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郡衙大堂断案
即便崔小茹没有讲述是如何认识那位六爷的，以崔汝海的阅历也能猜出个大概，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把崔小茹领到了郡衙后院，应该是崔汝海家眷居住的院子里。喊来一位老妈子，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那位王妈领着崔小茹来到一个房间，用一件明显是穿过的衣服换下了身上满是血迹的衣服。虽然是一件旧衣服，崔小茹发现，明显比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要好上十倍不止。
之后，又端来一盆清水让崔小茹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并弄了点吃的给她。当崔小茹吃完后不久，一位年迈的郎中走了进来。仔细查看过伤势后，精心清洗上药包扎，另外还开了几包草药，这才叮嘱了几句离开。
当崔汝海再次见到崔小茹时，也不由眼前一亮。尽管崔小茹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细腻，柳眉细眼，琼鼻樱口，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举止也是婀娜多姿。
“要不要再睡一会？”
“民女多谢太守老爷，不用了。”
“那好，你可会写字？”
“会。”
“能把你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吗？”
“能。”
“如此最好，你先写下来。”
大半个时辰之后，当崔汝海看到崔小茹写的厚厚一摞纸，首先被上面娟秀的蝇头小楷给震惊了。
要说崔小茹这字，是得益于前生的爷爷。自崔小茹四岁，还没上小学时，以老学究自负的爷爷，就开始教崔小茹写毛笔字。而且，从一开始教她写的就是繁体字。所以，重生之后，崔小茹在面对全是繁体字的书籍时，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读过书？”
“嗯。”
“不容易，不简单。”
只是，当崔汝海逐字逐句读完纸上的内容时，不由拍案大怒。
“想我崔氏一门怎么出了如此畜生不如的东西？真是丢尽了崔氏的脸，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并没有马上传来衙役，崔汝海沉吟一会，反而一本正经地询问崔小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守老爷，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怎么说都是民女的生身父亲，只要太守老爷从中主持公道，让民女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并保证从此不再干涉民女的生活，之前的事情民女不想追究。”
“唉，父如禽兽，却养育出如此孝顺的女儿，真是天下罕有。”
崔汝海并没有给崔小茹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嘱咐她暂时留在这里养伤，便要带着崔小茹写好的字纸离开。
“太守老爷，民女能否请老爷给喜子哥传句话回去，就说民女现在已经平安，无需再为民女担心。”
“好吧，我会安排人传话回去的。”
一天，两天，三天，虽然每天崔汝海退堂回来后，崔小茹都能见到他，因对方什么都没说，崔小茹也不好主动去问。让崔小茹奇怪的是，明明是崔汝海家眷居住的后院中，却只有几位下人，并没看到一位太守崔汝海的直系亲属。
终于到第五天的时候，正在房间想着心事，特别想着现在的周喜子到底有没有接到自己平安消息的时候，王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小姐，老爷打发衙役请小姐到大堂上去。”
“哦，谢谢王妈。”
走出房间，走出后院，果然看到一位衙役正等在门口。跟着衙役来到大堂上时，崔小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哪里左顾右盼的周喜子。知道这是公堂，不可以大声喧哗，所以崔小茹只是给看到她后喜极而泣，而几天不见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周喜子一个欣慰的笑容。
随即，崔小茹也认出了跪在大堂上的另外五个人。
——崔灿，崔林昌，百花堂老鸨翠红，那位三爷，甚至还有崔建德和陈文三。
急忙走过去，跪倒在大堂上，向崔汝海磕头行礼。
“民女崔小茹叩见太守老爷。”
“起来回话。”
“谢太守老爷。”
“崔小茹，本太守来问你，下面所跪之人你可都认识？”
“回太守老爷，认识。”
“那你一一指认出来。”
“是。”
崔小茹从崔灿起，一一指认道：
“这是民女的爹爹，这是民女同族同宗的崔林昌老爷爷，这是百花堂的翠红，这是三爷。正是翠红和三爷带人，半夜把民女迷昏，并偷偷带出驻跸村的。这也是与民女同宗同族的崔建德大爷爷，这是陈文三陈三哥，这是周喜子哥哥，民女的救命恩人。”
“好，还是那句话，在处置这些人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民女只求太守老爷做主，收回翠红身上的卖身契，让爹爹立下文书，从此断绝父女关系，并从此不再干涉民女的生活。如此，就不要再追究爹爹以往的过失了。至于其他人，望太守老爷秉公而断。”
闻言再次跪倒的崔小茹，话刚说完，太守崔汝海就一拍醒堂木，指着下跪的崔灿喝问道：
“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唐知县，”
“下官在。”
“你清迈县能出一个如此生员，可见贵县实在是无人了。”
“下官失察。”
“不过，贵县也出了如此明辨事理而又孝顺的女孩子，以及如周喜子一样古道热肠的人，也实属罕见。”
“下官确有失察之过。”
“那接下来还是由你来断吧。”
“如此下官有僭了。”
本就是属于清迈县的案子，只是唐诚唐知县不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弱女孩是如何告到了冀州郡来的。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后面一定有大人物为小女孩撑腰，不然一向并不怎么勤于政务的太守崔汝海是不可能一反常态，直接把人星夜拘来冀州郡郡衙的。若是往常，就算有人越级告状，崔汝海也不过是发道公函下去督促一下而已。
能想到这一点的唐诚却怎么也想不出，眼前这个漂亮，而又稍显瘦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大人物呢？整个五岭镇，都没有什么有根基的人物，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驻跸村了。
案子并不难断，难的是如何拿捏火候。
已经从太守崔汝海呵斥崔灿，以及褒扬小女孩崔小茹的话中听出来，其是有意要用崔灿之罪，反衬小女孩的孝顺举止，而目的无非是是做给为小女孩撑腰的大人物看的。至于其他人，自然是要“重判”。
清迈县知县唐诚略作沉思后，已是有了主意。
“崔灿身为人父却行此禽兽不如之事，姑念其女一片孝心，既为警醒天下为人父母者，又不伤天下为人儿女之纯孝之心，故夺去崔灿生员功名，终生不得参加朝廷科考。同时，追回卖女所得一百四十两纹银，判给其女崔小茹。并立即立下字据，从此断绝父女关系，永不得干涉崔小茹的生活。
崔林昌身为崔氏一族长辈，不仅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助纣为虐，判杖责二十，发配两千里充军。
百花堂老鸨翠红，孙启玉，狼狈为奸，逼良为娼，多年来横行一方无法无天。卖女契约收回作废，翠红杖责四十收监，待集齐其他罪状后，一并从重处罚。百花堂作价充公。
孙启玉死刑，打入死牢等刑部行文到后，立即开刀问斩。
崔建德，为蝇头小利不惜出卖族中近亲，实为道貌岸然，良心丧尽之徒。重责四十，发配两千里。
陈文三仗义执言，周喜子古道热肠，各奖纹银五十两，人前褒奖。
崔小茹生母早逝，自其兄长不堪生父晚娘之虐待离家出走后，虽饱受摧残，却从无怨言。不仅不计前嫌，尚有替父求情之纯孝之心。故，褒奖纹银百两，‘孝女’匾额一块，以彰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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