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送上门的黑骡子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喜子请的郎中还没有到，不过回去与东家商量如何赔偿小茹的少年的父亲回来了。只是，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由崔建德配着来的。
“喜子，不是外人，这是董家庄你们姑奶奶家的大伯哥。”
尽管有些拗口，里屋炕上的小茹还是听明白了，应该是崔建德嫁到董家庄的妹妹婆家的哥哥，或者堂哥。
“董权，叫大舅。”
少年规规矩矩叫了崔建德一声大舅，反而让周喜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若是按这个辈分论，眼前的少年董权他也要称呼一声表叔。
“爹，东家怎么说？”
“这个，当着你大舅我也不瞒着掖着了。”
董权的父亲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东家很清楚这头大黑骡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闯祸了，所以这次并不怨咱们。关于赔偿的事，东家也发话说就用这头骡子赔吧，多多少少，都是拐弯子的亲戚，就都不要计较了。”
“这哪里行？我妹妹胳膊腿都断了，最少也要躺上一百多天，本来身子就弱，到时会不会落下残疾也说不定，一头骡子能值几个钱？再说，我们不贪图钱，只要把妹妹的伤治好就行。”
情急之下，周喜子也顾不上什么姑奶奶的大伯哥了。
“喜子别急，听大爷爷说句话。”
“大爷爷，你说。”
“要说呢，院子里的黑骡子我刚才进门时也看过了，可谓膘肥体壮。而且是三岁口，正是出力的时候。刚才你们表爷爷也说了，这头骡子经常闯祸，不然他们东家也不会拿这头骡子做赔偿。若是拉到骡马市上，按照市价，不知底细的人最少能给这个数。”
说着，崔建德伸出右手攥了攥拳，又伸开来。
“多少，十五两银子？”
“只多不少。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知道这头骡子时不时会无缘无故受惊，就值不了这么多钱了。顶多按照杀了卖肉的价码算。我说的是不是，表弟？”
“是，是，要不然东家也不会这么爽快。”
“可是，大爷爷，……。”
“喜子哥。”
听到里间小茹的叫声，周喜子急忙停下话头一撩门帘走了进去。
“怎么了，妹妹，是不是疼得受不了了？”
“喜子哥，既然大爷爷都这么说了，而且又都不是外人，就不要争竞了。表爷爷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可妹妹，这断胳膊断腿的，可不是小病啊。”
“喜子哥，咱不能做那种不讲理的人。骡子受惊闯祸，又不是人为故意的。”
小若说的是真心话，当然她之所以劝周喜子答应下来，也是看好了那头骡子。本来在小茹的计划中就有置办马车或者骡车这样一条，只不过是放到明年，或者后年才能提上日程的。
所以，今天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岂有不要之理？
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张门帘，小茹的话，明间的人自然都听到了。
“小茹？是不是那个，那个崔秀才的千金啊？”
“哦，表弟也听说了？”
“表哥，不只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听说了，即便再出去个十里二十里地，也是无人不知。这次你们驻跸村崔家可是出名了，先是出了一位秀才，紧接着就又出了与秀才有关的这么档子事。”
“大舅，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已经有唱道情的瞎子，把崔秀才一家如何对待，对待崔小姐的事编成唱词，正走街串巷到处说唱呢。”
“有这等事？！”
崔建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看着董权的父亲，董立道问道。
“表哥，我还以为你们也知道了呢。”
“文三？”
“大爷爷，我也从未听说过。”
“这样吧，表哥，既然是小茹小姐，我就替东家做回主，连同骡子身上的垛篓，以及垛篓里的东西也一并留下吧。”
小茹听到这里，心里自然是半信半疑。要说董权父子有权做东家的主，她是不大相信的。更有可能的是，事先就已经商量好，拿垛篓和垛篓的东西做添头，万一这边不同意时再提出来。
“小茹小姐，好好养伤，改天有空我们再来看你。”
听到外面董权父亲的话，小茹急忙说：
“谢谢表爷爷，吃过午饭再走吧。”
“不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我们改天再来。”
送董权父子空手离开后，崔建德和陈文三也没再回到屋子里。又围着院子里的黑骡子转了一圈，特意看了看垛篓里的东西，对周喜子说：
“喜子，这是头好骡子不假，只是有那容易受惊的毛病。大爷爷劝你，还是改天牵到骡马市上换成银子吧。”
“嗯，大爷爷，等我和小茹商量商量再说。”
等崔建德与陈文三离开后，因为郎中还没到，周喜子进屋想和小茹说一声，好再去催一催郎中。
“喜子哥，不用请郎中，你去找两块这样宽，这样长的木板来。”
等周喜子按照小茹比划的大小找来两块薄薄的木板，见小茹拿过去在自己受伤的左胳膊上比量来比量去，周喜子不干了。
“妹妹，咱可不能乱来。一是弄不好会很疼，再者万一没接好，将来会落下残疾的。”
“喜子哥放心，我怎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再找几根布条来吧。”
虽然心中没底，周喜子还是转身找来一块旧布，当着小茹的面撕成布条。
“喜子哥，我用手把木板固定好后，你就赶紧用布条系紧哈。”
“妹妹……。”
“喜子哥若是不放心，等会郎中来了让他检查检查就是。”
听到这里，周喜子心道，也是，一会郎中来了，若是接的不好再重新来过就是了。
已经十分小心了，可还是让小茹疼出了满头满脸，甚至一身的冷汗。
急忙端来一盆凉水，连同脸盆架都放到炕沿前，沾湿了手帕递到小茹手中。
“妹妹先歇着，我去找郎中。”
“喜子哥，我饿了。”
“好吧，我先做饭。”
的确是有点饿，再者小茹也不想在饭头上请郎中来。村子里那个郎中，小茹很是不喜他。已经在周喜子这里吃过不止一顿饭了。每逢饭头上前来，主人哪里有不劝让的道理？一劝让，二话不说坐下就吃。问题是，吃就吃吧，嘴还比较贱，不是说菜咸了，就是说肉少了。还特别爱吧唧嘴。
而且，从来不减免诊费，该收多少还是多少。
“喜子哥，那骡子你可要好生喂养着，将来可是有大用处的。”
“妹妹，骡子总爱受惊，若是再闯祸可怎么办？”
“不会的，以后出门只要缰绳不离手，即便真的受惊了，也不会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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