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名为成长的馈赠（九）
“即便没有黑暗种子的存在，人们还是有被黑暗利用的危险，比如…那个人…及川悠纪夫……”
“呼诶——？！”一听到这个名字，棹志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望着贤。
“新诚…没必要这么惊讶吧，他也是被利用的人之一啊。”看着反应这么大的棹志，贤轻轻地摆了摆手。
“可是，可是——”棹志别过头，不敢去看贤的脸。“是那家伙，把你和其他人害成这样的不是吗？是他自己选择了出卖良心，不惜一切代价牺牲了两个世界换取自己的…野心……”
“我刚才也提到了吧？就算没有黑暗种子，人们还是有可能因为负面的情绪而被黑暗吞噬，及川就是其中一个。”
贤冷静地说道：“我不是为他的罪行开脱，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听着贤所说的话，棹志叹了口气，将头埋进了双臂内侧。
“我可以理解你对及川的反感。”贤关切地看向棹志，“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想，我们的敌人并不是及川，而是——及川内心的黑暗。”
“就算你这么说…可出卖良心这种事不是他的自主行为吗？你作为被他伤害的人之一，却说出这样的话……”
棹志抬起头露出悲哀的表情，他想要反驳贤的观点，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反驳。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罪犯存在吧…他们当中或许也有像及川这样有过痛苦经历的人，而且我曾经因哥哥的离去而陷入悲痛的时候，黑暗就是这样降临到心头上的。”
“阿贤……”
贤闭上眼摇了摇头，“我说过的吧，黑暗种子不是我作恶的理由，吸血魔兽也不是及川作恶的理由，一切的悲伤都起始于内心深处的黑暗。”
棹志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低头注视着地面。
“你难道…真的不怨恨那家伙吗？”
“我曾经恨过他，这一点不假。”贤看了一眼神情失落的棹志，“但当我理解了这份恶意的来源，及川的过去，还有让黑暗种子发芽的真正原因时，我就对他恨不起来了。”
“唉……”棹志极力压制着内心作为及川的巨大罪恶感，将所有想要反驳的话语全部化作了叹息。
“新诚，你之前说的话，及川也对我这么说过。”
“……哪句话？”贤提到的这一点勾起了棹志的好奇，他瞪大双眼看着贤，期待着他的回答。
“黑暗种子说到底只是一堆数据而已，这句话及川也讲过。”贤平静地回答了他。
“那…所以呢？”
“如果没有放任内心的负面情绪不管的话，黑暗种子就得不到食粮，也就永远不会发芽了。所以，人心的负面情绪所产生的黑暗面，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在贤用坚定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后，棹志察觉到他的表情明显更加严肃了起来。
“我作为当局者，直到牺牲了周围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后，才发觉自己的罪孽深重，后来又作为旁观者看到孩子们被植入黑暗种子后的暴戾，明白了黑暗面会把一个人变得有多么可怕。”
那是充满觉悟的眼神，那是要与黑暗抗争到底的一份坚毅。
“我最近偶尔会看看心理方面的书籍，虽然现在说的话可能会有些早，不过…我有时会想过将来，考上大学后应该会去读心理学吧，尝试找到化解内心黑暗面的方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贤伸出一只手臂，微微握拳，“因为已经掌握了实现梦想的力量，所以我相信一定能做到的，在将来……”
从和贤的聊话中，棹志深切感受到了他的转变有多么大，他完全走出了阴影，并在全新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棹志在贤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因过去而痛苦的神情，只有能给人带来安心感的温柔和坚强。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温和耐心的中学生，过去经历过多少悲伤的事情吧？
这就是…成长吗……？
大和也是…贤也是…两个人都从黑暗中走出，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他们没有被困在黑暗中，而是在重重经历下走了出来。
大和理解了自身的价值，理解了伙伴的意义，摆脱了自我否认的恶性循环，回到大家的身边，那里有他的同伴一直等着他。
贤也在一系列的经历中明白了很多事，被伙伴，被父母，被大家所包围，为了不让他人伤心，也为了不让更多的受害者出现，他选择了向前看。
他们都作出了选择，最终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只有自己…停滞不前……
想到这里，棹志仰起身子喝了一大口果汁，而就在这时，贤注意到了棹志手腕上的绷带。
一定又参与了兰迪博士的抗体实验吧…他这样思考着。
当棹志发现贤在盯着自己的手腕看的时候，没等他说什么，贤便先一步问道：
“黑暗抗体的实验，很辛苦吧？”
棹志抬起了包扎着绷带的手臂，淡淡说道：“这是我作为研究人员之一应尽的责任，没什么好抱怨的。”
“新诚也很努力啊……”贤有些担忧地看向棹志那苍白的手臂，他和伙伴们已经不止一次在和棹志碰面时，发现他身上的各处都有包扎绷带的情况，有时是手腕，有时是整条小臂或着大臂，甚至偶尔还会看到他头上也会被止血纱布所包裹。
虽然心里清楚棹志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但大家还是不免会心疼。
“那个……”贤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有被黑暗种子所寄生的经历，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们什么——”
棹志转过头，用认真的眼神看了贤好一会儿，最终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阿贤，很感谢你愿意为黑暗抗体的研究作出贡献，我们心领了。”
要是在以往，棹志一定会用古板的语气说着“绝对不行”来堵住他人的嘴，但现在仿佛是受到了温柔的贤所带来的影响，他的说话方式也委婉了起来。
“我的话…不行吗？”
“非常感谢，但兰迪博士有规定，严禁用未成年人做实验。”棹志缓缓摇头说道：“而且，就我个人的道德底线，让你参与进来是非常不人道的事情，所以请恕我们无法接受你的协助。”
“这样啊…可新诚你也才十六岁吧？为什么他们会让你来做实验体？”贤很快反应过来棹志说的规定和他自身是矛盾的。
面对贤的疑问，棹志静静地喝了口果汁，注视着易拉罐回答道：“我通过自学得到了科研部门的许可，破例获得参与该项目的资格，所以才能作为实验体提供自己的部分样本来提供给博士。”
为了不让博士在贤心里留下“拿自己的侄子做实验”的不好印象，棹志又补充了一句：“最初他极力反对我的做法，但当他明白了我对抗体实验的支持后，才勉强答应了，他不会再接受除我之外的任何未成年实验体，他不希望让孩子们的家人不放心，毕竟实验也有风险。”
“原来是这样，你和博士都很尽心尽力啊。”贤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看到贤消除了对自己的怀疑，棹志暗地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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