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转机
8转机
李氏儿郎们一行六骑共七人，纵马往山下飞奔。（wwW.广告）
与上山时类似的是，五个男孩子跑在前头，李建成和李孝恭落在他们几丈之遥的后面。不同的是，这时建成与孝恭二人是同乘一骑，但最大的不同还不是这个，而是……
建成看着前面的五个男孩，特别留意着二弟李世民与四弟李元吉之间，见到他们这对向来直如“不是冤家不聚首”的死对头，这时竟是有说有笑！往日里，他们二人能有直接的眼神交流就已经很不错，当面说话根本从来没有过――直到刚才世民劝阻元吉不要伤害落在他手上的那个山东李氏的族人。可现在，二人不但互相冲着对方微笑，甚至还在说话！
建成虽然落在几丈之后，杂沓的马蹄声又甚是嘈吵，但他仍能大致地听到是世民先向元吉开口说话。
世民本来是在随口地评论着刚才其他的男孩子把另外的山东李氏的族人拖下马去的事情：“小道玄的力气真了不得，你刚刚拖下去的那个家伙的年纪，我看至少是你的四倍。可他的力气好像还不到你的四分之一啊。”一众男孩子都对他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最响亮的，竟然就是从来在他们中间只会寒着脸、最多也不过是在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的元吉。
在这朗朗的笑声之中，世民一转口，似是极为随意的提起，道：“四弟刚才也不赖嘛。那一马蹄踏下去，就擦着那胆小鬼的肩膀落下，可真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五弟智云更叫嚷了起来：“可不是嘛。我一向只知道四哥的箭射得好，原来马术也这样了得。四哥，你可要教我这一手！”
元吉满脸通红，这样突然被兄弟们夸奖，引得众人注目，看起来似是羞不自胜而脸红，又似是兴奋得容光焕发。在这一刹那间，连李孝恭也觉得，元吉一旦开心起来，他的样子原来也不是那么的丑陋。
只听得元吉笑着道：“五弟你这小子，趁着二哥难得有空回来河东住上一阵子，你还是抓紧时间先跟他学好箭术吧。以后有空，我再教你马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匹奔跑的时候上下颠簸得厉害的缘故，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儿颤抖。
孝恭忽听得身后的建成叹了口气，声音中却满是欢喜的意味。他回头瞥了建成一眼，道：“怎么了？叹什么气？”
建成道：“没，我本来觉得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被迫跟山东李氏的人交了恶，真是倒霉。可现在看来，二弟和四弟因这事而同仇敌忾，大有和好之势。若他们真能以此为契机而和睦起来，那样的话，这事原来其实是件好事啊。”
孝恭望了一眼在男孩子群里纵声大笑的元吉，道：“我在此之前也以为元吉是天生的坏脾气，原来只是大家对他不好，他就以眼还眼、还牙还牙地跟大家对着干而已。”
建成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对四弟也不是不好。娘亲确实是不喜欢他，但爹爹对他一向是抱着歉疚与同情之心的，对他特别的宽纵，私下里也一再的嘱咐我要待他格外的好。所以在河东这里，娘亲不在的时候，我们对他也从无亏待。可四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他就只盯着不喜欢他的娘亲、以及受了娘亲影响也冷待他的二弟看，尽惦记着他们对他的不好。只要娘亲一回来，他就开始故意到处招惹是非，害得娘亲听进耳朵里的尽是他干的坏事。只是娘亲不让四弟到她面前去，他也没法当着娘亲的面撒泼，就老在二弟的面前无理取闹、找二弟的茬，可这岂不是只会让二弟更加的恼怒他、对他更不好吗？”
原来如此。原来元吉专找世民闹事，其实是因为他特别的着意世民吗？或者说，他着意世民，为的是世民是最受他娘亲窦氏宠爱、与窦氏最为亲近的人，跟他闹就好像是在跟窦氏闹一样么？
李孝恭心中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忽然又想到：刚才世民被山东李氏的族人包围之时，元吉为什么会跟着冲上前去帮他的忙？后来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更是他率先把对上的山东李氏的族人拖下马去摔到地上。那时世民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变得对他好起来，他怎么就已经态度转变了呢？
马蹄得得，孝恭的脑中也似有着什么在飞快的转动着。蓦地，一道光亮如同闪电划破黑夜的长空在他脑中掠过。
那个山东李氏的族人口出了那么多污言，世民都一直因为建成拉住他而忍了下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打那人，是因为对方侮辱了他的娘亲窦氏。元吉一反总是跟世民作对的常态，也跟着冲上前去打人，难道……也是因为他忍受不了对方侮辱窦氏么？虽然窦氏那么的不喜欢他，对他那么的不好，但他其实还是眷恋着自己的娘亲吗？刚才建成说，只要窦氏一回来河东，元吉就会故意惹是生非，其实他只是想引起窦氏的注意才这样做的吗？
这一切，都只能是孝恭的猜想，永远都得不到证实的吧……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转眼就回到了李府。李府的仆从已迎出门来，牵过各人的坐骑。
建成把手上提着的、由元吉打下的大雁交给其中一个仆从，吩咐他拿到厨房去做菜。回头见世民却仍提着那头他和智云合力射下、却在落下时砸中了那山东李氏的族人而惹出好大一场风波的大雁，便叫道：“二弟，把大雁放下吧。看你一身脏兮兮的，快去沐浴更衣。”
世民转头冲他一笑，道：“不，我们这就立即到后院去，把这头大雁烤了吃。”说着，在弟弟、堂弟们的簇拥之下，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建成、孝恭只得也跟在后面。
众人才一踏进后院的月洞门，就看到院子里浓烟滚滚、白雾弥漫，空气里尽是把人呛得想要流泪咳嗽的难闻气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失火了吗？”众人一边纷纷举起衣袖捂住鼻子，一边互相问询着。
建成连忙跑出去把仆从叫来，让他们赶紧拿水来救火。
正扰攘间，忽听得元吉叫道：“姨娘，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干嘛点起那么大的一个火头？”
建成定神往烟雾弥漫的院子中央看去，果然见到那儿蹲着一个妇人，看样子正是元吉的奶娘陈善意。这陈善意本来是个在李府之内做些洒扫之事的丫头，当年元吉出生的时候因相貌丑陋而被娘亲窦氏抛弃。这丫头见了深为同情，大着胆子把他捡了回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喂养。后来经李渊的劝解，窦氏终究是默认了这种状况，免去了陈善意做洒扫之事的劳作，可专心一意的作为奶娘――其实是等同于养母――照顾元吉，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所以元吉称呼她为“姨娘”，但其实她并非李渊的妾室。
这时李府的仆从抬着水进来，仔细一查看，也发现院子里并非起了火，只是因为那陈善意在烧着什么东西，点起的火头太大，以致生出滚滚浓烟。
建成见元吉脸上怒意渐浓，只怕他的坏脾气又要发作了，连忙赶上前去拦在他和陈善意之间，温言的对陈善意道：“陈姨，你在这里烧什么？这么大的烟雾，对你身体可不好啊。你有什么东西需要烧，跟下人们说一声，让他们给你烧就是，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呢？”
陈善意此前一直低着头，这时才抬起头来，却见她竟是一脸的涕泪横流，不觉把建成吓了一跳，伸手扶起她，道：“陈姨，怎么回事了？给烟熏着了吗？赶快到房间里去歇一歇吧。”就要扶着她离开院子。
陈善意却把脑袋摇得拨郎鼓似的，道：“不，不，我没给烟熏着，我是哭的。”
建成听她话音中果然有泣意，又再看了一眼她正在烧着的东西，忽然明白过来，道：“啊，你是在烧纸钱？”
陈善意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是在给我夭折的孩子烧的纸钱。”
建成一听，立时心下一片亮堂：十年前的今天，是元吉的出生的日子，也是……陈善意怀上的孩子流产夭折的日子！
后记：
1、世民与元吉有没有和解的机会呢？且看下回分解～～～～
2、这篇会把元吉出生时的事的前因后果发展得更为完整，让大家看到更完整的元吉的一生～～～另外，《大唐女儿红》（李世民情史）那边为了悲剧效果更好，把元吉的生日安排在六月初四（玄武门事发）那一天，但这里也是为了剧情需要，把他的生日放在这端午节之后，也就是五月初的时分，其实也相差不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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