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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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64 章

  “陛下,夜深了,快点上榻休息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唤着。因知十七岁的云晏坐上这皇位还不久,本身胆子也小。整日里跟做梦似的魂不守舍,于是萧贵妃便一直这么轻轻地他说话。

    

    “你去看看,外面的禁军撤了没有?”云晏看着殿门,眼神空洞。

    

    “陛下?”萧贵妃忙走近他,“禁军日夜守卫,就是为了守护您的安危,怎能撤掉呢?”

    

    “萧爱卿说了,宫里所有人,包括那些宫女内官,都是四哥的人,如果我睡着了,他们会不会突然冲进来?”说着,云晏忽然转过身猛地掐住萧贵妃的脖子,双目圆睁,“就像这样毫不防备地要了我的命?”

    

    萧贵妃脸色涨红,难以呼吸,“陛下……陛下饶命……”

    

    云晏看着逐渐变紫的脸,空洞的眼神随即注入生息,他清醒过来,立刻松手,扶住吓瘫的萧贵妃,歉道:“爱妃,你可有大碍?朕方才魔怔了,朕不是故意的。”

    

    “陛下…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无妨。”萧贵妃咳了几声,反而握住云晏的手,劝道,“陛下为何会这样担忧摄政王?他可是您的亲哥哥,自然会护着您的。”

    

    “对…他是我的亲哥哥…”云晏茫然地点了点头,扶着萧贵妃回到了床榻,“可是,你父亲和其他两位老臣不都说他有野心,志在皇位吗?他迟早要将我这皇位拿回去的,到时我又会出于什么境地呢?”

    

    “陛下!不会的!摄政王若要皇位,何苦费力扶持您上位呢?早在造反时,他不就可以自己……”

    

    “造反…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云晏躺了下来,望着回龙雕漆的帐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何况,他只是个赝品。真正的五皇子,早年在穆王府就病逝了。他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呢?他只想回到家乡,放牛种田,只求温饱,不用每一日都提心吊胆。

    

    ……

    

    九十个日夜,在忙碌中,晃眼就过去了。

    

    胎像已经安稳了,闭关养胎三个月,在大夫告诉她可以出门走动时,姜成瑾如同破笼之鸟,心情格外的好。

    

    这日,她带着孟霜上街,置办一些衣料首饰和京里的特产,过两日孟霜便要回宁城去了。说到底,她已经是赵卓的人,逃避再久也得回去面对现实,解决难题。

    

    “三嫂,我这一走,今后还能再上京与你相聚么?”孟霜很舍不得在京里的生活,可父母亲在宁城,那个负心人也在宁城,她无法一直享受这份安宁,而不顾亲人的担忧。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愿意,捎信给我,我即刻派人去接你过来。”

    

    二人逛着,便到了至雅酒坊。本想着进去跟周姨妈打声招呼,然才走到门口便听得里头乱哄哄的,想着酒坊常有醉酒闹事之人,便想避开。不料听得身后两个从酒坊里出来的男子正说着话,话里讨论的却是樊淑凰三个字。

    

    “三嫂,适才可听见他们说的是樊淑凰?”孟霜讶异。

    

    姜成瑾点头,犹豫一方,还是进了酒坊。一进酒坊,便听见一个女子声音从楼上传来,大吼大叫的。

    

    恰巧,碰见周姨妈打楼上下来,一见着姜成瑾忙上前扶着她往外走:“成瑾啊,你来这儿作甚?今儿来了个惹不起的客人,怪闹腾的,你这怀着孩子,还是避开吧。”

    

    “周姨妈说的惹不起的客人,可是前樊将军之女?樊淑凰?”孟霜忙问。

    

    “唉?你们认识她?唉!我怎么都赶不走啊!”

    

    “认识。”姜成瑾笑了笑,“她可差点就跟我成了妯娌。”

    

    “是吗?”周姨妈诧异,“怪道是,那样泼辣的一个主儿,孟二公子也瞧得上?”

    

    “好在只是差点。”孟霜冷笑。

    

    “算了,我们走罢。改日再来与姨妈说话。”

    

    “好好!我送你们出去。”

    

    “等等!姜成瑾!你给我站住!”忽然,一声怒吼从楼上传来,姜成瑾和孟霜都吓了一跳,才转过身呢,便见樊淑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且是双颊通红,通身酒气。

    

    “你想做什么?”孟霜伸手护住姜成瑾,“我们与你并无恩怨!”

    

    “姜成瑾!”虽然她的身手不减,可此时的樊淑凰已经没有初时的那股英气和朝气。许是长久酗酒的缘故,她的脸色蜡黄,双眼都是血丝儿。又许是天气干燥,被酒水覆过的双唇却依然可见脱皮的痕迹。发髻凌乱,没有半点往日里的盛气凌人。

    

    “是柳夫人?”姜成瑾故作惊疑,又将她打量一番,笑道,“恕成瑾失礼,你这模样,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三嫂,咱别与她多话,快走吧。”孟霜怕这女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忙劝姜成瑾离开。

    

    “柳夫人……”樊淑凰的声音小了许多,她看了孟霜一眼,随即又望向姜成瑾,声音哽咽地道,“我如今一所无有,我爹被处死,我的兄长被充军,我如今只是个弃妇而已。”

    

    姜成瑾一定,欲言又止。

    

    “如果你能不计前嫌,陪我说说话……”樊淑凰的眼神有些萎靡。

    

    “不,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孟霜有些担心。

    

    姜成瑾松开孟霜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随即对周姨妈道:“姨妈,劳烦您让人送茶水过来,再沏一杯醒酒的茶。”

    

    “我这可是酒坊,又不是茶坊。”周姨妈白了樊淑凰一眼,“我要是生了这么个女儿,早晚都气死。”

    

    …

    

    桌上三杯茶,一碗酒,樊淑凰并不打算喝醒酒茶。

    

    周围很安静,姜成瑾看她一味地喝酒,眼眶又泛红,便主动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若你想问二哥的事儿,我可以回答你,他如今过得很好,金榜题名,圣上正准备给他封官加爵。”

    

    樊淑凰又饮一口酒,叹了一声:“我知道我曾经对不起孟礼,可缘份天定,我又怎能嫁给一个我不中意的男人。”

    

    姜成瑾问:“你说的对,但凡女子,无不渴望嫁给自己心仪之人。那么,你如今该是很幸福。我该恭喜你。”

    

    不想,樊淑凰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现如今,何谓幸福?是如我所愿嫁给柳士才,却叫我樊家家破人亡?还是因为柳士才加官进爵我才幸免于难?”

    

    “柳士才……对你不好么?”

    

    “好!他对我好!我依旧是正房,依旧是柳夫人。只不过,柳府的侧夫人就像春日里的韭菜,你越割它就越发猖狂地长。”樊淑凰咬着下唇,眼神不甘,“我处死一两个犯上的贱妾,他便软禁我,言语辱骂我。而他的贱妾在我汤水里下毒,害我小产,他却宁愿相信那些贱人的话,认定是我自己的错。如今,我樊家败落,柳士才在我面前,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只老虎,再也不用忌惮我了。当初他只要一开口,金银权势,我都会回家求我爹赐予。如今我才知道,我就是这样用自己家人的血肉给他筑了安乐窝。”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想着,樊家已经败落,而柳士才却没有责怪樊淑凰当时的强嫁,能够以权利保住她的性命,想来,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你可是随柳士才过来的?如今他在何处?不如我派人找他过来接你?”姜成瑾问。

    

    “接我?”樊淑凰再次苦笑,“我出走那日,他娶了同僚的女儿,说是将与我平起平坐。生怕我生事,还用铁链锁着我的双脚,将我困在房里。”说着,她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他太小瞧我了,区区铁链和木门怎能困住我呢?在他娶亲那日,我在他的新房里放了一把火,然后逃了。”说完,她便哈哈大笑起来,“我烧死他的新夫人,如今,柳士才为了替他的新夫人报仇,下了海捕文书通缉我,赏银一千两。”

    

    “什么?”孟霜讶异,“你居然烧死了官家之女,你胆子真够大的。”

    

    姜成瑾一笑:“樊家姑娘最闻名的不就是她的赤胆豪爽么?”听她说完,姜成瑾思虑一番,道,“既如此,明面上我是不能帮你什么的。”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块,“恰好我今日出门置办,带的银子比平日多,希望你能振作,另寻出路吧。”

    

    “我找你,只是家里人都死光了,没有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而已,并不是要你可怜我。”

    

    姜成瑾定了定:“我们交集不多,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揭发你?”

    

    樊淑凰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扯起笑意:“我不会乱杀人,也不会看错人,在我看来,你多少有点善心。”

    

    姜成瑾沉默一笑,起身下了楼。

    

    ……

    

    三日后,又在另一间酒馆酗酒的樊淑凰被官兵逮捕。为了防止她逃跑,她被押进囚车。当囚车押到码头准备渡河的时候,柳士才出现了,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昔日用在她身上的言辞羞辱都骂光了。

    

    见柳士才沉默,樊淑凰知道,这一回,他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就是一条命?我偿给你就是了。”她冷笑着,戴着镣铐的手暗暗用力。

    

    “夫人严重了,小莲是不小心打翻烛火,自焚而死,又与你何干呢?下达海捕文书只是做给旁人看的,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你仍旧是柳府的正室夫人。”柳士才笑了,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快解开囚车,扶夫人出来。”

    

    走到柳士才跟前,她恨恨地问:“你以为如今的我,还会为你给的这点甜头,仍旧做你的奴隶?”

    

    “奴隶?夫人此话差矣。若说奴隶,应是夫人奴役我才是。自我娶了你,哪一次不是夫人想怎样就怎样的?”

    

    “你说的对,是我非要嫁给你的。嫁给你之后,每一次都是我想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你,我杀了你宠爱的姬妾,冒犯你的父母,随便跟男人喝酒聊天,从来没有顾忌。我做的这一切看似在折磨你,可是……你在真的被我折磨到了么?明面上,我在折磨你。实际上,我在折磨我自己。无心之人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你就是无心之人。既然你不想娶我,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收到你的情信,玉佩,而这些在婚后却成了你只是替孟礼照顾我而讨好我的借口。”

    

    “夫人这样说,我好伤心。”柳士才皱眉,“算了,还是跟我回去吧。”说罢,转身上了马,示意士兵将樊淑凰押上马。

    

    “好……”她缓缓退了两步,虽然戴着镣铐,身手却依然敏捷,“若有来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臭男人!”随即,趁众人不备,纵身跳下了江中。

    

    只听扑通一声水响,柳士才从马上跌落:“淑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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