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当场逮住.jpg
“……所以你们走到了一起,换了身衣服,绑了个宾客,弄到了进来的资格。”
德克萨斯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我还以为……算了,不辞而别确实是我的错。”
“比起道歉,不如来点更实在的。比如说,不管是拉普兰德还是企鹅物流的大家,我们都很想知道德克萨斯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突然回到叙拉古呢。”
能天使理直气壮地说着,她挥舞着粉嫩的拳头,那模样就像是要找德克萨斯讨个说法一般——如果能忽略掉她嘴边的奶油的话。
好吧,瞧瞧桌上这些精美的甜点,能天使进了宴会那简直就像是老鼠进了米缸。看看她手边的一摞盘子就知道了,这位萨科塔少女在宴会边缘的几张桌子附近那是一个如鱼得水,恨不得多长两张嘴……也亏得她不是人群之中的焦点,否则早就惹起议论纷纷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做到了林恩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而拉普兰德则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不附和也不插嘴,只是期待着德克萨斯的回应。
果然,把能天使拉上贼船是正确的决定,德克萨斯这家伙……唯独在面对朋友的时候很苦手。
说实话,她对于德克萨斯突然回到叙拉古的理由并不算很在意,拉普兰德坚信德克萨斯总有一天会回到这片泥潭,这里埋葬着她的过去,却也充斥着她的回忆。
时代的滚滚车轮,家族的明争暗斗,她总会被牵扯进来的。
——毕竟拉普兰德认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离群的狼都是这样的,永远也无法彻底挣脱泥潭。
那么德克萨斯也不会例外。
哪怕离开了叙拉古的土地,她也会被自己的内心所束缚,不能和自己的过去告别,她便也无法获得完全的“自由”。
出生于这片土壤的血脉,就是最为沉重的“锁链”。
所以不管德克萨斯说自己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回来,拉普兰德恐怕都不会为此而惊讶,毕竟她不关心这个,理由什么的怎样都好,她只是想看看,德克萨斯在回来以后,又会作出怎么样的决定和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再近距离端详欣赏一下德克萨斯苦恼的神色,那就更好了。
“我为什么要回到叙拉古?那是为了还一笔陈年旧债。”
德克萨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比起完成与“狼之主”的契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如林恩所说的……引导叙拉古走上一条光明的黄金大道。
和如此远大的目标相比,那些个人的恩怨情仇,似乎一下子都变得小儿科了起来。
不过这种目标可不能轻易地全盘托出,倒不是德克萨斯不信任能天使和拉普兰德,事实上,这两位在德克萨斯心底都属于是“值得信任”的人。
能天使自然是不必多说,德克萨斯和能天使之间的关系,那只能说是懂的都懂。
至于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之间的恩怨,那就相当复杂了。
说是朋友,那又有点奇怪,但说是敌人,却也过意不去。
两人一开始是相互竞争的对手,但是在德克萨斯灭门的惨案之后,两位同样离群的狼,却又隐约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好吧,这点惺惺相惜很快就被拉普兰德单方面的执念给冲淡了,那种病态的控制欲与攀比心令拉普兰德的言行在德克萨斯眼中几乎无法理喻。
德克萨斯从未经历过拉普兰德那病态的成长环境,所以她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位亦敌亦友的“故人”心中对她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但不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多么扭曲,德克萨斯唯独确信一点,那就是拉普兰德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讨厌叙拉古。
这位白狼小姐对于“家族”的叛逆与反抗之心,比起自己都要更甚一筹。
而想明白了这点之后,德克萨斯便也对拉普兰德的许多挑衅和行为选择了听之任之,既然反抗只会让对方更加兴奋,那就无视便好了,反正拉普兰德再怎么折腾也不会碍着自己的路,还能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带来不错的消遣。
至少在有关“叛逆”与“家族”的话题上,两人不会有任何冲突。
德克萨斯充分相信眼前的两人,哪怕自己说出实情,她们也不会背叛并且告密……但她们一定会要求在其中掺和一手,能天使多半会说什么“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丢下我”,拉普兰德则是会肆意大笑着,然后一声不吭地密谋着给自己添堵。
嗯,以拉普兰德的个性,哪怕是对自己的帮助,多半也会以让自己心塞的方式出现……
没必要,这种危险的事情,自己和林恩来完成就可以了,哪还要牵扯上自己的朋友们。
“陈年旧账?”
拉普兰德嗅到了谎言的味道,却没有戳穿。
她知道这种事情,德克萨斯自己不愿意多说的话,她是撬不开对方的嘴的。
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德克萨斯,直到看得德克萨斯有点发毛,这才耸了耸肩:“好吧,旧账就旧账吧,反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你要干什么,以及这叙拉古会在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面前,变成什么混乱的模样。”
“叙拉古会变得……至少比现在这幅样子更好。”
德克萨斯果断地说道,她唯独无比确信这一点。
那些肆无忌惮的家族势力,以及迟迟不愿意迈出前进步伐的守旧派,如果无法与时俱进,总是会被时代所淘汰的。
就和如今的叙拉古一样,如果无法在夹缝间成长,总有一天会成为周围几个强国摩擦碰撞的牺牲品。
“哼,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对于德克萨斯的话语,拉普兰德其实并不想相信。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叙拉古的固执和迂腐,叙拉古变得更好?那除非是发生了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儿,将如今叙拉古的格局彻底给打乱了。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德克萨斯语气中的坚定,莫名地便在心底种下了一点期待。
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儿……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唉,那不是林恩吗!?”
拉普兰德循着能天使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林恩,林恩挽着一位陌生女子的手登上了舞台。
她忍不住乐了。
得,真的要发生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儿”了。
……
卡拉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还真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啊。”
遥想当初,自己只是个空有理想和热血的青年罢了,年轻,有才能,有行动力,却被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得体无完肤。
直到现在人至中年,终究是放下了原本的尊严,看着家族的眼色,摆出八面玲珑的恶心做派,舔着脸爬上了个高位。
建设部的部长!听起来多么高大上的职务,考虑到叙拉古的政治体系,以及建设部在各大部门中名列前茅的头等地位,就算是在整个政府机关中,那也算得上是位居前列的大人物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叙拉古这些家族的眼里,政府的官员,也只不过是和抹布一样,随时都能丢了换了的消耗品罢了。
就连那些外表风光靓丽、手握重权的部门部长们,对于这些家族来说,或许也只是几条听话的狗……仅此而已了,如果出现什么不听话的举动,一次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爆炸,一次明目张胆的清算和暗杀,那就能解决了烦恼。
就说建设部长这样的一个位置,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换了快十个人,直到家族都斗争得筋疲力尽了,自己才有机会……“安全一点”地接手这个位置。
也只是安全了一点罢了,自己凭借这几年官场沉浮积累下来的口才和经验,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控制和各个不同家族之间的“距离”,又隐隐与如今势大的贝洛内家族交好,这才侥幸活到现在。
连入仕都仿佛在断头台的边缘徘徊一般,何其可笑。
十余年过去了,守旧的家族依旧把持着叙拉古的黑白两道,热血澎湃的年轻人不断地被打压,而十余年前那一批理想主义者呢?要么和自己一样苟且偷生,要么已经死在了十余年来大大小小的清算之中。
卡拉奇明白,如今的叙拉古是错误的,是扭曲的,需要一次激烈的改变和变革,否则迟早被人远远地甩在背后。
而发动这样的一场变革对于叙拉古来说又何其容易,在叙拉古家族势力的恐怖镇压下,却是无人敢于出声,更没有人愿意执起大旗,走出第一步。
没办法,在人民的勇气被点燃之前,谁又愿意出头,做个白白送死的人呢。
必须要有一个起头的人,哪怕那个人的下场必然是被千刀万剐。
恍惚间,卡拉奇想起了那位贝洛内家族的家主。
那是一个何其睿智的老人啊,只是交谈了短短的十分钟,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被完完全全看穿了,浮于表面的面具和伪装仿佛在顷刻间便被撕破了,而藏于心底的叛逆与憎恨,则是一清二楚地暴露在对方的眼底。
在那短暂的交谈之间,他一度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对于一个家族之主来说,像自己这样利用家族又心怀叛逆的不稳定因素,理应是越早被铲除便越好的。
而他也从不指望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慈悲之心——别看他这几年似乎很少接手家族事务,反而搞了个剧团,做了个“艺术总监”。
但卡拉奇是从那个年代活下来,并且一路往上爬的人,他当然知道贝纳尔多·贝洛内是个何等心狠手辣的角色,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场发生在市政厅中的血洗与屠杀,猩红的鲜血渗出办公室的门扉,心怀理想的年轻官员们被残忍地杀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仅仅因为他们的努力威胁到了家族统治的地位。
那正是这个老人所领导的贝洛内家族的杰作。
可是令卡拉奇无比惊讶的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反而是扶持着自己,让自己把建设部部长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这对贝洛内家族理应没什么好处才对,他们大可以让更多忠心耿耿,或是被握住了把柄的人顶替自己,反正现在一切都几乎已经尘埃落定了,贝洛内家族拿到新城区的控制权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种时候,贝洛内家族想要换一个建设部部长,那便是轻而易举而又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事情便是如此,贝纳尔多·贝洛内对于卡拉奇展现出“放纵”、“宽容”的态度,哪怕这并不符合家族的利益。
卡拉奇无法理解,但他明白,这是自己的机会。
如果没有人愿意推开新时代的帷幕,成为变革的牺牲品,那就由我来做。
身处这样的位置,手握如此的权力。
自己完全可以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成为点亮叙拉古漫漫长夜的一道流星。
叙拉古的新城市,一定要掌握在“叙拉古人”的手里,而不是“叙拉古家族”的手里,这将会是叙拉古这个巨人走向明日的第一步。
为了这个结果,他就算舍弃生命,也毫无怨言。
如果拉维妮娅能够听到卡拉奇的心声,那一定会惊讶不已吧,明明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却能怀着同样的觉悟,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同时作出宛如“以卵击石”的不智决定。
或许,这便是人类怀揣勇气前进的赞歌吧。无论什么年代,都会有这种如火炬一般奉献自我的理想主义者,以阴谋家无法理解的姿态,不可阻挡地登上历史的舞台。
奋斗,不一定会得到成果。
但不前进,便一定无法冲破黑暗。
“大人,晚宴开始了。”
身边传来侍从的声音,将卡拉奇从思索之中惊醒。
“谢谢。”
他向侍从点头道谢,推开了通往宴会的帘幕。
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一场狂欢?亦或是一次让人作呕的利益分配?
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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