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第六章
那些人动了。
傅易屿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忽然发现他们缓缓的挪出了房间，往他这里来了。
他嗓子里咯噔一声，机械化的转过脖子，去看那扇写着停尸间的房门，他想叫里面的人出来，一张嘴，就没有发出声音。
傅易屿有一种被拴在跳楼机上，不上不下的漂浮感，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抓住椅靠，还能有点安全感。
他听到脚步声了。
很轻。
傅易屿最近面部表情多少有点失控，此刻也不知道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左右脑争执不下，那个表情也没占据上风，只好用上了“一脸呆滞”。
迷茫的想着，特勤处内部也能有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
他发呆的时候，好像觉得眼前这道长廊，变亮了一点。
脚步声猛的停了。
很突兀，傅易屿都能听出来，他们几乎是在同一刻刹住了脚，没头没尾的。
好像畏惧什么似的，怪物猛地缩回了伸出的触角。
他偏头去看左边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不知何时，透进来一缕日光。
微小的灰尘悉悉索索的飞舞着。
“你干嘛的？”
傅易屿猛的转过头，不知道是不是这缕日光的原因，让这群活鬼的脸上有了血色，看起来像正常人了，也不装神弄鬼了，主动开口问了他话。
刚刚墓地一般的寂静，就像是他的幻觉。
“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这次说话的是最前面的矮个子女人。
“二队的。”傅易屿讲话也不客气，他平白无故被吓了一通，这会有点火气。“你们谁？”
矮个女人捏起胸前的工作牌晃了晃，“特勤处四队一组组长，孟停停。”
她问：“什么时候进的特勤处？”
“管得着吗你？”傅易屿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站着，那一缕日光攀上他的手臂，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他从来没这么喜欢晒过太阳。
孟停停嘿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往前，“这小子狂呢他奶奶的。”
孟停停身后的男人拽了她一把，没让她去，“一堆事呢，回去吧。”
说完他也没在意孟停停的意见，冲傅易屿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就把人拽回了办公室。他们走就算了，偏偏还一步三回头的走，多舍不得他似的。
神经病！
早知道还不如进去尸体，起码尸体不会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诈尸。傅易屿想了想就去敲了敲停尸间的门。
开门是个法医，“我做好准备了。”傅易屿说。
副处长和几个支队长在查看受害人的情况，旁边还有个法医，拿着报告说着什么，只不过一别眼的功夫，他就看到了解剖台上的情形。
指导员见他脸都白了，还以为这小孩没见过世面唬住了，摆摆手，“不行就出去……”
傅易屿打断他，“这个人我见过。”
“谁？”
“就它。”傅易屿往里指，“没死……的时候我见过。”
满目的红。
尸体应该是经过处理，并没有腐化。但腐不腐化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因为这样浑身皮肉都被割去的尸体，再瘆人也就这样了。
可傅易屿走近了才发现，那张躺在解剖台上惨白的脸，并不是他在医院见到的那一个。
“看错了。”傅易屿往后退了一步，刺目的颜色逼迫着他的眼部神经。
太刺激了。之前的那一位好歹还是穿着衣服的。这一个，身上红红白白的不成人形。
他快要吐了。
一堆人先始还期待他能有什么线索，听到这句话有点神色不好，还没等他下逐客令，又听傅易屿说，“但是我见到的那个人，和她一样，身上的肉也都割没了，浑身没有几块好肉。”傅易屿肯定的说，“一模一样。”
法医问，“什么叫‘身上的肉都割没了？’”
“你们也看不到？”傅易屿指着受害人，一脸便秘的表情，“就是她啊。她身上的肉，不都被割掉了吗？”
大家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太相信。
还是副处长沉声道，”我们看不到。”
他看着傅易屿，“在我们眼里，这具尸体相当完好，连擦碰伤都没有。”
傅易屿说，“我只和你们说我看到的。这个人，和我见到的那个人，除了脸以外，从头到脚的肉都割掉了。但那个人还活着，在人民医院我见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信不信随你们。”
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这么直观的刺激对他一个干文员工作的实习生来说，有点超纲了。
“等等。”三队队长周其叫住了他，抄起外套边穿边往外走，飞快地说，“等我会，我们去人民医院，应该可以查到患者信息。”
傅易屿跟着周其一起下楼，丝毫没有注意到，长廊尽头那道忽如其来的日光，也无声无息的散开，飞舞着追寻着，凝成了一个光点，偷偷的，藏进了他的头发里。
*
“这位可可爱爱灵气十足的小弟弟，又见面了。”
傅易屿在楼下停车场等周其调人下来，可是从公安大楼出来的竟然还有那个神神叨叨装神弄鬼的四组的人。
那个矮个女人，和年轻男人。
女人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陈润川这个脑震荡的副支队长也跟来了。看看众人，说，“哟，认识？”
傅易屿没搭理孟停停，问陈润川，“他们也去？”
“对啊。”陈润川说，“一般出外勤都会带四组的人。”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啊。”孟停停笑嘻嘻的说。
“我叫白洲。”和孟停停一起来的年轻男人挺客气的，朝他伸出了手，“刚才冒犯了，别见怪。”
他长得白净斯文，伸手不打笑脸人，傅易屿也就礼貌的应和了一下。
没想到白洲刚握住了他的手，立马被电了一样，猛的缩了回去。
傅易屿挑了挑眉。
孟停停见状嘀嘀咕咕，“好护短啊。”
“静电吧。”白洲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走吧，别耽误正事了。”
周其申请了协助调查令，医院很配合的帮助调取了那一天的医院门口的监控记录，傅易屿记得是下午三四点左右，搜查范围很小，很快就找到了傅易屿说的那对母女。
周其指着屏幕上互相搀扶着的母女问，“确定是他们吗？”
傅易屿点点头。
“你还能看到什么？”陈润川盯着在他眼中再正常不过的监控录像。和那天一样，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血。”傅易屿指着从医院门口一路延伸到大厅的血迹，“这些都是她流的血。”他又指着视频中女孩手臂的部分，“这里，只剩下骨头了。”
陈润川转头去看孟停停，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先找患者信息吧。”周其说道，“确定家庭住址，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陈润川点头，叫医院方面把女孩的截屏通告到各个科室。很快，就有急诊科的医生反馈过来，女孩叫王苹，那天是因为在家里突然昏倒被母亲送来医院，检查之后发现是贫血，母亲的说法是过度节食减肥，他印象比较深刻。
再根据市局户籍部门的信息，很快得到了全部信息。王苹，1998年出生，本市人，户籍地址在平昌区大井拐街道胜利路156号。
“我丢。”陈润川盯着市局传过来的照片信息，又看着监控上的王苹，“这姑娘得瘦了一个人出来吧，这得下多大决心。”
“受害人的特征对上了。”白洲说道。
“走吧。”陈润川收起了照片。
这片街道在平昌区南边，下车才发现，又是一个和城中村差不多的地方。
都是老房区，一个巷道接一个，车只能停在巷子口。
傅易屿一行人下车往巷子里走，砖地砖墙，这里就不是齐云老街那种景区似的旧建筑，完全是因为真穷，这一片的建筑以二层带院子的小楼为主，几家几户挤在一起。路过一个深窄巷子的时候，傅易屿往里看了一眼，看到几个靠在门口衣着清凉的女人在聊天，嬉笑打骂，说的是方言，他听的不仔细。
陈润川也看了一眼，说了一句，“扫黄大队活干的不行啊。”
这里居民鱼龙混杂，多数是进城务工的外地人，估计干什么的都有。
傅易屿收回了目光。
胜利路156号。
红漆的铁门，外墙贴着花花绿绿的小广告，还有大大的招租牌。
刚靠近这里，孟停停就掩起了口鼻，低声说，“这里气息不对。”
“没准还真来对地方了。”陈润川上去就敲门。
“谁啊？”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门口的五个人，“租房子的？”
“找人。”陈润川说，“王苹是不是住在这里？”
“干嘛的？”
“亲戚。”
“在。”中年男人狐疑的看了看他们，很快没了兴趣，打着哈切说，“二楼左手最里面那间。”
“我不进去了。”傅易屿摸摸鼻子，“我眼睛现在还有点疼。”
他对这种血丝呼啦的人有点阴影。
陈润川着急找人，和其他人急匆匆就上了二楼。一楼不透阳光，昏昏暗暗的，傅易屿就走到门外的巷子里呆着。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二楼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叫声！
傅易屿浑身一震，这么快就出事了？
房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刚想进去冲进去看看，一别眼的功夫，却似乎看到了房顶上有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蹿了过去。
下一刻，他几乎是直觉驱使，冲到房子里喊起来，“老陈！老陈！”
“咋？！”孟停停抢着冲了出来，噔噔噔往下跑，“咋？！”
“有东西出来了！”傅易屿指着黑影掠过的墙头，“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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