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晚娘就不是娘吗
“小童？”
“姐姐，娘让我来说一声，娘也要上工。”
“啊？！”
憋了好久没有动静的崔灿夫妻，竟然提出来这样一个要求。尽管一直在心里防备着，可还是出乎了小茹的意料。
“弟弟，董家庄的万员外到家里去过吗？”
一边考虑着应对之策，一边岔开话题问道。
“嗯，去过了。”
“万员外说啥了？”
“说让我跟去当学徒，可是爹娘没答应。”
“你呢，你是咋想的？”
“我，我想去。”
因为不好让万员外直说是让小童崔立言换个地方读书，才故意找了那样一个借口。本来由镇子上搬回来之后，小童就再没去村子里的私塾读书，小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不容易想了那样一个办法，却被崔灿夫妻给拦下了。
“姐姐，娘已经去了。”
见小茹在沉思，小童又提起靳氏上工的事。
“去哪了？”
“去，做月巾的作坊去了。好像是说要去帮着拌料。”
一听就明白了，明显是奔着配料秘方去的。
“弟弟告诉姐姐，还想不想读书了？”
“想，只是不想在村子里读。”
“姐姐给你透个实底，其实万员外是姐姐请去的。对爹娘说是当学徒，其实是姐姐嘱咐他带弟弟出去，帮着找个好点的私塾读书。弟弟可愿意？”
“我愿意。”
“那你回去后好好和爹娘商量商量，千万不要把姐姐刚才的话说出来，不然爹娘还是不同意。”
“嗯，我知道了。姐姐，娘那里你也别管了，我去说她吧。”
“弟弟，娘不会听你的。还是姐姐去吧。”
“不行，姐姐去更不行，我听爹娘私下里都商量很久了，这次是铁了心要去上工。”
看得出来，渐渐懂事的崔立言已经明白一点谁是谁非，自然也就越来越贴近小茹一边。
“弟弟不能去，不然娘会说你吃里扒外。还是姐姐去吧。”
其实小茹心里也是发憷独自面对不讲理而又狠心的靳氏。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换谁去都不好使，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村子里，专门供小花、小玲、小珍和小翠娥四女配料的，那间买来的独门独院的旧宅子里。
“娘，娘咋有空过来坐了？”
进门就看见被小花姐仨堵在屋门口的靳氏，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低头不语的姐仨大骂。
“三个不要脸的贱货，不在黑山头伺候恁那半死不活的爹娘，跑这里来混吃混喝，天底下有这样的便宜事吗？”
即便听到身后传来小茹的脚步声，以及打招呼的声音，靳氏根本没有回头，依然在大骂小花姐仨。
“骗了人家的定亲银子，却不跟人家，还有脸到这里来，天底下有恁这样不要脸的人吗？快二十的人了，到现在都没人要，还好意思活着，呸！”
小花虽然被骂的脸色煞白，眼泪也是扑簌簌直掉，可就是不动地方。姐仨就那样紧紧挤在门口，任凭靳氏破口大骂。
“娘要是有气就对我发吧。小花姐仨没错，是我嘱咐她们不让任何人进屋的。”
小茹转眼却没看见小翠娥，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意思是先把靳氏拉出去。不想，刚刚抓住靳氏掐在腰间的胳膊，就被她用力一挥，把小茹挥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
“你，你个没良心的。俺进这个家门的那天，你才六岁，是谁把你拉扯这么大的？不仅断送了你爹的前程，还狠心和你爹断了父女之情，可俺还是你娘呢。难道后娘就不是娘吗？”
终于，靳氏转过身子来了。虽说口中对小茹倒打一耙，好在还没有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因看到小茹倒在地上，小花急忙跑过来，想要拉小茹一把。不想却被靳氏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在脸上狠狠摔了一巴掌。
小花本在流泪的眼睛，反而止住了。不仅如此，用力咬着下嘴唇，抬头死死盯着靳氏，看起来大有要拼命的意思。而这时，依然堵在屋门口的小玲和小珍也一起跑过来，站在小花身边，对靳氏怒目而视。
“咋，咋，恁想咋？”
看到姐仨的架势，靳氏先心虚了。一边后退着，一边色厉内荏地喊问着。
“小花姐，小玲姐，小珍妹妹，你们先回去吧。”
小茹的意思是想让姐仨先回村东头的宅子去，她可不想让姐仨对靳氏动手，再给靳氏落下口实。不过，小花姐仨并没有领会小茹的意思，反而转身再次回到屋门口，挤在一处坐在了门槛上。
“娘，小花姐没有骗人家的定亲银子，当时我正好在场，亲眼看着还给了大妗子。再说，小花姐她们是我请来帮忙的。这配料拌料的活，也是我嘱咐的，除她们三个和翠娥表妹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参与，娘也不例外。若是娘一定要上工赚那几两银子，不如这样，娘在家里等着就好，每到月底按照小花她们拿到的工钱给娘开一份，让弟弟小童来领回去就是了。”
“放屁！俺是像那仨贱货贪图小便宜的人吗？谁白要你的银子，啊？！”
这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都是村子里没有在小茹作坊或工地上上工的闲人。能够看到小茹吃瘪，几乎都在心里偷笑。自然也就没人上前劝架，如此一来，靳氏的气焰反而更高涨了。
在小茹的记忆中，靳氏还从未在人前如此撒泼过，一向都是躲在后面，唆使崔灿在小茹面前作威作福。看来，今天是打算彻底拉下脸来了。
“大家伙也来评评理，俺这晚娘算不算娘？为啥外人都能来上工，俺却不能来？还要被三个贱货堵在门外羞辱？恁都说说，俺把她拉扯大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弟妹，你先说说你哪里没有做错。”
听到快嘴张的声音，小茹心道，救星总算是来了。
“俺，俺家的事不用外人插嘴。”
“咦，弟妹，你刚刚不是还说让大伙评评理吗？这咋一下就把拉出去的屎又坐了回去？”
轰——，被快嘴张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
就是挤坐在屋门口，小花和小玲中间，深深垂下头的小珍的肩膀都抖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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