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是水月
生命之海，尽管不知道它的起点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能壮大到如今的地步必然离不开水月的自我牺牲。
通过将自我连接生命之海，把意识和身体全都化作供养新生命的养分，无数的水月迈出了这一步，哪怕意识没有保留下来，但生命之海却保存着他们的记忆，其中也一定包含水月自己的。
他知道，在某个地方一定有，那个时候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以及上一场梦当中那个水月说的他是特殊的。
他到底特殊在哪里呢？他们都是水月，都能和生命之海建立连接，都有着相同的心，他只是水月才对……
这是水月第一次沉没在生命之海，说不上来的安逸，言语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但他要做的不是这些，而是通过不断的翻找来查看是否有自己过去的记忆，哪怕都是水月，彼此之间的记忆也是有所不同的了。
不同的世界线有着不同的发展，如果接收到了其他水月留在生命之海的记忆，那么很容易会对自己造成意识混乱。
“这是第一次梦到的那个……这事第三次的，还有这些，都是以前的吗？”
找不到，或者说很难找，想要在十多万块相似的纸片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张确实不容易，一旦拿错，读取到了错误的记忆，水月就会被那些属于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影响，会产生人格上的认知障碍都是比较乐观保守的估计，如果真的人格分裂，不好说到时候会弄出多少乱子来。
这也是水月需要让博士帮助自己稳定住人格的原因，只要有博士在，他作为水月作为自己的锚就是稳固的。
而且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水月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记忆在哪里，但是他也没有被眼前茫茫的意识所影响到，至少他没有找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记忆都不属于自己。
是因为他没有如同其他平行世界的水月一样彻底融入这片生命的海洋吗？
“找不到，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水月皱起眉头，生命之海似乎并没有拷贝他的记忆，不仅没有过去的，现在的也没有，但是明明生命之海是有这方面的功能的啊，记录下水月和海妖们的思维意识，随时都可以备用。
“这个是……”
翻找了好一会儿，水月发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记忆，它在隐约的呼唤自己，但是他又能感觉到那不是自己的记忆。
忍不住的伸出手去，在所有的海妖抵达这生命之海的最深处之前，他先一步的抓住了那块碎片。
在握住碎片的一瞬间，从中涌出的记忆险些将水月的意识都给冲垮溃散，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于这碎片当中那强烈的情绪波动，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博士……不要哭】
荧光的植物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已经肢体残缺的水月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博士的脸庞，一边安抚对方，一边心里自责于自己的弱小。
“你必须活下去，博士，我们还有机会。”
“可是我……还能做什么？”
沙哑到了连男女都无法分清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的咬合，博士的嘴角还染着血，那是水月的血，是为了让他活下去的代价。
“我知道的，嗯，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吗，我相信博士，我们都是人类……”
轻轻的让博士倚靠在自己空洞的心口，水月蹭了蹭那柔顺的发丝，回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在罗德岛，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决定让眼前的人成为自己人性的锚，在后来的相处当中他也肯定了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他们只是失误了，细小的失误累计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过失，但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突然。
“所以博士，吃掉我，然后好好的活下去吧。”
最关键的心脏已经被他亲手喂给了博士，就算没有他在，博士也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我要活下去……”
怀里的少年逐渐失去了原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温度，博士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依旧不能选择放弃。
水月并非不负责任的选择了用死亡来逃避痛苦和孤独，他只是想要让博士能够坚定活下去的决心，否则博士早晚会选择自杀来结束这一切，他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但现在，有一条始终不会断裂的丝线连接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水月……为了阿米娅和凯尔希，也是为了更多人。
然而怀里的水月虽然失去了温度，却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啃咬撕扯下去，临死的时候那种痛楚被无限的放大，可他只觉得喜悦。
如此一来，哪怕他死去了，博士也一定能活下去，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吗？
“我不会忘记你的，水月，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博士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将水月的血肉收敛为自己的养分，来自海嗣大群的声音也被阻隔在自己的人性之外，一个比任何事物都要更加稳定的锚点。
但是随之出现的却又是另一个声音，他好像听见了水月在呼唤自己。
“博士，你会怪我吗？”
“不……我怎么可能怪你呢，你只是想让我活下去。”
博士说着，然而整个洞窟里面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海嗣大群已经彻底的被激活，萨米的空洞也被打开，唯一的机会只有……
“水月，你把一切都交给我，值得吗？”
“当然值得，因为博士是最重要的人啊。”
已死去的少年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存在于他的世界，他逐渐的从发问者变成了回答者，从博士变成了水月，变成了他。
水月因此而存在，他因此而延续，他想要让水月活下去而非自己，所以他成为了水月。
一个完整的，真实的水月，他不断质疑着自己的存在，他是水月还是博士？都是亦或者都不是？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是两者相互扶持彼此活下去的信念，最后……他成为了水月。
他是水月，也只会是水月，他会完成博士的愿望，以水月的身份活下去，同时也会完成自己原本应该完成的使命。
在那幽暗潮湿的洞窟当中，唯有一个新生的生命以水月的身份自居，他穿着博士的衣服，呢喃着什么。
“我是水月……我是水月，我要完成博士的愿望。”
身体还未彻底完成变化，但水月的姿态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他也是水月，是死亡之后在博士的强烈希望下诞生的新生的水月。
博士忘记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忘记水月的任何一处细节，他可爱的脸蛋和略显慵懒的嗓音，以及纤细的腰肢和温柔的性格，某些时候的狠厉，以及对自己的无奈。
“我是水月！”
如同思想钢印一样的话被深深铭记在本能里，就算什么记忆都没有，只要记得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就足够了。
恍惚之间，生命之海将水月从记忆的碎片当中拽了出来，他的意识和人格都没有任何问题，自我的认知并无错误，只是有些茫然。
那是他？对，确实是他，但现在的水月也不仅是那个新生的个体。
他是生命之海的综合，是所有坦然面对毁灭也要留下一丝希望的水月们的意识集合体，他是水月，可是这里生命之海的每一滴水也都可以说是水月，他是哪个水月呢？
是无法阻止伊莎玛拉苏醒，只能看着世界步入毁灭的那个？还是面对着发狂的始源命脉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平静大海来为人类争取一丝喘息的那个？
又或者是在普瑞塞斯苏醒，源石狂潮捕获双月的时候只能慷慨赴死，让泰拉文明稍微的多一些时间去准备的那一个？
“你是水月，是我喜欢的人，是能天使的男朋友，是凯尔希的姘头，是迷迭香的……呜呜！”
又被堵住嘴了，博士小姐眨了眨眼睛，多少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感觉到水月的状态不能说是不对吧，只能说是差点就人格分裂了，一直在那儿问“我是水月，我是谁”的，差点没把博士小姐都给吓一跳。
不过也多亏了她的这一番话，至少水月没有被那些记忆干扰的差点对自我的认知，要是出现了认知的混乱，想要稳定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博士，你下次可以不用说后面的那些的，说到小乐的那边就够了。”
“那你就不好奇我想说你是迷迭香的什么？”
“小鱼干。”
水月很不客气的点头回答，这倒是确实和博士小姐想的一模一样，别人可能摸不透博士小姐的心思，但对他来说无非就是转换一下思维角度的事情。
他是水月，是最了解博士也最信任博士的人，他有他的经历和人生，他是独一无二的。
“猜的真准，那么请问你和缪尔赛思上次做了几次？”
“24……不对，为什么要问这个，博士你本来也不知道啊！”
“啧啧，24次……你也不怕把她折腾到死吗？”博士小姐对于水月的强度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在旅行的几个夜晚她都和能天使聊过，一般来说正常人也就坚持个两次。
关于这个水月倒是没有再说下去，他总不能告诉博士那天晚上缪尔赛思还弄出一堆水分身一起尝试给自己上强度吧，虽然最后是缪尔赛思自己被上了强度。
但总的来说这一次的生命之海的沉没确实有些大意了，如果不是博士恰好因为担心而一起出来，那么水月说不定真的会被生命之海内部的那些庞杂的记忆给弄得出现了认知错误，最后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明白。
如果是别人比如海妖们的记忆那么代入感是不会有那么强的，但是那些记忆都是水月自己的，他至少一下接触到了上千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全都是毁灭的结局，哪怕是有着生命之海的支撑也差点没能挺过来，还得是博士的那些话，她很好的发挥了自己身为锚点的作用。
不过如果单纯是博士的话也不够，水月算是发现了，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自己也不管博士小姐是男是女，最后他都一定会对眼前这个人抱有超过爱的感情，所以能天使也是个很关键的点，大概喜欢上能天使的水月所有的平行世界也就他一个了。
“还是不说这些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你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又在我怀里。”
“嗯，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具身体只是方便在物质界行动的身躯，我现在依旧彻底的成为了生命之海的主导意识，谢谢博士，如果不是你的话回到这具身体里面的可能不止我一个。”
“嘶……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说恐怖故事？”
博士小姐搓了搓胳膊，想象了一下如果这具身体里面的不是水月，那可太糟糕了。
“确实是个恐怖故事，要是一下子看到成千上万种自己的死法，不管是谁都接受不了的吧。”
头很疼，明明意识都是在生命之海，却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头痛感觉，水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虽然稳固了自我意识，但是那些杂乱的记忆还在脑海里。
但海妖们也帮到了水月不少，她们帮助着分流了不少的记忆，让水月不至于被大量的记忆压垮，这群逆女可算是有点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所以你这次的收获就是单纯的把自家吓了一跳？”
“唔……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知道了自己是水月。”
这话乍一听这下颇有些乍一听的味道，但博士小姐知道水月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可是总觉得自己或许还是不去问比较好。
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依旧是水月，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和托付的水月，此外还需要在意什么呢？
她永远都可以相信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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