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深海教会的末路
“好大的雨啊，这该死的天气。”
“别抱怨了，这么大的雨也能为我们遮掩一下视线，快进来。”
布罗法尔的某家暂停营业的小酒馆地下室内，深海教徒们聚在一起，随着这段时间失去了来自大海的声音，也不再能得到使者的会面之后，深海教会要说不慌那是不太可能的。
那些底层的信徒还好，他们只知道深海教会能够赐予自己活下去的食物，却不知道这食物的根本真相是何。
然而深海教会的高层却是真的慌了，而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作为深海海嗣的神灵，伊祖米克却要选择了拒绝和抛弃深海教会，他们可是为海嗣做出过不少的贡献的啊！
没有了海嗣的支持，深海教会的情况也急转直下，深海主教们连夜开会让西塞罗去和水月交涉，至少也要知道为什么海嗣会不再于深海教会来往。
但西塞罗是什么人，他根本不在意深海教会的人是什么感受，他只想从水月那边得到自己当初的问题答案而已。
深海主教的身份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进行研究，西塞罗本身也是个优秀的生物学者，在深海教会当中也是个独行者，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选择离开了，根本懒得管剩下的深海主教是什么想法。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唯独的找过一次阿玛雅。
“失去了来自深海的支持，我们的行动需要越发的小心了，上面警告我们不要随便的和深海的馈赠融合。”
深海的馈赠，其实就是之前海沫所吃下的海嗣的生机细胞，它会使服用的对象被迅速同化为海嗣，而前段时间曾有好几位深海主教变成海嗣的身躯前往深海，试图从更高级的海嗣那边得到答案，再一次获得深海的支持。
但想象很美好，在变身海嗣之后不到一分钟，来自海嗣大群的思潮和海妖的思潮叠加在了一起，让原本就只能面前的保持自我意识的深海主教们直接变成了真正的海嗣，他们甚至比海沫坚持的时间都要更短。
“不管怎么说，主教们正在计划着和新的神灵会面，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那位新的神灵大概是不相信人类，所以也对我们抱有戒心吧。”
海嗣有了新神的消息深海教会早已经传开，为了稳定教众的信心，他们故意宣传说伊祖米克并不相信人类，宣传这是一次单纯的误会。
由于以前海嗣确实给了深海教会不少帮助，所以这个说法并非没有依据。
“相信等到阿玛雅主教见到伊祖米克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深海……噫，你怎么没有收敛好自己的触手？”
“什么我的触手，我都还没有接受深海的馈赠呢。”
“那这是……”
麻痹，无法动弹，这是酒馆老板的第一反应，他立刻反应过来有问题，但是却不能开口，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身体如同僵硬的傀儡木偶，甚至连控制眼神都无法做到，他想要提醒自己的伙伴们，不管用怎样的方法都好，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眼前的同伴们也陷入了同样的僵硬。
那深蓝色甚至泛着些许紫色光泽的触手轻轻拂过他们的身体，神经毒素让它们得到了这些身体的支配权。
出于某种考虑，触手们稍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直接开饭，水月的人性同样在约束它们，随着越来越多人和水月的联系加深，他的人性锚点也得以稳固，触手们虽然并不介意补充养分，但依旧不太喜欢这样的进食。
最后，它们选择了举报，几个深海教会的信徒看着那些触手从四处涌出来，一边的将他们绑在一起，一边的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封举报信，还不忘在末尾附上一句“希望能把举办的奖金换成等价的食物”，毕竟水月不缺钱，而触手们不需要钱。
“又是这样的一群人，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对整个物种失去了信心，却从没想过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
大雨落下，水月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海沫和艾丽妮已经先一步回去，而他还要在此等待。
生命之海的侦察能力可谓恐怖，大雨落下，凡是水月的视野延伸到了几乎所有地方，土地当中，下水道又或者是某户人家的洗碗池。
触手们虽然都源自水月，但却表现出了不同的性格。
淘气调皮的那一部分会在某些时候跳出，先把那些深海教会的信徒吓唬一遍再麻痹他们的神经系统。
认真严肃的那些触手会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控制深海信徒肢体行动，让他们自己走到审判庭的门前自首。
“我见过有人抱怨着食物不够吃，却不见他在春天撒下一粒种子，只作抱怨而连改变都不肯，这本身就是一种自甘堕落。”
“所以在您的眼中，我们是堕落者吗？”
有人从雨幕当中走来，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和水月对视。
这是阿玛雅第一次和这位新生的海嗣之神直视，此前在龙门时候她只是遥遥看过几眼，将幽灵鲨送给了水月作为护卫。
她知道劳伦缇娜一定会保护好水月，但问题是她没想到这位海嗣的神灵居然有着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这使得水月变得更像是人类。
“堕落？不，我只觉得你们可怜，或许在某些人看来你们可能还有些可笑吧。”
水月稍微收拢一下脚，他倒是不介意被淋湿，但待会儿回去肯定会被姑娘们各种说教。
“这么多年来，你们对于海嗣的起源和它们存在的目的都一无所知，西塞罗爷爷大概跟你说过了吧？”
“……海嗣是人造的。”
阿玛雅回想起前些日子西塞罗提出这个猜想的时候自己的表情，那绝对算不上好看，西塞罗的假设可以动摇整个深海教会的信仰。
“这个猜想并没有错，海嗣是一个古老文明的造物，泰拉的文明也是如此。”
一切都要有个结果，这是水月在这里等待阿玛雅的理由，早在前段时间他就指引着阿玛雅体内的海嗣，让她逐渐的靠近这边。
其实水月可以完全不用管，深海教会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他总觉得某些事情需要一个收尾，让阿玛雅来到这里，回答她的疑问，所有的恩怨都有定论，这就足够了。
“您也是吗？”
“我不太一样，最开始我只是个很普通的阿戈尔人，后来稍微的有了一点改变，有两个人对我报以无条件的信任，有无数的我愿意化身为我前往未来的阶梯。”
水月说着，雨停了下来，阳关很快再次照耀在两人的身上，但水月尽情的沐浴它，阿玛雅稍微躲在了阴影里。
“或许这阶梯并未修筑完成，我也只是它的新一级台阶，但那也没什么关系了。”
阿玛雅并不能理解水月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位海嗣的神灵承认了西塞罗的理论之后，她心里最后的一丝信仰也不复存在了。
“你并不讨厌人类，更谈不上厌恶，你只是觉得人的美德都是虚伪，相较之下海嗣就显得格外单纯且专注，一切都置为了大群的延续，不管是自我的死亡和奉献，还是不断的进化和繁衍。
“在深海教会的人里，你应该算是那种比较矛盾的吧。”
不崇拜海嗣的力量，也不是想要依靠海嗣来改变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再对人类抱有任何的希望，牺牲与奉献，谦虚与勇敢，在阿玛雅的眼里这些都被打上了虚伪的标签。
牺牲与奉献是因为被他人的道德绑架，谦虚与勇敢是为了铸就自己的名誉，她将功利与美德相挂钩，故而看到的人间只有灰色。
“我可以知道吗，海嗣对于深海教会如何看待。”
“嗯，最开始是疑惑，大群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阿戈尔人不以保护领地和捕食作为目的接近它们，随后是接受，它们称呼你们为‘无磷的同胞’，但深海教会的大多数人可能都没有理解到一个问题。”
水月合上伞，对于他来说想要读取海嗣的大群记忆已经不再困难。
若是以前，他只能保持自我的人格，主动介入大群的思潮是极为危险的，但是现在的话有能天使和博士小姐等人作为他的锚，倒是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你们的行为对海嗣大群无意义。
“海嗣因你们的行为称呼你们作为无磷的同胞，但这并非感谢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的私心海嗣并不在乎，也不理会，大群只为了延续自我而存在。
“说到底，你们崇拜海嗣的力量和思维结构而选择背离了自己的种族，这本身就是海嗣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阿玛雅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突然意识到水月告诉自己的这些事情本身并不是多么值得稀奇的，如果不是因为深海教会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和整个海嗣大群建立有效的沟通渠道，这些事情随便找一只海嗣都能问清楚。
但深海教会从来都没想过先从平等的交流开始和海嗣构建关系，某些崇拜海嗣的，将自己视作它们的仆从，以自己能够成为海嗣而为荣。
还有一些野心勃勃的，试图将海嗣化为己用，甚至不嫌麻烦的给海嗣分出不同的等级然后朝着自己所想的更高等级而进化。
结果在这位海嗣神灵的眼中，一切竟然都是那么的可笑吗？
“那些海妖……是过去的使者吗？”
“嗯，她们是海嗣进化而来的，在制造海嗣的时候，前文明的制造者将自己的人格复制了一部分放在海嗣的思潮当中。”
“……为了存续。”
“看来你已经多少猜到了，海嗣确实不像你们想象的是完美的造物。”
水月的轻微点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缓慢走来的身影。
“海嗣本身也只是前文明为了延续存在本身所制造的生命，原初海嗣始终记得那种名为悲伤的情绪，那是你们无法理解的悲伤。”
在文明的终末尽头，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付出多大代价都无法挽回大局，失败已成定然，所珍视的一切都要逝去，那种悲伤时刻铭记在海嗣之间。
深海教会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也就无法真的融入海嗣，水月并不喜欢眼前这些人，他们各怀鬼胎，大都只想将海嗣作为一把刀。
“每一个故事都该有一个结尾，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就让深海教会的故事也画上句号吧。”
阿玛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身，看到了穿着新式制服的幽灵鲨提着一把崭新的圆锯朝着自己走来。
“劳伦缇娜，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阿玛雅，你猜我在多少个日夜都想和你再跳一支舞？”
幽灵鲨轻轻转动着手上的圆锯，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
这一套新的制服是歌蕾蒂娅根据她以前在深海猎人的制服制作的，武器方面因为没办法制造阿戈尔的材料，只能将就一下泰拉的合金，但也能用。
阿玛雅还记得自己当初见到幽灵鲨的时候她也是穿着这么一身，那时候如果她要面对的是这个全盛时期的幽灵鲨，那么没有十来个深海主教都不敢上。
现在，幽灵鲨向她发起了跳舞的邀请，但是在一支舞过后注定只会有一个人站在这里。
水月当然不会干涉幽灵鲨的复仇，他也不介意幽灵鲨嗜血的那一面，他要做的只是看着这场故事有个结果。
如果真的说他对阿玛雅有什么感谢的，那大概就是感谢她把幽灵鲨送到自己身边吧，虽然这中间弄出了不少的乱子，但是水月确实也挺喜欢幽灵鲨的。
一个腹黑喜欢捉弄人，却又在某些时候很温柔体贴的大姐姐，还是白毛红瞳，试问谁能不爱呢？反正他和博士小姐都很爱。
主要是有幽灵鲨这个姑娘在，后宫起火的概率都能减少一大半呢。
不过幽灵鲨说过希望水月只在边上看着就好，剩下的她自己来，这是她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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