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良方
大家其实都没抱什么希望，包括柳橙在内。
爸爸的身体如何，她太清楚了。早年工作太拼，白天在车间和工人一起干活，晚上熬夜加班出图，一晚上两包烟，结果导致肺出问题。
他病重这几年，虽然有工厂报销，可是仍远远不够，家境十分贫寒。她一个女孩子，大学五年下来，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一次学校组织的旅游都没参加。甚至于，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在学校里时，柳橙几乎每学期都得奖学金，都有勤工俭学。可是她赚的钱，大部分都拿来供父亲治病，弟弟读书了。可就算如此，日子仍是捉襟见肘。
事实上她大学选择念医科，多多少少也是为了父亲的病。然而对医学越了解得多，她内心也就越失望。
父亲的病，大概率是没希望了。
“叔叔这个病，有十几年了吧？你以前是在五金厂车间工作吗？”李飞问。
“嗯！”柳爸爸点头，一脸痛苦，他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牵扯到肺，呼吸就像火在烧。
李飞道：“我这里有一药方，橙橙，你能拿纸和笔给我嘛？”
柳橙眉头紧锁，用眼神示意：“你行不行啊？千万别硬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飞则很有自信地冲她眨眨眼：“放心啦！”
柳橙半信半疑，去里屋拿了笔记本和笔放在李飞跟前。柳妈妈也暂时不闹了，只是冷着脸站在李飞背后看他耍花枪。
当她看到李飞写出狗爬似的字儿时，不住地嗤笑。
“哟，嗤！呵呵！”柳妈妈忍不住了，“一看你这字儿，家里比较困难吧？小时候不怎么写字吧？你说你字都写不好，能看啥病？别在这里故弄玄虚了！”
“妈！”柳橙见李飞仍旧一笔一画，专注写着，便道，“你还想不想我爸好了？能少说两句吗？”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柳峰跑去开门，赫然是张一鸣去而复返。
“一、一鸣哥？”柳峰有点惊喜，也有点不好意思。
张一鸣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这是给叔叔买的药，牛黄安宫丸，对他的病有好处。”
柳妈妈一听到是他，马上回头，热情地迎上去：“一鸣啊，我就知道你最大方，不要记恨橙橙。她根本就不懂事啊，你……”
她也不知该说啥，毕竟女儿已经有了别人的骨肉。
张一鸣淡淡一笑：“阿姨，您说什么呢，不是橙橙不懂事，根本就是他不懂事。我想，橙橙一定是被逼的。”
所有人都一愣，连柳橙都没反应过来。李飞更是忙着写药方，没理会张一鸣的把戏。
“啊，对对，橙橙，你是被逼迫的吧？”柳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暗道，小张对我们橙橙可是真爱啊，都这样了，他还在为橙橙找借口。不行，必须得让女儿嫁给他！
她概念中，女儿一旦嫁给张一鸣，这一辈子她们柳家就都有着落了。
张一鸣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眼睛就跟冰似的，剐着李飞的背影。他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因为在车上坐了一会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他和柳橙是从小的同学，小学、初中是一所学校，高中干脆一个班。他太了解这个女孩了，保守单纯。
曾经他听她闺蜜说：“柳橙的思想好保守哦，你别想和她发生婚前x行为，她说那最宝贵的第一次，要留在新婚夜。”
对此，张一鸣深信不疑。
多年的同窗，彼此了解，怎么会说变就变？再说了，张一鸣也是学医的，那怀孕没怀孕，有没有过x行为，他还能看不出？毕竟他十六岁就没了第一次。此后的许多年，他经历过好多女人，对女人的身体语言可谓了如指掌。
柳橙在说谎！
他决定赌一把，所以回去拿了牛黄安宫丸，借口送药，实际上是再探情况。
果不其然，柳橙对他的去而复返感到十分紧张。只是，那小子在干嘛呢？
此刻，李飞已经写完方子，他起身将药方递给柳橙：“去抓药啊。”
“这个能行么？”柳橙下意识地嘀咕道。
药方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西牛黄天一分，诸如此类的，行不成行、列不成列。身为医科大学的学生，柳橙看得也是蜜汁尴尬。这字体，比她老师的难认多了。
“能行！”李飞很是笃定地说。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西牛黄天！”柳橙气鼓鼓的，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儿发火，尤其是张一鸣贼溜溜的眼睛在那盯着呢。
她只能压低嗓音，又不得不装出笑脸，压制火气。
李飞抓抓后脑壳：“啥黄天啊？我有写嘛？给我看看！”
柳橙把笔记本递给他，他一看，哈哈大笑：“媳妇儿，你也太笨了！这不是西牛黄天，是吞，看到没，口字在下边呢。”
柳橙凑过去一看，气得直翻白眼：“你咋不隔十万八千里远呢？口字和天字顶隔了两厘米，幸亏我这本子不大。不对，你叫谁媳妇呢？”
意识到自己吃了亏，她又狠狠剐了李飞一眼。
李飞竖起手指：“嘘，你一鸣哥在那边看着呢！”
柳橙于是只好又装出笑脸，和他很亲密地凑近，顺便在没别人看到的时候，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别叫哦，别人看着呢！”柳橙皮笑肉不笑。
李飞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口，毕竟柳爸爸还在旁边沙发上呢。
他俩自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能瞒过柳爸爸，岂不知柳爸爸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拆穿。
和妻子一心想把女儿嫁入‘豪门’不同，柳云飞只想孩子们幸福。
而李飞这小伙子，虽然看起来土里土气，实际上那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透着一股子讨人喜欢的机灵劲儿，又没有让人生厌的小心思。
那个张一鸣就不同了，虽然言行举止，处处看起来十分妥当，彬彬有礼，可是他就像戴着面具。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张笑脸下，真实的脸孔是怎样的。
李飞和柳橙唧唧歪歪，讨论了一阵药方。虽说柳橙学的是西医，可是天下医学是一家，彼此医理相通。而且她也选修了中药学，对中草药的药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从李飞选择的药上，看得出都是针对肺脉的，对父亲的病就算没有治疗效果，至少也不会恶化。不如，试试看？
她正想着，妈妈吴筱娟招手，不客气地喊道：“橙橙，你过来拿药！”
吴筱娟手上的，是牛黄安宫丸，也是针对肺病，清热开窍。
柳云飞一直以来也是吃这味药，才得以缓解，延续至今。
柳橙没有过去，站在原地道：“妈，不需要了，谢谢他的好意。小飞已经给爸开了药，我马上去抓。”
“等等！”张一鸣很失落，忙喊道，“他不过是个种地的小农民，懂啥啊？橙橙，你千万别意气用事，耽误云飞叔治病啊！”
“他是我亲爸，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吗？”柳橙冷冷道，“张一鸣，谢谢你的好意，你可以回去了，我们要开饭了。”
“你这死丫头……”吴筱娟气的要揍她，被张一鸣拉住。
“阿姨，您不要打自己的女儿啊，这件事又不是她的错！”张一鸣冲吴筱娟使眼色。
吴筱娟一愣，回过味来，对啊，要揍也该揍李飞！
她抄起扫把，向李飞扑打。柳橙忙挡在李飞跟前：“妈你干嘛啊！怎么那么容易被别人挑拨？小飞真心实意为爸治病，你先搞清楚重点好么？”
“他一个臭种地的，会治个屁的病！”吴筱娟嘶喊。
“阿…… 妈，他小子可是不怀好意的，那牛黄安宫丸，只能是缓解病情，并不能根治。我这药，可以根治哟！”李飞笑嘻嘻道。
“呸！臭不要脸，谁是你妈？”吴筱娟气昏了。
张一鸣冷笑着走过去，从吴筱娟手里拿过牛黄安宫丸，在李飞跟前扬了扬手：“这位农民师傅，你说你的药能根治？要不要比比看？”
“比就比！”李飞底气十足地说，“先用你的药，吃完这些药，让爸说说感受。停几天，再来用我的药！”
柳橙虽然很不满他俩拿爸爸当试验品，可是似乎今天这局也只能这么解了。
“好！”张一鸣就等着李飞入坑呢，他一个小农民，懂什么治病救人？到时候把柳云飞耽误了，看橙橙还和他一起演戏对付自己不！
只要把这只讨厌的苍蝇赶走，柳橙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当下，两个人甚至当着柳云飞一家子，立下字据签了名字，约定是一个月为限。
为了公平，柳橙成决定这次返香水湾村时，把爸爸带在身边。免得在家里，老妈动手脚，偏袒张一鸣。
张一鸣再一次告辞，李飞也被吴筱娟赶走，午饭是没得吃啦！他只好在外头，随便找了个沙县小吃，进去吃了一碗混沌，溜达一圈，搭上回家的班车。
路上，李飞接到曾倩倩电话。
“喂，我们明天去你们村验货，我和周经理一起去。”曾倩倩道，“下午没时间啦！”
“为啥不能下午来？”李飞一愣，明明说好是下午的嘛，他还满心期待呢。
“为你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曾倩倩故意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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