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回
且说何沐那一撞,昏了几日才醒来。醒来之后依旧是茫然的一个人,只是见自己未死成,便执意离开。
纸终究包不住火,裴正麒当日也得知了这事儿。只是后来听说何沐以命抵命,心中便更信何沐几分。于是差人给了何沐许多银两做盘缠,并备好马车送他回苏州。
然而,何沐和阿元却分文未拿,主仆二人怎么来的便怎么离开。
倒是邱宓慈不放心,吩咐邱子儒同他一同回苏州,省得他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而此事,便不了了之。
***
邱子儒离开后,不过十日内,她的父亲邱文瑞便来了信。
信中说起圣上命他赴京问话,但邱文瑞心有疑虑,便想托她问问裴正麒圣上让他进京是为何事。
邱宓慈寻得一恰当时候便无意跟裴正麒说起此事,当下裴正麒眉头紧锁,虽然只答他自己也不知道此事,可邱宓慈看得出来,只要提及自己的父亲邱文瑞,他便会一脸不喜。
曾经的政敌,能有多喜欢。
便说这事儿过去后,邱文瑞不日抵京,一趟进宫面圣后,便空了个时间来了趟安虢侯府,看望他这个自十二岁后见面不多于三回的长女。
***
“老爷,这是您喜欢喝的碧螺春。”宁锦端茶上前。
“宁锦越发出落地标致了,记得上回见她和宝盖,两人还是黄毛小丫头呢。”邱文瑞打量道。
大堂内,邱文瑞喝着茶,观察着安虢侯府的一切。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安虢侯府,当下一见府内气派无比,连奴才们都穿戴光鲜,这比起败落前的秦相府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此,他心中难免不平。当年若是二皇子登基,那如今住得起这样宫殿式府邸的,便不是裴家了。
喝了一会儿茶,大致介绍了府内的几个地方,随后,邱宓慈言归正传,问道:“父亲此次进京,可是圣上有所安排?”
“正是!正是有所安排!”邱文瑞脸色大喜,“圣上下旨,让我们全家搬进京城。”
“真的?”邱宓慈闻言惊喜,但一想又略有疑惑,“可圣上怎么会突然让父亲举家进京了?”
邱文瑞点头:“为父尚不清楚,不过早前为父时常上奏,因你母亲如今的身子愈发难受,想是这个缘故,圣上才体恤我们。”
“母亲的身体我听子儒说了,如今腿脚经常酸痛,有时候甚至连路都走不了。若能搬来京中调养,自然最好不过了。”邱宓慈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如此,女儿便能与父亲母亲多团聚了。”
她对眼前这个父亲倒是没有多大感情,挂念较多的还是母亲。
邱文瑞呵呵一笑,少顷捋着胡子,又作疑惑状:“为父还有件事儿告诉你。”
“父亲且说。”
邱文瑞皱着眉,眼神复杂:“前儿进宫,圣上除了下旨将郡主府挪到京中之外,之后还命人拿出一幅奔马画来,问为父识不识得那幅画。”
“奔马画?”邱宓慈不解,“什么奔马画?可有什么来头?”
邱文瑞看了看周围的丫鬟奴婢,邱宓慈会意,便将大堂内的人都打发出去外面候着。
待堂内无人,邱文瑞这才说道:“想是你不记得了。那幅画你若见了你便知道了,是早年二皇子的手作。因曾被先帝褒奖过,所以在宫里很有名气。”
听到这儿,邱宓慈略感不安:“既如此,为何圣上会问您呢?”
邱文瑞顿了顿,少顷低声地说:“那幅画原先在为父这儿,只是后来在路上弄丢了。如今不知怎么的居然到了圣上手中。”
邱宓慈讶异:“那幅画原先在您手中?那父亲又是什么时候丢的?圣上知不知此事?”
邱文瑞忙道:“定不能让圣上知道,这可是要…”说着,邱文瑞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邱宓慈有些惶然:“此事非同小可,那二…那人已是叛臣,父亲万万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邱文瑞忙道:“当然当然!为父此番过来主要也是提醒你。”说着,邱文瑞又低了声音,“你定要断了那些联系,省得日后叫人拿住什么把柄。”
邱文瑞后面说的话,邱宓慈却听不大懂了,以为父亲让她不可与太后身边的人联系,便答道:“曾经那些人早已死的死逃的逃,过往的一切早已与女儿不相干了。”
“如此就好……”邱文瑞点了点头。
而后,父女二人闲话少叙。说话间,裴正麒忽然过来了。
“拜见岳父。”裴正麒自外归来,听得下人们说岳丈老爷在堂内,便笑了笑,走了进来。
“贤婿有礼,快坐快坐。”邱文瑞笑脸相迎。
见裴正麒看似喜悦的脸色,邱宓慈也少了担忧,她最怕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夫君彼此不满,可眼下看来似乎好的很。
只是坐了一会儿,见二人虽是说说笑笑,但言语中另有深意。她知道,他们不过面和心不合。
随后,邱文瑞见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去。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
早前若是说起华月的亲事,裴正麒倒也着急。可自打何沐那一出伤了华月的心,裴正麒便嘱咐邱宓慈暂且将华月的亲事缓一缓。当下若真要论起谁最应该先成婚,其实华月并非首选,而是他的弟弟裴明曦,才是应该成家的人。
裴正麒如今没有什么心愿,最希望的就是家宅安宁,子孙多些。自然,如今他自己有了女儿,也希望自己的兄弟们也多些孩子。裴正定自是不用说,自前今日他又听说裴正定的侍妾孙可菱怀孕了,他这心里就高兴,一高兴便想起还有一个兄弟至今却连个侍妾都没有。
那便是裴明曦。
于是,裴正麒特意找来裴明曦,与他说了一夜的话。奈何裴明曦的性子不知何时竟学成了白逸临几分,无论他说哪家小姐,裴明曦皆一概拒绝,理由是达不到他择妻的条件。
裴正麒很是气愤,好说歹说说了他一顿。之后命人送来几家小姐的画像,下了命令让他必须挑一个见面。裴明曦无奈,只好随便拿了一张画像,便是夏姓小姐的画像。
经过一番打听和商量,裴正麒以为夏家小姐也是不错的。当夜和便邱宓慈商量此事,哪知邱宓慈却忽然一愣,少顷笑着说:“夏小姐虽不错,可到底也要三爷自己对人家有意才是。”
裴正麒却道:“他太随性了,我从来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邱宓慈劝道:“可这样对夏家小姐也不公平,若是三爷不喜欢夏家小姐,岂不是要耽误人家。”
裴正麒又道:“我觉得先成亲,成亲之后感情再慢慢培养,多少夫妻也是这样来的。这回我是要做定这个主了,由不得他喜欢不喜欢。”
邱宓慈又劝道:“可姻缘讲究缘分二字,怕是三爷真地在等自己的缘分呢?”说着,她腼腆一笑,“好比你我,初见时是缘分,便是有此缘分才有你我今日。”
闻此言,裴正麒的身子不由得定了定,一语不发。
邱宓慈见他不作声,原还想继续开口,只是却听他忽然笑着说:“我们初见是缘分,再见便是成婚之日。你怎么知道明曦去见夏小姐就一定没有缘分?说不准他自己还就看上了!”
劝说无果,邱宓慈只好在心中替应素娴可惜一番。她原本打算恢复应素娴自由之身,好让她有机会与裴明曦……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她想怎样便能怎样的。
……
便说裴正麒看中夏家小姐之后,硬是逼着裴明曦去夏府做客。那夏小姐倒也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见过裴明曦似乎也十分满意。
而裴老夫人那边素来对裴明曦的事情不上心,华月亦是如此,于是裴明曦想娶谁倒是与她们不相干。
这原本也算是好事,那夏家对裴明曦很是中意,而裴明曦自个儿也没有说不,人便以为此事应该能成了。
邱宓慈担心应素娴那边会难过,这几日若有煲汤,便第一时间先盛一碗让宝盖送去清闲院。好在应素娴每回都喝地滋滋有味,看着情绪倒是正常的很。
邱宓慈以为她应是自知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形势,心中想开了吧。
只是,邱宓慈的以为却不出两日。两日后,便有关于夏家小姐的不好流言传进了侯府,且说的十分难堪,宝盖照下人传播的搬给她听。叫邱宓慈吃惊的是,流言传地竟是夏家小姐自幼与兄长睡在一起,如今十七岁的姑娘还时常与兄长同住一屋,且二人时常关起门房不叫下人看见里头。
这些个话儿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竟传地那夏家小姐变成了败坏道德,有违伦理的女子。
邱宓慈听宝盖一一说来,不由得眉头紧锁。只因如今关于夏小姐的这些流言与当日秦香玉的流言实在是太像!
“一定是她!”这下,邱宓慈更加笃定了故意制造流言之人是谁。
“夫人,是谁?”宝盖忙问。
“打发人去请应素娴过来,便说我找她说话话。”邱宓慈道。
宁锦连忙出去叫丫鬟去清闲院。
而屋内,宝盖仍旧一头雾水,疑惑地问:“夫人,您说她是指应姨娘,应姨娘怎么了?”
邱宓慈哼了一声:“当日秦香玉要嫁三爷,不久便有秦香玉的流言满天飞。今日夏小姐才对三爷有意,她便又故技重施了。可当日是当日,今日是今日,她怎么能这么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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