利亚，甚至超越阿戈尔的机遇。“果然还在这里，那个时候感觉到的确实没错啊。”柔和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大空洞，或者说大空洞内部的保存设施，在梅雪的面前摆放着成千上万的石棺，在中央的位置则是漂浮着一颗光滑的圆球。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突然多了一个人，这颗圆球转动了起来，整个设施的光瞬间变成了警戒的红色，一个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惊讶。“……不可思议。”“真没想到，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之后，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LD003，不对，梅……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未知的语言，不同于泰拉大地的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但任谁都听得出这声音当中的喜悦和惊讶，何况梅雪还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否则他也不会来这边了。“好久不见了，特雷弗·弗里斯顿，老爷子，欸嘿嘿，还有我现在叫梅雪。”用同样的语言回答着，梅雪来到那个光球的面前，张开手，连同身后的尾巴一起把它包裹，他的语气里面带着怀念，哪怕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那个顽固偏执，还有些喜欢闹脾气的老头。“我只是特雷弗·弗里斯顿上传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形成的自我人格，代号保存者的存在。”但说是这么说，保存者还是对于再见到梅雪的这件事感到喜悦，他有着特雷弗·弗里斯顿的整个人格和上传意识之前的所有记忆，自然记得这只小狐狸。在第三研究所的时候梅雪时常会出现在吃饭的时候，嗯，小狐狸那个时候去第三研究所的主要目的就是蹭吃蹭喝。当年第三研究所的大家还是很怂的，虽然梅雪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力，但是连苏雪儿都能把前文明的巨构当成积木来拆，把人造卫星当作篮球来打，小狐狸更是能把太阳当成灯泡来用。关键那个时候梅雪再怎么的乖巧，也改不了他有个死控弟弟的姐姐叫做苏雪儿的事实，当初苏雪儿是真的拆掉了一个巨构的。“别这么说嘛，特雷弗·弗里斯顿老爷子，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一杯咖啡，没放糖的那种。”说着，梅雪拿出一杯咖啡放在身前摇了摇，小狐狸清楚的记得弗里斯顿喜欢喝咖啡而且不加糖，当然，现在的这个身体也没有可以用于进食的地方。“咖啡……嗯，泰拉的产物，这么说起来我们……不，我早该见过你，还有博士，她怎么样了？”虽然弗里斯顿的记忆同样的被梅雪做过掩饰，但是因为他的数据库极为庞大，且比prts有着更加完全的人格系统，只需要自检一遍就能发现数据库当中的漏洞，然后原本被藏起来的数据也会出现。“博士现在很好，而且我们找到普瑞塞斯了，你这段时间没有观察泰拉的陆地？”“没有，经过一万三千多年的岁月流逝，保管者系统及其配套设施的能量供应已经无法支撑太久，我需要进入待机状态来节省能量，以免在计划未开始之前让数十万的同袍死亡在这里。”数十万的同胞，博士的同胞，普瑞塞斯的同胞，梅雪一眼扫过，然后无奈的叹息。“时间太长了，对于人类来说。”“是啊，这在你眼中眨眼即逝的时光，对于我们来说是何其漫长的岁月，尽管身体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但是……意识和灵魂还是磨损了。”“在你们最开始的预期当中，计划是多久？”“两万年，原本在计划当中，两万年之后这数十万的同胞会再度出现，重新缔造我们的文明，然后踏上回家的路。”两万年，这并非保存者系统和配套设施的极限运作寿命，而是最早计划当中预期的理论寿命，极限是两万五千年。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各种文明存续的计划层出不穷的当时，保存者计划自然也是被重视的对象，只是没有等到计划完全施行，设施建立没有彻底的完成，第一轮的冲击就来了，迫使的数十万的同胞不得不进入设施。“确实，两万年足够让观察者移开自己的视线了，但是……这个计划是残缺的。”梅雪环顾周围，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一万三千年，整个管理者设施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不是梅雪和博士曾经来过一次，那么这里或许就会自行崩解。“是的，所以我已经很少观察陆地了，自然也不知道变化，然而……九尾，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算是吧。”小狐狸这样说着，尽管最开始是十尾，但他还是觉得九尾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因为……剩下的那条尾巴再也回不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你是我们见过最为奇特的存在，明明在物质界有着固定的姿态，但是在其他层面上却像是空气一样不定形，不过既然九尾是你全盛的姿态，那……为什么你比我数据库里面记载的高度还要低了”听到这话，梅雪原本还很高兴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小狐狸盯着弗里斯顿，大有一种“你丫的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狐狸也会咬人”这种意思在里面。身高身高，专挑他不喜欢的话题来谈，梅雪早知道还不如不给这家伙带咖啡了。“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哈哈哈，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罢了，不过你为什么能恢复到九尾？”“从我变成七尾的时候，姐姐就在暗中布局了，不过之后的事情是我自己弄的。”梅雪叼着苹果，依靠着自己极其遥远的未来视，小狐狸很早就布下各种局，设好圈套等着影子博士小姐和十号往里钻，现在回头一看连梅雪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皱眉头了，他当年居然有那么聪明的吗？那为什么现在跟个笨瓜瓜一样的。“原来如此，那么……看来你的记忆也都找回来了，来到这里，是想见证我的最后吗？”保存者系统已经走到了它所能走到的尽头，就算有了梅雪此前的那一次供能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这不仅是因为能源的问题，也是保存者无法再度坚持下去。当年为了防止保存者系统被观察者劫持，计划当中并没有选择使用纯粹的人工智能来作为保存者计划的终端，而是选择了将第三研究所的特雷弗·弗里斯顿，将他的意识数据上传到终端，使得保存者变成半人智能半人类的存在。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然而计划之初曾被提出来的一个问题却也真的发生了。在一万三千多年的等待当乻中，具有自己人格的特雷弗·弗里斯顿陷入了绝望，他的话语穿过所有的卫星与空间，每一条隧道与恒星间的夹角，宇宙没有对他的话给予任何回应。我向着漆黑的绝望祷告了上万年，唯一能听见的，是毁灭的回响。最后，特雷弗·弗里斯顿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文明确实的毁灭了，所有设施系统都进入了自我封闭和维护，等待着后来人的再度开启。“在这阴暗的地堡内，我曾无数次的发出呼唤，然而没有任何的回音，我也不知道是否有任何的一个文明能听见我的呼喊，观察者封锁了所有的智慧。”“不要误会了，特雷弗·弗里斯顿，我并非来见证一个我又一个朋友的死亡。”梅雪尾巴轻摇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自责和歉意，以及更多的悲伤，他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见证太多的毁灭，苏雪儿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失去了自己之后梅雪会陷入另一种偏执，当他发现自己此后没有同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之后，如果不能自己及时的摆脱那种孤独，就会反而越陷越深。“曾经因为某些原因，我对观察者选择了不加干涉，选择了目睹你们的文明毁灭，但现在，我已经撤去了所有星球的阻隔层，这个世界的观察者此后只我一人，你们的文明还没有毁灭。”“你选择了干涉？”“不，我并没有选择干涉，在那个情况下，我无法大幅度的扰动命运，所以我选择了直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梅雪说着，身后的尾巴忍不住的摇晃了起来，当年迫于无奈，只能旁观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个走向毁灭，只八条尾巴的梅雪无法影响到整个世界线，前文明的毁灭是命运当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锚点，苏雪儿不允许他出手，因为她知道一旦梅雪干涉了这个命运，就算救下前文明，这个世界也没有未来可言。“新的世界会有新的未来，有新的可能性，特雷弗·弗里斯顿，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新世界吧。”能量，弗里斯顿感觉到周遭的能量正在上升，并且涌入了他的能源储蓄装置当中，原本几乎见底的能量现在再度恢复了。“新的泰拉是属于他们的，至于你们大家，回家吧。”梅雪说这话是认真的，弗里斯顿这样判断着，然而他还是有一件事不能放下。“做这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对吧？”“是的。”小狐狸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他付出的代价确实不小。“我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姐姐。”“……这样啊。”弗里斯顿突然理解了，或许正是苏雪儿的死亡，才会促使着梅雪不顾一切的去做这些事情，他们这对姐弟的关系很复杂，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着，彼此都担心没有了自己之后对方会如何，然而他们也是对方的枷锁。梅雪束缚着苏雪儿，让她不会走向自我的毁灭；苏雪儿约束着梅雪，让他不会做事不考虑后果。但是，当失去了苏雪儿之后，梅雪也就失去了约束自我的枷锁，他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直到最后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岁月的流逝当中，我们总是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可我们也知道，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失去的东西……”弗里斯顿不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这话对于梅雪并不适用，因为这只小狐狸只是表现着人的姿态，不代表就会被人的规则约束，自然不存在寿命，他也只能看着自己珍视的人死去。“我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梅雪，苏雪儿曾说过，人的死亡是注定的，命运的线各有长短粗细，你又为什么要选择给予他们一个新的世界呢？”“因为……死亡，不该是那样的。”也许是为了报复弗里斯顿刚才说自己身高的事情，小狐狸当着他的面往那杯咖啡里加入了一大堆的方糖，这让弗里斯顿有一种撞他一下的冲动，这小狐狸怎么感觉不如以前那么乖巧了呢。“饥饿，严寒，战争，疾病……人太脆弱，也太容易死亡，我接受人会死的这一事实，可我不希望他们这样去死。”“努力的活完短暂的一生，在最后平淡自然的接受自己的结局，不管是好是坏，至少他在临死的时候回想以前，不会觉得痛苦。”“……哈，真是你会说得出来的话啊。”弗里斯顿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如果是别人说这话，那么他只会觉得虚伪或者可笑，然而如果是梅雪，那么这一切反而的让人无法反驳了。小狐狸有能力这么做，也有权利不这么做，他选择给所有人一个新世界，只是出于自己对旧世界所有人的喜欢，因为他是命运，命运必然公允，所以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平等的冷漠，而是抱着相同的爱意。“对了，弗里斯顿，你恨我吗？”“不恨，将自己文明的毁灭归于命运，是怯弱和无能的表现，我们挣扎了，我们反抗了，恨你做什么，如果不是你，这颗星球还能存在吗？”仇恨别无意义，弗里斯顿只感觉庆幸，经过万年的等待之后，一切都有了一个不算太糟糕的结局。“那就好，啊对了，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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