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恶灵乱战
找了个能隐蔽住身形的地方，藏身其中后。
任窘并没有从藏身处露出脑袋，直接观察那边的情况。
在对应位置的替身分身配合下，手里多了一台灵子造物的潜望镜后，他这才隔着潜望镜开始了观察。
任窘用的这个灵子版本的潜望镜。
与其说是潜望镜，还不如说是外接的肢体辅助。
注视窗扣在任窘眼眶上后，便如同断肢重连了一般黏在了他脸上，不需要再用手扶着。
而另一端的观察窗的两个空洞上，也在注视窗扣在他脸上没多久，各分别对应出现了一个眼珠子。
这对眼珠子与任窘的看着一模一样，还能灵活的上下左右转动。
再配合上能改变观察方向的前端镜筒，可以全景无死角地观察到任何一个角度。
这样的灵子造物，以当前这个任务世界的生产力，在现实里根本找不到对应事物，完全是任窘借灵子的便利，部分解放了自身具备的生产力的结果。
观察窗上的眼睛，虽然看着和任窘的一模一样。
但视物能力，却比远视能力最强的鹰的眼睛还要敏锐，观察两百多米外的乱战现场，近得仿佛他身处于其中一样。
“我这还真捅了马蜂窝了。”
将每个能看到的恶灵，都扫了一遍的任窘，在现实里抬手做了个抹汗的动作。
自从那‘粪堆’被他用‘台式收音机’共振得宣告出声后，闪现出现，聚集在它周围的恶灵数量便随时间越来越多。
‘粪堆’虽然体积够大，一开始出现的那数千恶灵还能轻松容下。
但随着那一声不带有任何情绪，中正凭和的伪造宣告传播范围越来越大，被宣告刺激闪现来的恶灵呈指数级增加。
足够容纳下近万恶灵的‘粪堆’，便被‘人山人海’的恶灵整个淹没。
一开始的恶灵还能‘分工明确’得一‘人’一个区域，彼此的攻击互不干扰。
但随着恶灵数量的增加，剩余的可攻击区域越来越少，一些恶灵出现后，便开始无视前面正在攻击的恶灵。
连前面的恶灵一起纳入攻击范围。
虽然闪现出现的恶灵，都以宣告了伪造内容的‘粪堆’为第一攻击对象，但自身被攻击了，也还是会做出反击。
于是你来我往之下，恶灵内部的乱战开始了。
这发生在恶灵内部的‘世界大战’是不是第一次，他暂时不得而知。
但观察了一阵子后，他明白这些恶灵，群体内部为什么几乎没有冲突产生的原因。
“原来如此。”
脑袋上接着‘潜望镜’的任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就连状态相似的鬼东西，厮杀起来都在内耗自己，从中得不到一点好处，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干这种亏本的事情。”
单是‘粪堆’能被他看到的这一面，就有十来个红衣恶灵。
这些外貌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死扣各项数据都对比不出来差异的红衣恶灵，也因为乱战缘故，出现了红衣恶灵攻击红衣恶灵的情况。
但互拿尖刃菜刀劈砍对方的红衣恶灵。
虽然时不时你飞一条胳膊，我掉一个脑袋的，却并没有出现互相吞噬的现象。
被砍掉的胳膊和脑袋在离开它们身体后，便会消失回到它们身上，但这个恢复过程却会严重损耗它们衣物上的红色。
其中一个被其它恶灵乱战波及的红衣恶灵，被攻击撕扯成碎屑恢复后，整个‘人’都直接灰色化，看着像水泥浇筑的一样。
彻底灰色化的恶灵。
也不知道是急需恢复身上颜色的缘故。
还是已经从被伪造宣告刺激起的强烈仇恨中清醒的关系。
当即便由实体转化成凝聚波状态，以类似蜗牛爬一样的速度，缓缓离开‘粪堆’周边的乱战现场。
根据灰色化恶灵离开方向对应在的现实位置，应该是准备去找有着对应极端光彩现象的人的麻烦。
“嗯？”
就在任窘计算着灰色化恶灵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对应的现实中人时，‘粪堆’周围不再呈指数级刷新新的恶灵出现。
观察到这个现象后，任窘还等了一段时间。
确定真的不再有新的恶灵出现后，他这才在现实里开口，“看来那声音也有传播范围，这应该是到了传播极限了吧。”
‘阴间’里的声音也有传播速度。
基于他一米四身高时测量出来的结果，刚刚好固定在五百米每秒。
“诶？奇怪？”
将这个声速乘以自伪造宣告发声起至新的恶灵不再刷新的那一刻过去的时间，算出了伪造宣告传播范围的任窘，诧异地扬起了眉毛，“这也没多大范围啊？”
“这鬼地方的鬼东西，单位面积内的密度有这么高的么？”
按照他计算出来的伪造宣告传播范围，换算到现实，不仅没出省，连区都没出。
整个传播范围，也就这一个‘阴间’城市，外加周边的几个县、乡、村，仅此而已。
然而出现在‘粪堆’周围，单是他看到的恶灵数量，就已经以万为单位计数，如果算上他没直接看到的位置，那恶灵的数量就更多了。
如果现实对应的面积里真有这么多恶灵。
大致估算下来，每坪方米至少六个的密度。
那这‘阴间’里的恶灵数量早就多到，都能在这‘阴间’撑起一个，如同现实里人类社会差不多的恶灵社会了。
“难道这些鬼东西，凭日里都在城外白地深处活动？”
“等有猎物被它们感知到，才进城狩猎，所以这城里的鬼东西才这么少？”
“又或者说，这鬼地方，面积其实并不是一一对应，整体要比我最开始想象得要小？”
联想到几种可能性的任窘，摇了摇头，将这些需要他以后验证的猜想内容暂时放下，控制着观察窗向上看去。
头顶上方，基于他认知而以水母形态飘浮着的永眠恶灵，依然是那副恒定不变的姿态。
对先前‘粪堆’发出的伪装宣告，以及后来的这场恶灵乱战，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无动于衷。
只有在现实里的城市医院里，有新生儿诞生的那一刻，才新垂下一根触须，连接到新生儿对应在‘阴间’的位置。
不知道该用赋予，还是激活来形容。
让新生儿在替身分身的特殊视角里，从无到有出现光彩现象。
又或者在现实里的一些临终关怀机构里的老人，正式逝去的那一刻，将对应垂下的那根触须收起。
连带着将老人临终时出现在‘阴间’的光彩现象。
也一并被触须卷着收回到，被黑天背景衬托着的庞大身躯里。
因为任窘的一众替身分身对永眠事件的各种遏止，现如今永眠恶灵大多时候所能表现出来的主观性，就只体现在了这两方面。
“连这都没有惊动它。”
将视线从黑天上的永眠恶灵处收回后，任窘嘀咕着，“那这玩意儿，说不定真就只是个基于程序办事的东西。”
如果永眠恶灵真的是什么基于固定程序运作的恶灵。
那他以永眠恶灵为目标的各种针对手段，施展起来时，就存在很大局限。
基于固定程序运作的存在，工作内容越是简单，同时体量越是庞大，对付起来也就越难。
工作内容简单，意味着卡程序错误的机会很少，而体量庞大，则意味着容错率较高，即便成功卡了程序错误，也能快速调整恢复。
任窘虽然能将现实里一整个城市的人都替身分身化，来阻止新生儿的诞生。
但他没办法用同样的手段，阻止这个城市里到了年纪的人的正常死亡过程。
他的替身分身不是维生体系，固定身体状态的能力，只能勉强延缓死亡，做不到让人彻底远离死亡。
因此想要通过阻止生与死来卡永眠恶灵的程序错误，根本不可能实现。
甚至就连看似是突破口的永眠事件，也能通过对永眠恶灵的生死流转的程序进行总结，得到对应解释。
永眠恶灵挑选永眠事件受害者的过程，过于程序且死板。
基于永眠恶灵是程序性类型的恶灵，它之所以会有这种举动，是为了剔除生死流转过程中的不适格者。
而基于这种解释。
任窘为了遏止永眠事件持续发生，进而试图‘饿死’永眠恶灵的种种努力，都成了他对空气斗智斗勇一般的徒劳。
虽然看似徒劳无功，但他并没有想过放弃。
并不是他圣母到，想要让这个任务世界里的人摆脱恶灵控制。
他研究恶灵现象，感知到‘阴间’存在后亲自来到这鬼地方，并不是为了拯救谁，纯粹是他像了解，这个任务世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
仅此而已。
如果这永眠恶灵真的是这个任务世界里，‘轮回’机制的重要组成。
那等他研究明白后，他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将人类彻底从恶灵手中拯救出来’的理由，破坏掉永眠恶灵。
甚至还会结束对永眠事件的遏止，继续让它去程序性地筛选所谓的‘优质’光彩现象。
毕竟他来这任务世界，就是为了赚取那么一点看起来万用，但真的用起来一点都不耐用的能量罢了。
躺着什么都不做，都能把替活任务的电量赚了。
干什么非要累死累活、费力不讨好地揽什么拯救人类或者世界的差事。
按照那句有名的电视剧台词说的那样，‘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钱，拼什么命啊！’。
而且这个任务世界又不是他出身的世界，他为什么要劳心费力、累死累活的，去拯救一些和他不相关的人？
再说别人需要你拯救了么？
这‘阴间’里的恶灵，看着也没准备去毁灭人类啊？
群体内部连个成组织、成架构的形式都没有，怎么毁灭这个任务世界的人类？
“有意思。”
现实里钓着上了一条鱼的任窘，嘴角笑意明显，“这怠惰情绪来的，真特么纯粹。”
‘阴间’大环境里的负面情绪侵蚀，润物细无声。
如果不是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加持下，各种来源于身体的情绪，都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还真的没办法感受这，来自‘阴间’侵蚀下呈现在他感知里的情绪。
‘阴间’的负面情绪侵蚀，可以看做是一种熵增。
而既然有熵增，那生命体当然会对应产生排熵现象。
因此他这‘阴间’身体，不仅在承受着来自‘阴间’的负面情绪侵蚀，同时也往外排放着侵蚀进来的情绪。
在身上没穿紧身屏蔽服的时候，侵蚀大于排放。
而当他穿上了屏蔽服，那这个过程便逆转了过来，排放大于侵蚀。
所以他这‘阴间’身体，才没被各种负面情绪侵染成如黑天一样的颜色，保持着纯白。
人有百思，也因此对应有了百情，‘阴间’大背景的负面情绪侵蚀，也以思维活动作为侵蚀路径。
任窘自己的思维活动，贴合了负面情绪大背景里的怠惰情绪。
于是怠惰情绪开始侵蚀他的‘阴间’身体，并为了加快侵蚀，放大他的这种怠惰思维。
达成了正反馈效应后，怠惰情绪一方面加速对他的侵蚀，还让他这‘阴间’身体产生了主动开口说话的冲动。
甚至有可能连说话内容都给他准备好了。
只要他愿意顺从这个冲动开口，那么对应内容就大概率是相应的恶灵宣告。
然而可惜的是，他任窘，不是那种想早睡个一小时，却被身体本能驱使着依然按照原有作息规律睡觉的寻常普通人。
这种让他这‘阴间’身体开口说话的冲动，完全无法改变他的主观意愿。
唯一可惜的是，只要他不想主动开口说话，那象征着纯粹怠惰情绪的声纹数据，无法被他详细了解。
“或许我可以人工制造几个鬼东西试试。”
如果找到了将这种外排的情绪侵蚀，实质转移给其它躯体的办法，那他说不定能通过让那些灵子躯壳恶灵化的过程，将所有情绪都一一分析出来。
真能达成这样的结果的话，那这‘阴间’城市里的各种‘阴间’建筑，他也能针对着回收再利用。
‘阴间’建筑，是现实里人类情绪有序结合了脚下白地物质的产物。
相当于现实里的各种金属矿脉，具有极高的开发价值。
现实里的金属矿脉，是工业化社会的重要基石。
而如果他要在‘阴间’开展研究，那这‘阴间’建筑的采集冶炼方法，他就必须得发现并总结出对应技术。
说不定能被他整出一套对应现实‘材料—能量’的‘灵子—情绪’生产体系呢。
在任窘想着自己的事情的同时。
在他观察之下的恶灵乱战现场，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变化。
正在乱战中，被打碎了大头的，看着如同汤屋里的那个‘坊’一样的巨婴恶灵，在大头恢复后，灰化脱离了乱战现场后，并没有立刻转变为凝聚波，去找它对应的极端光彩现象。
而是仰起头，动着鼻子嗅闻着什么。
嗅闻了一番后，这巨婴恶灵仿佛真的嗅到了什么，开始蹒跚地迈起了步。
“哟呵？”
用‘潜望镜’看着朝他这边过来的巨婴恶灵，任窘挑了挑眉，也没摘眼眶上的‘潜望镜’，从这个藏身的位置起身，绕着‘粪堆’间隙来到了一处更远的位置，躲了起来。
巨婴恶灵看着步履蹒跚，就像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孩童一样。
但它的脚程一点也不慢，在任窘在距离乱战现场四百米的位置重新藏好时，它也来到了他先前藏身的位置。
没有在对应藏身位置找到想要找的东西的巨婴恶灵，大脸上露出了委屈想哭的表情。
但下一刻它并没有放声大哭，而是重新抬起头嗅闻起来。
然后沿着任窘移动的路线重新迈起了小短腿。
“嗯......”
任窘想了想，将脸上的‘潜望镜’扯了下来，往现实里河道对应的‘阴间’道路扔了过去，然后他自己则换了一个十几米以外的位置站定，看着巨婴恶灵接下来的表现。
没多久，等巨婴恶灵再次来到任窘第二个藏身位置后。
仍然没有找到东西的巨婴恶灵，脸上的沮丧表情越发明显，泪珠子都在眼角凝聚。
但这巨婴恶灵依然没有哭出来，而是继续抬头嗅闻着什么。
然后，它向着白地道路上的‘潜望镜’位置走去。
“原来如此。”
就站在它路线方向一侧的任窘，果断抬脚将其绊倒，“因为吃过了灵子造物，所以能对灵子造物产生对应的感知了么？”
“还好我那些躯壳被封在了地下室里，要真喂了什么东西，那我现在肯定要被什么鬼东西漫山遍野地追杀了。”
这巨婴恶灵，就是乱战开始前，意外遇到他放在‘粪堆’那边的‘台式收音机’，并将其整个吞下的恶灵。
可能是因为吃过灵子造物的缘故。
这巨婴恶灵在乱战里坚持的时间比较久。
在与它同一批出现的早期恶灵，都在乱战中灰化离开后，它是最后一个灰化脱离的。
比它体型更大的恶灵不是没有，那个如同驾驶着高达的套娃恶灵就是一例，但像它这样坚持了这么久的，却只有它这一例。
这巨婴恶灵或许不清楚它吃下的灵子造物对它的作用。
但驱使它行动的本能，却会让它本能地采取对自己最有力的举动。
不过遗憾的是，它这依从本能而采取的行动，却把它自己送上了一条被封禁的死胡同。
将这巨婴恶灵绊倒后的任窘，根本不给它张口哭泣或发出其它声音的机会，直接踩住它后脑勺用力一跺脚，再次将它爆头。
本就灰化，已经达到极限的巨婴恶灵，爆头后虽然立刻恢复原状。
但它的整个身体，却在恢复后没有挣扎起身，而是缩小变换成了一个成年男性模样。
任窘懒得将它踢翻过来，看它原来是一副什么模样，直接踩着它后脑勺，认知干涉着把它缩聚成玻璃球，封存在替身分身随身携带的屏蔽盒子里。
“居然没有灰烬出产，啧，亏了。”
最后检查了一下脚下周围，没有任何发现的任窘，吐槽了一句。
随后一个跃身来到‘潜望镜’旁边，将其拿起重新扣在眼眶上，重新开始了对乱战现场的观察。
“以后不能再搞这种事了，损失我多少物资啊。”
已经把这些恶灵所携带的恶灵物质当成自己私产的任窘，如此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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