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第十八章
“她还在?”傅易屿问。
“在啊。她的魂魄要是被冥府收去,这具身体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
傅易屿和她一起从公园穿过去,这才发现,这里离王苹家非常的近。
灵曜带着他往许惠家里的巷子走的时候,他才问道:“她怎么死的?自杀?”
她嗯了一声。
“为啥?”他问。
“我也不知道。”灵曜收回目光,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想了想说,“可能她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吧。”
“那天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他后半句话没说,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但对方一点也体会不了他的言外之意,直勾勾的等着他说完。
小姐两个字他没好意思,怎么说人家意识还在呢,也没有当面说人家是小姐的,也就摆摆手,算了。
何况那天看见的时候,她好像也不是自愿的。
“你不是……”巷子里有住户出来,正巧看见他俩,眼神震惊,活像看见了啥怪物似的,看着许惠硬是卡了半天没说出话,脚步往后一挪,逃似的跑回家了。
“她怎么了?”灵曜和傅易屿面面相觑的,傅易屿说,“可能你这脸太吓人了,看着跟死人似的。”
“是吗?”灵曜摸了摸脸。
“你下回弄点化妆品抹抹,口红啥的,你给涂上点,你这么在路上走是挺瘆人的。”
“行。”她点点头,她记得,林轻家里有很多这东西,每天都涂涂抹抹的,一会就能变了个人。
她回去也弄点使一使。
一会他俩就发觉不对劲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住户,从家里走出来,看鬼似的看着他俩,但是也不靠近,就这么三五成群的指指点点的,让人很不舒服。
“这是警察说的那女孩吧?”
“对啊。就是她,居然自己回来了?”
“她啊,跟她妈都是做‘那个事’的,听说好像是跟男的价格没谈好,把那男的给杀了。”
“不就是东北角那个巷子吗,一窝子鸡,出了事之后就让警察给封了,早就该把那些人弄走了,脏的不行。”
“小小年纪,干什么不行啊,不读书出去打工,哪一样不比做这个事强?”
“你说的简单,人家妈就是那样的,在那样环境里长起来的,想好,难!”
“把那些人弄走好,周围还有学校呢,省的把学生带坏了,更作孽了。”
方才越靠近这道巷子,灵曜手腕上的瘀斑的颜色就愈发的浓烈,可是听到这些话后,就迅速淡了下去,从傅易屿这里看过去,几乎没有颜色了。
“你是他们说的那样吗?”灵曜的语气平淡,“死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像他们说的,我就是很脏。”她听见许惠飘飘荡荡游魂似的声音,却有一股无法描绘的坚持,“很脏的人,死了也很脏。”
傅易屿听这街坊邻居描述的绘声绘色,头头是道的,就跟身临其境,看着人家过日子似的。
他把这事给忘了,这女孩身上,可能是背着人命的。
他一把拉住灵曜的手,摇摇头,“别去了。”
“怎么?”
“她在我们这里犯了法。”傅易屿想了想,“她原本死了,死了就算两清。可是你救了她,警察不会让她走的。”
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但现场的情况并没有容他思考太久,因为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而从这人群里面,忽然闯进来个女人,她高喊着让开让开,拨开人群,一头撞了进来。一看见许惠,她立刻嘴巴一张,哭天抢地的冲她扑了过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要回来!”这女人抓着许惠,力气极大,她又哭又嚎,“你杀了人,就一走了之,害的警察天天来找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有人看见我那会在外头,你是不是想栽在我身上?”
“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到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许惠的母亲,许来凤。
她鼻涕眼泪往外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股脑的抹在许惠的身上。又打又闹的,傅易屿拽住她的胳膊,往外一拽,把她拽的一愣,“差不多得了啊。”
“你又是哪来的?”许来凤看着许惠,又看看傅易屿,见他俩关系亲密,傅易屿颇有护着她的意思,忽然笑了,跟疯子似的,“你这样的,还想找个相好的,好好过日子吗?他知道你是鸡吗?”
她泼妇一样一把挠在傅易屿胳膊上,他吃痛,一时放开了手。她就又往许惠扑了过去,在她耳边恶毒的说了一句,“你这辈子,就得跟我一样。”
灵曜看着身上的秽物,恶心的不行,抬起一脚,干净利落的把许来凤给踹了出去。
“离我远点。”她厌恶的开口。
“警察来了!”
傅易屿刚听到有人喊,接茬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他暗道一声坏了,可是周围挤挤攘攘,一时走不出去。
问题是他也没犯法,灵曜也没犯法,他俩又跑个什么劲?
许来凤还在哭天喊地的,一听警察来了,她不哭了也不闹了,一下蹦了起来,活泼的不像个三四十岁,缺少运动的人。她高喊着,“警察同志!”
灵曜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她刚想叫许来凤闭嘴,却觉得身体轻了很多,许惠的魂魄原本缠在她手腕上,挡住了伸可见骨的刀痕,寻常只能看见浅淡的瘀斑,可这会,已经完全暴露在视线中了。
许惠走了。
灵曜猛的一抬头,许惠的身形是透明的,离开了衰败的身体,无依无靠的飘荡着,眼神空洞。她绝不会以为许惠只是个逆来顺受的出气包,她恨极的人,她会下狠手的。
何况她已经死了,属于人类的灵识不知还存留几分,而鬼魂,是不会讲伦理道德的。
不出她所料,许惠的魂魄,朝许来凤扑了过去。
她恨极了这个生她养她,却一手把她变脏的女人,生前推她进地狱,死后也未曾怜惜过她一刻。
她不懂,为什么是她有这样的母亲。她长到十七岁,没有做过坏事,没有与人不善,可是还是经不住流言蜚语,人人避她如蛇蝎。
她也想干干净净的坐在教室里上课,她不是会带坏学生的人,也不是天生自轻自贱。
唯一做错的,就是懦弱。
她太恨了。
灵曜眼睁睁的看着许惠从许来凤的眼耳鼻口中强行钻了进去,而许来凤看不见许惠,她无知无识,只知道身体中一阵剧痛。
她一时呆住,而后瞪大了眼,张大了嘴,面上惊恐无比。许惠的魂魄强行侵入,她已经目不能识,耳不能闻,口不能声。
她要啖尽她的肺腑,看看里头是不是脏透了。
周围的人发现了她的异样,惊叫了一声,四散开来。
警车已经停下,一群警察推车跑了过来,嘴里叫着让开,费力的拨开人群,本是来抓许惠的,一时却被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的许来凤吸住了目光。
“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好端端的,就变成这样了。
灵曜看到了,但没有阻拦。
可能这是她的遗愿,留恋世间,却又憎恶世间,她并未感知过美好,但也曾有所期待。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就在这时,四周骤然寂静,毫无预兆的,人人都不见其声。又有呼啸一声,从人群的另外一侧,不知何处凌空飞出一条锁链来,直逼许来凤,那锁链飞快的缠住许来凤的脖子,缠缠绕绕了好几圈,而后有人往外用力一拽,猛地把许惠的魂魄给拽了出来。
傅易屿吓了一跳,原来那链子锁的不是许来凤,而是许惠。
他四处环顾,却发现周围人群并未有异样,仿佛看不到似的。
不止是看不到,他们都呆呆的,竟是动也不会动了。
许惠透明的魂魄痛苦的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死死缠住她的锁链。傅易屿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他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顺着锁链去看,另一头执链的一身黑袍,面无表情,头上戴着黑色的尖帽,面上一片惨白。
而他旁边,又站了个一身古衣的男人,通身是深紫的宽袍大袖,繁繁复复的花样堆积在身上,头戴玉冠,腰缠玉带,还挂了个玉佩。
最骚的是,他还拿了把通红的扇子,上头孤孤单单的一枝黑色梅花。
灵曜和傅易屿被这位粗糙的审美晃花了眼,沉默的盯着他。
那男人骚气一笑,啪的把扇子一收,拱手弯腰,“在下冥府判官,闻百里。见过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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