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周泰安眼中的泡沫时代
12月29日。今天是日本东京证券交易所在今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收盘的时候日经指数高达38915点。每家媒体都在兴奋地报道，甚至有专家出面鼓吹：“明年日经指数能爬升到5万点！”
“哇——”看新闻的崭新光辉不由得张大了嘴，“早知道我们是不是也该炒股呢？这么看稳赚不亏啊！”
“怎么可能有稳赚不亏的买卖。”小栗帽给好姐妹泼了盆冷水，“如果有的话一定会被人珍藏起来，才不会公开出来呢。”
“是这样。”周泰安跟着附和，“而且明年日经指数还能涨？我看未必。”
“诶？为什么这么说？”崭新光辉很是不解，“怎么看股市都没有下跌的要素吧？”
“去年也没有，但是中央特雷森学院跳楼了多少炒股的训练员？”周泰安摇了摇头，“现在的股市完全就是一团花团锦簇的泡沫，只要被戳破就会朝着低点一去不回头地俯冲。”
“不至于吧？”崭新光辉还是不怎么信，但她看周泰安都这么说了，也熄灭了跟着往股市投资的想法。
而周泰安却不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在梦境世界里他也是请教过很多海外的专家如何看待日本的经济形势，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虽然不能说服那些内行人，但讲给小栗帽和崭新光辉听已经足够了。
“你们都知道日本经济形势一片向好也有20多年了，但这20年日本的经济结构难道是一成不变的么？自然不是。”周泰安摇了摇头，“前些年签《广场协议》的时候，日本是抱着想要冲击美元霸主地位的心思去签约的。尽管《广场协议》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美国解决自己的贸易赤字，但日本当时也不是无利可图，毕竟美元贬值，相对来说就是日元升值，而美元当时贬值幅度相当大，意味着日元大幅升值了。这也是我在来到日本后为什么卖掉了在美国的房子，却没有兑换成日元，因为我觉得很亏。”
“那么日元的大幅升值带来了什么呢？一方面提高了日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促进了日本对外投资的热情，为日本企业在海外扩张提供了机遇——我相信小栗和光辉应该看过不少日本企业在美国购置地产或者并购当地企业的新闻了。”
小栗帽和崭新光辉听得很认真，此时也都连连点头。
“但在我的老家，有句古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日元升值的同时，这个国家的经济也已经被厚厚的泡沫所覆盖。因为日元升值，所以日本工业产品的成本都提高了，价格自然也提高了——这意味着日本的工业产品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下降。毕竟大家都不会故意挑贵的东西买嘛。所以政府制定了提升内需的经济增长政策，并放松国内的金融管制。也就是从我到达日本的两年前开始，央行连续5次下调利率，从5%降至2.5%。砍了一半呢。”
“这意味着钱留在银行里的价值被降低了，想要让钱生更多的钱，就得拿出去投资。换而言之，市场上的流动资金变多了。”
“而对于银行业来说，它们更喜欢向无附加产值的不动产、零售业、个人住宅等等客户提供融资，而不是那些制造业。”
“为什么？”小栗帽不理解，“都是客户，难道还有区别么？”
“还真有。”周泰安咧开了嘴，给芦毛马娘解释了起来，“日本政府为了推动银行国际化，对银行实行了一条双重标准的政策——国内营业的可以按照本国4%的标准准备资本金，而有海外分支机构的银行则必须执行8%的国际标准。这么一来，日本银行除了必须不断补充资本金之外，还得调整银行资产结构。这是为了活下去，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如何调整资产结构？当然要往外借钱啦。每家银行都需要往外借钱，那大家最苦恼的就是有钱贷不出去咯，所以为了扩大营业份额，银行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比如说发那种超低利率的贷款。”
“而日本政府制定的政策里，相对于一般公司贷款来说，房地产抵押贷款的风险权重较低。这意味着银行发放相同数量的贷款，房地产抵押贷款只需一半的资本金。于是日本商业银行纷纷将资金投放到这一领域，谁不想更简单地解决任务呢？”
“银行喜欢这么干，那个体与企业自然也会跟着走这条路，甚至有些缺德的银行希望个体和企业向他们借款买房地产，然后用借款买到的房产做抵押，继续借贷再去买新的房产……这么滚雪球下去，造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天知道这泡沫里裹挟了多少人的生计。”
“所以你看到股市水涨船高，所以我一直觉得房价太高而不愿意在日本买房子。”
周泰安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但我相信这房价和股市不可能一直这么涨下去的。事实上土地价格已经远远超过其实际需求，现在的房子值那么多钱么？大家应该心底都清楚，不值的。”
“就算是日本政府自己其实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我听鲁铎象征小姐提过，政府打算收紧金融政策，URA协会的经费如果不是因为小栗大放异彩明年都是要被砍掉一大部分的。”
“难怪URA协会的staff之前说小栗是她们的救世主呢。”崭新光辉此时恍然大悟。
“金融政策只要收紧，那么股市和房地产的泡沫就会一戳即破。”周泰安做了个戳的动作。
“那这泡沫破掉……会死很多人吧？”崭新光辉开口，语气微微发颤。
“肯定会死很多人，但他们的死因是他们的贪婪。”周泰安绝对不会同情这些家伙。
“到时候整个日本社会都会变得晦暗。”崭新光辉继续开口，“然后……”
“所以我才要小栗明年挑战海外。”年轻男人打断了栗毛马娘的话。
“难怪。”崭新光辉心领神会，“泰安希望小栗成为日本人在经济大萧条时期的精神支柱。”
“没错，如果明年发生经济危机的话，只要小栗能够站出来，肯定会成为许多日本人的信仰，那时候再进入梦之杯……”
周泰安握了握拳：“就没有任何人能否认小栗的历史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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