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 情理之中
周喜子是在第二天傍晚才略带酒意地回到家中。刚到院门口就看到领着孩子迎出来的洪小霞，先是送给洪小霞一个欣慰的笑容，随即弯腰把小斌和小薇都抱在了怀里，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心中那份喜悦简直就要从脸上淌下来的样子。
而洪小霞则是干脆流下了幸福的泪水，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按理，在周喜子被封为工部从六品管事之后，洪小霞就应该称之为“老爷”了。只是，其一洪小霞不习惯，其二洪小霞的身份可不是普通的民妇，以堂堂郕王府郡主的身份称呼一个从六品的管事为老爷，还是有违俗礼的。所以，并没有改口。
自从昨天报喜的录子离开之后，忙活完请帖的事情，整个晚上洪小霞都在想这件事——究竟要不要改口。看着眼前抱着两个孩子高兴地亲来亲去的周喜子，洪小霞几次想出口叫一声“老爷”，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最终还是轻轻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知妻莫如夫，周喜子太了解洪小霞的脾性了。自己前去参加乡试的这三天，以洪小霞的性格，定然是坐卧难宁的三天。
“不是担心，是，是紧张。”
“秀才哥，郡主嫂子，还是到家里再说话吧。”
这个时候，也只有小茹可以跟周喜子和洪小霞开这样的玩笑。
“妹妹，不许你这样叫俺。”
笑着，流着眼泪，洪小霞却是郑重其事地对小茹说了一句。
“好，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好吧？”
而周喜子看着小茹，则只是露出憨憨的笑容，直到来到客厅中，放下怀中的小斌和小薇后，才恭恭敬敬向小茹深施一礼，并口称：“多谢妹妹先生。”
看着周喜子煞有介事的样子，小茹没有去阻止他，反而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喜子哥，难道只是这样谢先生吗？”
“我、我一会给妹妹敬酒。”
说真心话，周喜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酬谢小茹。自己今日的一切都是捡来的这个异性妹妹赐予的，换句话说则是，自己的一切都是小茹的，哪里有拿小茹的东西去酬谢小茹的道理？
好在云英等十二个女孩子一起上前向周喜子道贺，算是替周喜子解了围。
“奴婢给秀才周老爷贺喜。”
“云英妹妹，各位妹妹，往后可不能这样称呼。”
洪小霞一边伸手替周喜子把云英等人拉起来，一边嘱咐道。
自然，一会下工回来的小玲、小珍、翠娥，以及这两天一下工连家都不会，直接来这里的小花也先后向周喜子道喜。就是在厨房忙活的隋氏也借机走了出来。却是为难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周喜子了。
“二妗子，以前咋叫往后还咋叫，不管喜子哥是秀才还是举人，哪怕就是中了秀才，还是二妗子的外甥。”
“哎，哎，喜子外甥，二妗子给你道喜了。”
说着，隋氏也向周喜子福了一福。虽说辈分高一辈，可是身份在那摆着呢，隋氏毕竟是家里的佣人。
隋氏这一福可把周喜子给吓了一条，急忙躲开去的同时，洪小霞早已伸手把隋氏拉起来，两人一起向隋氏回了一礼，总算感觉心安了点。
说不得，听说周喜子回来的众乡邻，包括义学中的五位先生，又络绎而来，再次闹哄哄直到亥时之后，宅子里才算清静下来。
“恁看看，这是俺和妹妹商量要请的客人名单。请柬是钱先生他们写的，今天已经打发人都送下去了。若是有遗漏的，今晚写好，明天一早再派人送去吧。”
周喜子接过洪小霞递来的名单，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问道：“下张徐府怕是不能这样写。”
“咋了？”
“写‘徐老爷、徐夫人’是没错，可是徐庆新那里按理应该单独下张帖子。”
周喜子的话并不错，徐庆新可是上一年的秀才，按照学里的规矩算是前辈，这张请柬是不能免的。
“是妹妹这样说的，俺当时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哦，既然是妹妹的意思，那就先这样吧。还有，应该给唐知县下个帖子。至于他会不会来，礼数总要到的。还有县城生药铺的陈掌柜。”
“妹妹的意思是路程有些远，若是给他们下帖子，他们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不如等有机会进城的时候，再单独请请。”
“这也不冲突，就在请柬中注明好了。”
于是，洪小霞磨墨，周喜子执笔又给知县唐诚和陈玉林各写了一张帖子，等早晨的时候打发陈金送进城去。
“知县老爷请恁做啥去了？陈金回来一说，让俺好紧张。”
“当时我也紧张，以为有啥大事呢。结果到了之后，先是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唐知县才说是给我提前贺喜。”
“啥意思，难道知县老爷知道你一定能中？”
“就是这个意思。因唐知县也是监考之一，每逢交卷他都十分留意我的文章，三场下来之后，他心中已经有数，所以才一出场就派人把我请了过去。”
“这才得中秀才不会又是知县老爷的人情吧？”
“那道不会，唐知县是监考官之一，却不是阅卷官。再说，秀才试的卷子都是要张贴出来的。中了的为啥中，落榜的为啥落榜，卷子上的评语都写得清清楚楚。想要徇私舞弊是很难的。”
“哦，原来是这样。忙活了这好几天，累坏了吧？快早点洗洗歇着吧。”
“累倒不是很累，就是想你和孩子。”
一句话就把洪小霞的脸说红了，低着头，手脚麻利地为周喜子打来洗脚水。待周喜子洗完，自己也顺便洗了洗，随即吹熄了房间的蜡烛。
尽管有十二英在，可是洪小霞从来不让人伺候，更不让人替自己伺候周喜子，所以依然保持着最初结婚时的规矩，每天早晚都是洪小霞亲手为周喜子打洗脸水和洗脚水。即便是夜里要用的马桶也都是洪小霞亲手提进提出，包括清洗，谁都不让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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