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驯养
Chapter04*
第二天陆愿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周周,妈妈吵醒你了吗?”周祥铃的声音很柔和,“刚刚起床吗?学校怎么样?跟钟离相处的还好吗?”
陆愿揉揉眼睛,撑开一线眼皮。
她脑袋里晕乎乎的,昨晚被冷雨淋了那么久的后果出现了。
“妈妈,没有,你没有吵醒我……”陆愿清了清发哑的嗓子,“声音?我早上起来之后一直没喝水。嗯嗯,我会记得多喝水的——不,不用请舅妈过来。学校挺好的,钟离也挺好的……”她有点无奈地一一回答着。
陆愿很爱她的妈妈,只是偶尔也希望妈妈对她不要那么“保护过度”就好了。
“租住在楼上的那三个女孩今天就到了,妈妈提醒你一下。”周祥铃担忧道:“真的不用请你舅妈过来吗?你自己应付得来吗?”
“真的不用。”陆愿裹着被单下床往厨房走,一脚磕在门框上,疼得缩起身体来,咬牙硬忍下痛呼声,“妈妈,我要吃早饭,先挂了——爱你。”
电话一挂,陆愿立马蹲下去揉着生疼的脚趾,一低头就看见右膝头上那个歪歪斜斜的创可贴对她“笑”。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样下去可不行。
上午十点,租住在楼上的三个女孩陆续到来。
先到的是一位白净高挑的女生,名叫萧子珊,也是U大新生。她故乡在中国台湾,父母目前在温哥华工作。她自己拎着两个红皮行李箱来的,都不用陆愿帮忙,就把行李搬到楼上去了——力气好大。她把东西整理好,跟陆愿打过招呼,就出门见朋友去了。
十二点左右,第二位女生由全家人一起送来。这位女生是加拿大人,名叫珍妮。她又瘦又高,白净的脸上有几粒俏皮的雀斑。她的爸妈、姐姐还有七八岁的弟弟一起送她过来。家人帮她安顿好一切后,带她出去吃午饭,顺便熟悉这座小岛了。
陆愿在书房整理着后天开学要用的物品,一直到傍晚,过了约定时间三个小时后,最后一位女生才姗姗来迟。这位女生名叫金柠,是从国内来的大三交换生,染成红色的卷发明艳动人,化了浓妆的眼睛妩媚传情。
金柠站在前门跟陆愿说“抱歉”,等司机大叔给她把行李搬下来。陆愿像对待前两位租客一样,带她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指给她看盥洗室、浴室还有洗衣房。
最后带金柠上楼走向她住的房间时,陆愿一面向上走,一面回头对她说道:“家里的电话你也可以用……”她比金柠站的地方高两级楼梯,一低头正看到金柠紧身短背心下呼之欲出的波涛,到了嘴边的话不禁一顿。
“我知道了。”金柠笑道,鲜红的唇大大咧开,她径直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陆愿转身向楼下走去,还没下完楼梯,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金柠房中传出来,唱歌的女人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呐喊着“impossible”。
陆愿皱了皱眉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陆愿接起来一看,钟离惨兮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周周,来警局接我。”
陆愿还没去过此间最美味的餐厅,倒是先进了一趟警局,给钟离付了一大笔保释金。
一天不见,钟离竟然看起来瘦了。他昨晚在收押处显然并没有睡好,虽然年轻,但是眼底到底出现了青色的阴影。他冷着脸取了被锁起来的私人物品,抱臂大步走在前面。
陆愿小步跟在后面,膝盖和脚趾的双重疼痛,让她越走越慢。
钟离显然还在气愤的情绪中,他一路走到公车站,这才回头看向陆愿。
两人之间已经隔了近乎一个街区的距离。
陆愿慢慢走过去。她的情绪很稳定,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明明钟离比她还要大一岁,竟被衬得像个孩子。
钟离重重吐了口气,烦躁得抓了抓头发,“昨晚有邻居报警,投诉我养了大型犬。”他住在幽静的临湖别墅群,社区规定是不许养大型犬的。
“哦……”陆愿点点头,这大概就是昨晚令钟离不得不离开的“急事”吧。
钟离在国内就养着的一只德牧,已经四年了,就连出国都舍不得分开,办了重重麻烦的手续又带在身边。她理解地轻轻拍了拍钟离的手臂,柔声道:“嘟嘟呢?”“嘟嘟”是那只德牧德的名字。
“被收走了。”钟离越发烦躁起来。昨晚嘟嘟被带走的时候,他和公务人员起了争执,直接被收押了——连人带狗。
他烦闷而又不解道:“我在这边都住三个月了,也不见有人投诉——怎么偏偏昨晚被人盯上了?邻居——哪家?”他抓着头发,已经想了一整晚。
“那现在要怎么办?”陆愿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她其实比钟离还要迷茫。
钟离嚷道:“我不知道!”语气很不耐烦。
陆愿知道他并不是针对她。她了解钟离,这个比她大一岁的竹马,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他心情好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然;然而当他生气的时候,暴脾气也不是闹着玩的。
陆愿没有再说话,与钟离并肩站在路边等公车。
钟离显然很少搭乘公车这种交通工具,心烦意乱之下,可能连上车要交钱这种事情都没有意识到。
陆愿跟在他身后,从天蓝色的零钱夹里捡出四枚硬币,丢入投币箱中,离开时给了司机师傅一个歉意的笑容。
下午四点的公车上并没有几个人,钟离径直走到车尾,一个人占了整整一排。他坐下来,望着飞快后退的满目苍翠,心情平复了一些。
两个人沉默着看了半天景色。
钟离忽然问道:“这车是开向哪里的?”
陆愿一愣,转头看向钟离。
两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对方知道正确的路,却一起上了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公车。
两人在下一站下车。
钟离环顾着身后辽阔的草地球场。
陆愿试探着问道:“你在这边的朋友有方便的吗?”她看了一眼腕表,才下午四点,舅妈应该还没下班。
“他们那帮人,天黑才会醒的。”他显然并不着急于此刻的处境,有点使性子般得悠然道:“大不了走回去喽。”
钟离从取回来的私人物品中挑出口香糖来,扔了一片在口中,边嚼边看陆愿。
看了半天,钟离忽然问道:“你腿怎么了?”
“没怎么。”陆愿今天穿了一条白色七分裤,刚好把受伤的膝盖遮住。
“没怎么?”钟离挑起眉头来,“没怎么你这幅样子站着。”他学她两腿一高一低站着的样子。
陆愿下意识地调整了站姿。
钟离俯下身去,径直把她右边裤腿挽了上去。
陆愿还要挣扎,被他抓着手腕呵斥道:“别乱动,你这在哪磕的?”他拧着眉头盯着那块创可贴,创可贴周围的皮肤已经青肿了,他又问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没什么,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陆愿简单道,不想这会儿给他添乱,弯腰把裤腿又折下去。
钟离瞪着眼睛看她,又嚼了两下口香糖,背对她蹲下身去,“上来。”
陆愿笑着推了推他肩膀,“别闹。”
钟离扭过头来,还瞪着眼睛,“谁跟你闹了?快上来,不然我生气了啊。”他背着陆愿站起身来,嘴里嘀咕道:“周周,你是不是又重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叔叔和周阿姨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交到我手里,我给带回一头小猪去……”
陆愿趴在他背上,酸疼的腿脚得以放松休息,从今早醒来就有点晕的脑袋好像更重了一分。她手臂松松环在他脖子上,半眯着眼睛小声道:“我哪有重,是你天天熬夜玩乐,体力不支了……”
钟离脸色古怪了一瞬,他深知陆愿讲的不可能是他想到的那个意思,面皮却还是没绷住红了。他把背上的陆愿颠了颠,凶巴巴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陆愿把脸埋在他肩窝,只是嗤嗤笑。
钟离叹了口气,为陆愿着想,走回去或是等下去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上身凌空前趴,一边撑着陆愿,一边单手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是我……XX公车站,麻烦你来接一下。”
陆愿眼皮发沉,迷迷糊糊地又问钟离,“嘟嘟还能领回来吗?”
“应该能吧。”钟离的语气听起来比最开始温柔了许多,“你困了吗?是不是昨晚疼得没睡好?”顿了顿,又恨铁不成钢似的,“腿上有伤不会跟我说吗?还追着我跑那么一段路……你是不是傻,周周?”
钟离的背上暖暖的,肩窝有她熟悉的味道。
陆愿已经快要睡着了,小声而含糊地反驳道:“你才……傻……”声音细细的,气息吐在钟离脖颈旁,带起一阵软软的痒意。
钟离忍不住笑,听着背上女孩的呼吸均匀悠长起来——她睡着了。
陆愿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将她惊醒。
天光已是半明半暗,一辆有点眼熟的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陆愿揉揉眼睛,在钟离肩膀上蹭了蹭发痒的下巴。
她带着睡意微微歪头,就见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
车主毫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
来人是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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