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崩溃的执念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K先生记不清楚了，她有太多太杂乱的记忆混在一起，除去拯救泰拉的使命之外能够记住的不多，没有了阿玛什这个最重要的稳定点，她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出发都不记得了。
起点起点……对了，一切的起点始于泰拉的毁灭，而泰拉的毁灭始于她凯尔希的无能，倘若她能断下决心，利用前文明所遗留下来的力量集结泰拉所有生灵的意识，阻挡灾难想必野不是问题，只是那样的话……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营造了一个注定不长远的未来，早晚都会毁灭罢了。
“博士，你该去看看水月，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你是他唯一的……博士！”
那时候给博士送东西过去，却发现博士已经失去了生息倒在办公桌前，嘴角带血，是积劳而死。
他很愧疚，没能救下罗德岛的大家，也没能救下阿米娅，甚至还要让水月承担起这保护文明火种的重担，所以日以继夜的想要找到挽回这局面的办法。
在临死时他用自己的血写了几个字，但是K先生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内容，好像是……对不起？
紧接着是水月的彻底绝望，失去了博士之后本就承担了巨大负面压力的他彻底失控，数十万人沦为了他的养分，他咆哮着，掀起无尽的海潮带着亿万海嗣硬生生的将邪魔推回冰原，可是泰拉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在最后的意识弥留之时，他将自己的王冠摘下抛给了已经濒临绝望的凯尔希，却又不告诉她该去做什么，于是她看着千疮百孔的泰拉，选择拾起自己破碎的使命，选择踏上旅途。
好像有哪里不对，阿米娅这样想着，她还没有好好跟博士告别，可是萨卡兹历代魔王的力量正在不断涌现出来，她感觉自己光是开口说话都能杀死别人，更不可能把这力量对准博士。
眼前是黑色的世界，阴影笼罩万物，无数的亚空间裂缝在她的眼前出现，阿米娅感觉脚步沉重到无法迈出，身体里的力量却仿佛能摧毁这世界上的一切。
这就是萨卡兹众魂的力量？这就是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萨卡兹一族的情绪吗？不，还有很多，阿米娅在撤退的这一路上收敛了许多人的灵魂意识，她本想好好保存，此刻却只能将之燃烧。
“对不起。”黑色的眼泪从眼角滑下，阿米娅忍不住的啜泣着，她看着那些着急逃命的人，他们是那样的渴望活下去，但亚空间的侵蚀已经越发的近了，她必须在这里将他们和亚空间一并挡住。
特蕾西娅、奎隆等萨卡兹之王的力量涌入身体，她捡起史尔特尔残破的大剑，在灾难开始的时候，是史尔特尔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拖住了邪魔扩张的脚步，就算那只有三天，萨米的兽主将它交还给罗德岛，随后前往战场。
如今，那曾经散发着神圣光辉的萨米祖灵安玛就站在阿米娅的面前，眼神里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周身只有摧垮现实世界的污染，还有许许多多同样被亚空间侵蚀的巨兽，包括谢拉格的神灵耶拉冈德，大炎的巨兽岁。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已经达到了现在能承受的极限，阿米娅摘下头顶的王冠将它抛给水月，她的眼神格外温柔，萨卡兹众魂曾经向她揭示过某个未来，现在她选择相信。
薇薇安娜不喜欢商业联合，所以在最后她选择了和玛嘉烈.临光站在一起，战死在战场上。
深海猎人们临死时依旧不肯倒下，乌尔比安誓死守卫她们的宁静，用最后一口气掩护着斯卡蒂，让她把幽灵鲨和歌蕾蒂娅的尸体送回了大海。
K先生想起了很多，她不确定其中的哪些才是自己的起点，哪些是自己收敛的破碎的意识，她甚至不能算作一个人，而是这些残魂不甘的回响。
“你……真可怜啊。”
左手抱着K先生变成的凯尔希的腰，用自己沾满血污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水月的嘴角止不住的流出蓝色的血液，仿佛被刺穿的心口一点都不疼。
“为什么要这么说？”
污染伴随着血液浸染两人脚下的荒野，却又被点点雨水洗净，连接了生命之海的水月确实很强，K先生这样想着。
“没什么，只是咳……直觉上的这样感觉而已，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复苏，直到麻木，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只记得亚空间对自己的污染一次又一次的加深，更换身体也无法摆脱这样的污染。
她杀了多少水月？不记得了，水月和博士之前确实是博士更好解决，但K先生本能的会选择水月，或许就像水月说的那样，在她的心里依旧把博士放在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上。
她当然做过尝试，提前告诉所有人将要到来的灾难，也和他们站在一起面对，但没有一次成功，亚空间的阴影太过强大了。
“凯尔希医生，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
“斯卡蒂，你必须带着她们回去！听见没有！”
“阿米娅……我多想再给你说一次童话故事啊。”
“艾尔启，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一个又一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又归于宁静，简直像是一场梦，当人醒来梦也就逐渐模糊了。
顺着这梦的河流往上走，走到最开始的河流，K先生看见了一只眼睛，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空洞深邃，像是黑洞一样。
她看到了真相。
她看到了那些自己去过的世界被亚空间的阴影逐一找上，摧毁，同化并且吞噬，而这些契机就是她。
亚空间扭曲了她的想法，她确实在拯救泰拉，但也在推着泰拉一步步走向毁灭，失去了水月和博士的泰拉也失去了未来，而她呢……亚空间就是追寻着她的痕迹找上了那些世界。
她本以为自己拯救了足够多，却不成想自己反而是这一切毁灭的帮凶。
水月将“文明的存续”托付给她，却没想到她还是被亚空间浸染，错误的认知了自我，她一直都走在拯救泰拉的道路上，只不过是走反了。
绝望，后悔和不甘，水月从K先生的身上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他也明白K先生从此之后大概是真的死了。
唯一支撑她不倒下的执念成为了压垮她的大山，虽然早已经猜到可能是这样，但水月没想到亚空间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算计，在大多数人眼中亚空间就是代表着坍缩和无理性，但实际上人们对亚空间的理解并不正确，太过片面了。
“梦醒了吗？”
水月转动着手上的透明雨伞，看着眼前的人不断的变成薇薇安娜，变成斯卡蒂，变成提丰麦哲伦或者是别的谁。
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都有，但大多是罗德岛的干员，每一秒K先生都会变成不同的样子，但唯一不会变的只有水月。
“……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审判你的也不该是我，而是你自己，你身体里所有意识的不甘回响。”
周遭变换，水月和K先生出现在了荒野之伤，K先生最后变成了凯尔希的模样，那是最开始的她，就算失去了凯尔希这个锚点变成这个样子什么好处都没有，她的心却有了一点点的安宁。
但说实在的如果可以，那她会选择现在就离开，毁掉自己所有的复活手段，然后找个再也不会祸害到所有人的地方自我了断。
“你说的很对，呵，我真的……咳咳，我不该这样做才对。”
杀死水月和博士就能解决问题，她为什么会相信这样的没有证据的说法？因为泰拉联合对抗亚空间毫无胜算所以就要想办法扰乱这场会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亚空间的污染使得她的思维在底层逻辑上出现了错误，让她在保持作为人的理智的同时内心深处会否定某些东西，这种改变很微小，会让当事人对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是自我的忏悔？”
“只是一个……可怜虫的自言自语。”K先生无力站起，跪在水月的面前，“我很可笑，对吧？”
“你真可怜啊。”
水月蹲下身，伸出手放在K先生的脑袋上揉了揉，没有任何的不满，也完全不生气，平淡如水的语气里却含着一丝安慰和温柔。
“要哭吗？”
“……不会，我哭不出来。”
无意义的哭泣了太多次，绝望压过悲伤，她的心死过太多次，一次次碎裂又拼凑，现在终究化作齑粉，再也没有拼凑的希望。
“亚空间对你的感染依旧在，TA在追寻着你的脚步朝着这里走来，很慢，但早晚会来。”
早晚会来，无法躲避，K先生抬起头凝望着水月，那双死灰似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她也没能从水月的脸上看到任何别的情绪。
“你难道不害怕吗？”
沉默良久之后，K先生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是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亚空间的阴影正体是什么了。”
水月一定知道，一定清楚，K先生毫不怀疑，但是他很惊讶水月的眼神里居然一点恐惧和担忧都没有，只有释然。
“我不能害怕，也不能动摇。”
“那你也挺可怜的。”
K先生低垂着眼眸，明白这是为什么，水月是如今泰拉唯一有可能对抗亚空间阴影的人，他的动摇很可能会导致全盘皆输，他的压力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大，一个大意很可能就会导致泰拉的毁灭。
“不觉得，只是有些感慨自己的运气真好没至少我应该可以守住自己喜欢的人。”
“水月你在想什么呢？”
能天使伸出手去，把水月的意识叫了回来，虽然开车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触手来做，但是走神这件事情对水月来说本身就很危险。
“只是在想自己的运气还真好，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靠在车坐椅上，水月松开手伸展了一下腰肢，然后靠在了能天使的肩膀上。
触手接过方向盘继续驾驶，能天使则是被他这个动作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
“嗯，只是……我发现小乐你真的是我的唯一。”
不是情话，而是阐述事实，纵观所有生命之海的记忆，平行世界的水月和许多人都会有交集，也会有爱上别人的世界线，可唯独能天使的这一条是唯一的，只属于水月自己的。
他觉得自己很特别，更觉得能天使特别，这个特别的女孩儿总有一种魅力，他的运气确实很好。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唔，下次当着我老姐他们的面说？”
“那姐姐下次大概会让你好好被收拾一次的吧。”
“哎呀怕什么，到时候你再帮我收拾回去就行了，到时候我要把她羞耻的样子录下来，然后……呵呵呵。”
看着能天使阴笑的不怀好意的表情，水月已经可以预见她被蕾缪安反将一军的场面了，这对姐妹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来能天使就没赢过一次。
但是这份没心没肺，潇洒随意的生活态度的确很让他喜欢，也多亏了能天使，海妖们的生活态度也很健康积极，甚至有点过分积极了。
“艹，可算是吃完了，妈呀好撑。”
海妖666号擦了擦嘴角，看着眼前的黑色空洞逐渐闭合，好几个姐妹从空中掉下来。
“都说了饮食要适量，刚才还有好几个姐妹吃太多把自己吃撑死了，一个个就跟饿死鬼没吃饱过似的，丢人。”
海妖1号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仿佛十月怀胎的肚子，舔了舔嘴角，感觉亚空间的味道比岩浆还好，唯一可惜的是不好消化，大部分都是生命之海给捕食的，海妖一起上也没吃太多。
“虽然很好吃，但是只一根触手就能把泰拉当陀螺来抽，咱们的对手还挺难对付的啊。”
“难对付就难对付，反正有啥事儿咱们就顶着，死也要给伊祖米克争取时间。”
海妖233号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灿烂的星空，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我还想去星空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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